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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離開神都不久,就收到朝廷派發的消息,蜀地太上皇和一干重臣都已經回到了神都,不過,局勢並沒有因爲京師收復有所好轉,
至今爲止,高密之子高祥依然在盛州地界率齊軍殘部負隅頑抗,朝廷軍隊屢攻不下,李宿溫和薛成綜的兩路軍隊被多次擊退,折損了不少人馬,
加上冬季臨近,將士們都是士氣低迷,厭戰情緒十分高漲,已隱隱有譁變的趨勢,所以暫時與高祥所部處於休戰之中,
當然,這是其次的,最關鍵的問題是勤王各部所造成的損失必須要有朝廷承擔,僅傷亡的撫卹金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如今京畿之地剛剛收復,朝廷哪來的錢財彌補這筆巨大的虧損,雖然戰死的普通將士只有區區二十八兩撫卹銀,可就算是這樣,現在的朝廷也拿不出來,
但這筆撫卹卻是必須要給的,朝廷沒錢,只能和前來此次勤王的各地軍閥商談解決之道,最後朝廷爲了甩開財政包袱,居然給前來勤王的各級士審財政、行政,甚至任用官吏的權力,
要知道如果這樣的話,久而久之,朝廷還有何威信可言?只怕是江河日下,更加的萬劫不復啊,
另外,荊楚之地發生了聲勢浩大的民亂,有個叫黃覆的匪首,趁薛成綜大軍出征,四省空虛之際,連破荊楚各地三十三座城鎮,幾乎是百戰百勝,打的當地留守官兵是聞風喪膽,
後更是在汝州舉起義旗誓要滅亡大周,早對世家不滿的民戶紛紛響應投奔到他麾下,可謂是一呼百應,
薛成綜薛總督擔憂自己後方被黃覆吞併,所以也是逐漸失去繼續與高祥周旋的心思,正籌釀着揮師迴轉屬地平叛……”
孟珙聲聲句句策傾訴着大週日益惡化的局勢,令劉策和許文靜蹙眉凝思,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稍作沉默之後,劉策點頭對孟珙說道:“孟將軍,我很好奇,你爲何會想到遠東來投奔本軍督呢?”
孟珙說道:“不瞞軍督大人,在下在你麾下呆過數月,深知軍督大人的爲人,或許眼下也只有您能改變這一片如同煉獄火海般的中原局勢……”
劉策輕笑一聲,回道:“這樣吧,孟將軍初來乍到,先在永安城休息幾日,等些時日我自會安排你前往合適的軍營……”
孟珙起身拱手謝道:“多謝軍督大人……”
劉策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出門會有人安排你的住所……”
“屬下告退~”孟珙謝過後,緩緩退出了軍督府。
等孟珙一離開,許文靜就忍不住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大好的機會啊,大周朝廷本就已經一灘死水,這衛冉再這麼一搞,怕是要名存實亡了……”
劉策點點頭,冷哼一聲:“所以從一開始本軍督就沒打算在大周這棵樹上吊死,只是盡一切所能從這棵樹上摘取僅存不多的果實,
現在,該給這棵千瘡百孔的大樹再添一把烈火,讓百姓看清他無能的真面目……”
許文靜陰惻的乾笑幾聲,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讓異族縱兵擄掠京師的婦孺財帛,這種舉動無疑就是讓天下百姓民心盡失,讓皇室在天下人面前蒙羞,
給予地方勤王主將官獨自行政、和財政的權力,就如同阿貓阿狗都有總督的資格,更是自取滅亡,來年整個中原大地怕到處是軍閥林立,
唉,衛冉畢竟太年輕,他是想借各方世家自相爭鬥的機會剷除異己穩固皇權,卻不知這樣只會讓強者更強,怕是以後會培養出比高密更強大的軍閥……”
劉策單手枕頭:“中原的爛攤子我們暫時管不了,正好藉此機會穩固住遠東的勢力,本軍督正愁如何讓遠東百姓對大周失去認同感,不想孟珙帶來的消息倒是給了這個機會,
後者先不說,就拿京師百姓被異族劫掠這點做文章吧,想必大周朝廷把消息封鎖的很嚴,要不然不會過這麼久,我們才從孟珙口中獲悉這聳人聽聞的一幕……”
許文靜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馬上讓人擬寫控訴大周皇室的訴文,只要一經發布,相信整個遠東絕對會一片譁然,百姓會對大周徹底失去認同感……”
劉策笑着說道:“報紙是自然要登的,不過不能直指大周朝廷,應該以李宿溫的無恥行徑做文章,然後旁敲側擊影指朝廷腐敗無能,等民心波動後,再將輿論一次擴大,瞭解了麼……”
“軍督大人英明……”許文靜躬身行了一禮,臉上浮現一抹猥瑣的笑意。
劉策說道:“不過,當務之急是吏員招募的事,再兩天吏考就要開始了,能不能收穫遠東億萬百姓民心,不能只靠輿論,
關鍵還是要看實幹,要是能改變他們過去貧苦的生活,感覺到本軍督治下與以往不同,就算沒有報紙輿論,一樣能得到他們的擁護……”
許文靜忙回道:“軍督大人所言甚是,只要民心穩固就算我們要自立割據,百姓也會堅定支持,站在我們這一邊……”
劉策雙眼微頜,對許文靜說道:“你覺得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沒在造飯麼?其他不說,就這筆試吏員招募方式,已經是大逆不道之罪,
還有私鑄錢幣,驅逐姜家,編練新軍,我問你,現在我們除了沒有大張旗鼓的對外宣佈我們要造煩外,乾的哪樣不是自立的勾當……”
許文靜“嘿嘿”一笑:“軍督大人所言甚是,就剩個口號而已,不過這口號必須有其他人來喊,這樣效果會比自個兒大張旗鼓的要好上許多。”
劉策冷笑一聲:“行了,這事你去安排下,對了這次報紙刊登記得用新版面試試,還有,藍勝的事可以放下了,差不多炒作完就夠了……”
“是,屬下明白,軍督大人,我先告退了……”許文靜應了一聲轉身向府門外走去。
不想剛走出門,卻迎面和葉胤碰上。
許文靜對她笑着拱手說道:“葉總司,您來點卯了?”
