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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就是軍督大人口中所謂的犧牲,那抱歉,本宮怕是要讓漢陵侯失望了……”
對於劉策這暗示十分明顯的話語,衛瑛縱使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也是斷然拒絕。
“哦?爲何?”劉策奇道,“本軍督知曉,當初公主殿下爲了大周江山社稷,不惜自請下嫁反賊段洪,爲了神都百姓不惜跪在京師城外,
怎麼如今,卻沒有當初的那股子魄力了?還是說公主覺得自己嬌貴,不願爲百姓和宗親犧牲自己呢?”
衛瑛淡定地說道:“人總歸會變得,當初本宮缺乏足夠的閱歷,這一年多時間出宮以來的經歷讓我深感過去的自己實在太過天真,
更何況,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漢陵侯麾下呆久了,明白什麼叫潔身自愛,若軍督大人想讓本宮出賣色相換取所謂的利益,真的做不到……”
劉策聞言,攤了攤手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既然公主殿下如此執着,不肯爲大周做出這麼一點小小的犧牲,
那本軍督也愛莫能助了,更何況這次京師慘劇本身就是你們衛氏宗親一手促成的,本軍督也沒有半分抹黑,
報紙所言一切皆是屬實,本軍督不過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公主殿下又何苦擔心這所謂的輿論呢?”
衛瑛說道:“軍督大人,有些事還是留些餘地吧,沒錯,我衛氏皇族目前是衰弱了,但也未必就沒有重振雄風的那一天,
退一萬步說,即使大周真的復興無望,該有的顏面還是要給一些,畢竟衛氏皇族佔據的是一個大義的名分,
況且京師的劫難,即使真如漢陵侯所言是我皇室的責任,那也僅限與皇兄之錯,實不該遷怒整個朝廷,
畢竟當時事發時,父皇的朝廷要員和大部宗親依舊在蜀地避難,並未出現在神都之內,軍督大人爲何又要連同那些事先毫不知情的宗親也牽連了呢?”
“照公主的意思,似乎這皇室宗親和朝廷就不用爲此負責了?”劉策嘴角輕揚,目光變的咄咄逼人。
衛瑛低頭避開劉策射來的視線,取過桌上的一杯水輕泯一口:“本宮從來沒說我衛氏宗親不用爲此負責,只是想請軍督大人暫時不要再引導輿論與報紙上,
等皇兄的社稷穩定,必會爲之前所犯下的過失給大周億萬子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劉策說道:“那依公主的意思是說,這社稷一日不穩,太子就一日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皇位上待下去嘍?”
“軍督大人,本宮何曾這麼說過,請不要再轉移事因……”衛瑛凝眉冷蹙,略帶微怒。
劉策聳了聳肩,對衛瑛說道:“總之,公主殿下不願意做出些犧牲,那就只能恕本軍督無能爲力了……”
邊說邊來到自己書案前,順手抓起民田策放到衛瑛跟前:“回去吧,公主殿下……”
衛瑛呆呆地望着案前那本辛苦編寫的民田策,過了好久才擡頭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般模樣?
宋夫人和姜夫人兩位都是罕見且頗具能力的佳人,有她們陪你難道還不夠麼?本宮決不相信你會是那種世俗輕浮之人。”
劉策輕哼一聲,毫不隱晦的說道:“公主殿下的理政能力,卻又是本軍督十分欣賞的,若能有公主殿下陪在身邊輔佐,本軍督覺得也算是不枉此生……”
“斷無可能!”衛瑛當即起身退後兩步,“軍督大人,請您務必自重,本宮不是那種隨意的女人,縱使現在大周皇室黯弱,也決不願隨意作賤自己……”
“那如果本軍督用強呢?”劉策平靜地望着衛瑛,“就比如現在,公主殿下可否有能力擺脫悲慘的命運……”
衛瑛捏緊粉拳搖搖頭:“本宮不信軍督大人您會是這種人,如若發生這等事,本宮寧願死在這軍督府內,以保自己清白!”
劉策思索片刻,輕笑一聲,收起臉上曖昧的神態,正色對衛瑛說道:“既然公主殿下不願意,那本軍督自然是不會強迫,只是這報紙的事,也休要再提……”
衛瑛回道:“就算本宮答應軍督大人您這無禮的要求,漢陵侯又會否真的不會在報紙上繼續宣揚京師的事呢?”
劉策坐回書案,對衛瑛說道:“公主殿下,本軍督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事實上無論你答應與否,這報紙的內容在最近一段時間依舊會出現京師遭辱的消息!
堵民與口等於就是自掘墳墓,本軍督斷不會去遏制治下的百姓和子民去想什麼,無論對錯就讓他們自己去分辨,再加以正確的引導,公主殿下,您請回吧……”
衛瑛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本宮就先告辭了……”
於是,衛瑛對劉策微微一欠身,收起桌案上的民田策,慢慢向書房外走去。
“對了,公主殿下……”劉策忽然叫住衛瑛說道,“本軍督收到消息,天子的使臣過些時日就將抵達永安,公主如果想回京城的話,就等他們回去時一道離開吧……”
衛瑛輕點螓首,堅定地說道:“本宮不會離開的,畢竟軍督大人答應我的事還未實現……”
劉策眉頭一蹙:“什麼事?”
衛瑛說道:“前年宇龍軒內,軍督大人言會帶本宮去塞外領略下異域風景,在這個願望實現之前,本宮是不會離開的……”
“那就隨公主殿下的便吧……”劉策說道,“等本軍督處理完遼東的事務,空閒下來就帶公主殿下去塞外轉悠,實現答應你的事……”
“一言爲定……”
衛瑛輕聲嘀咕了一句,緩緩步出了書房。
而劉策這時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那股色慾薰心之態,望着衛瑛的背影點了點頭,順便將許文靜給的那瓶藥粉丟到了備好的垃圾桶內。
他扭了扭脖子,自言自語說道:“裝一個好色之徒真是比打上一仗還累,不過騙到了那份民田策內容倒還是值得的,
萬一玩過火,衛瑛真的答應下來,那場面可就有些難收拾了,許文靜,這鼻子你就別想牽着本軍督走了,你自個兒玩去吧……”
另一邊,衛瑛一出書房,立馬扶着邊上的柱牆,臉上浮現通紅的霞暈。
“如果他真的硬來或繼續咄咄逼人,本宮真不知該怎麼辦了,好險,就差這麼一點就要屈服了……”
努力平復下自己的情緒,衛瑛理了理自己的發縷,快步向軍督府外走去,但耳邊一直迴響着劉策那極富磁性的撩撥言語。
衛瑛剛離開不久,宋嫣然就和霍青有說有笑的向書房走來。
一進書房,霍青就滿臉堆笑跟劉策行了一禮:“姐夫,姐姐說你找我?”
劉策擡眼望了眼霍青,又和眼宋嫣然輕頜了