葉胤回以一禮:“不才見過軍師大人……”
“嗯……”
許文靜點了點頭,二人錯身而過之際,許文靜忽然說道:“葉總司留步……”
葉胤止步問道:“軍師還有何指教?”
許文靜上前一步,鼻子使勁嗅了嗅,爾後眉頭一皺問道:“葉總司,昨夜你是不是跟軍督大人在一起?”
葉胤心中一驚,忙退後一步,搖搖頭說道:“軍師在胡說什麼?不才昨日散班一直在家中,何來跟軍督大人在一起這說辭?”
“那就奇怪了……”許文靜又逼近一步,嗅了嗅說道,“爲何你身上的氣味和軍督大人身上這麼相似?似乎你的比他更濃烈一些……”
葉胤手中佛珠一甩,靜靜地說道:“軍師多慮了,不才昨夜真的不曾見過軍督大人……”
許文靜奇道:“是這樣麼?可這也太巧了吧,我再仔細聞聞……”說着,許文靜又湊了上來,使勁用鼻子嗅了起來。
葉胤心中作嘔,剛想要後退的時候,皇甫翟的聲線在她身後傳來:“葉總司,你來了,屬下有些要事想向您稟報,請您回參謀司……”
葉胤點點頭,氣定神閒的說道:“嗯,我就來,軍師,不才先告退了……”
“哼……”
許文靜望着皇甫翟那副淡定的神情,怎麼看都覺得厭惡無比,不由冷哼一聲,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見許文靜離開,皇甫翟悠悠轉身向參謀司走去。
與葉胤會面後,葉胤當即對他欠身表達感激之意:“老師,適才多謝你替不才解圍……”
皇甫翟默默地凝視着葉胤,許久才說道:“先進參謀廳吧,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處理……”
“嗯……”
葉胤應了一聲,進入了參謀廳中。
剛進廳務,皇甫翟忽然問道:“你昨晚是不是真的和劉策在一起?”
葉胤一怔,背對着皇甫翟點了點頭。
皇甫翟沉默片刻,又問道:“你們整夜都在一起?”
葉胤又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皇甫翟取出銅鏡,默默擦拭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又追問道:“是睡在一起了麼?”
葉胤凝眉一蹙,對皇甫翟說道:“老師,我能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麼?這是我的隱私……”
皇甫翟說道:“不行,越不想回答的問題,你就越要面對,這對你的成長非常重要……”
葉胤奇道:“老師,不才不明白……”
皇甫翟說道:“你以後會明白的,這些時日以來,你成長出乎我的意料,但欠缺的是實踐,是時候該讓你親自實踐一下了。”
葉胤說道:“還請老師明示,需要不才做什麼?”
皇甫翟閉目沉思片刻,說道:“等來年二月初,軍督大人就要去巡視一趟遼東,我要你跟着一起去……”
“嗯?”葉胤疑惑一聲,稍作思考後,手腕佛珠一甩,說道:“老師的意思是說遼東會有相關動作?”
皇甫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擦拭着銅鏡說道:“葉胤,這是你自成爲我學生以來的第一次考驗,我會與你一起隨行,
但無論是參謀,還是策劃我都不會插手參與,所有的安排必須有你一力完成,記住一點,你的職位決定着遼東未來走勢,也是一次證明你自己的機會。”
葉胤堅定地說道:“老師,不才不會辜負你所期望的……”
皇甫翟頜了下眼眸:“那就好,最後在問一遍,你和劉策昨夜睡一起了麼?”
葉胤默不作聲,稍作沉思回道:“老師,這個問題,不才依舊不能回答你,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
皇甫翟說道:“好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多注意下身體,你的身子骨經不起長時間折騰,如果有必要的話,最好學點健身的體術,以後有好處……”
葉胤沒有作答,猶自回到自己案前,開始翻開桌案上的案卷仔細查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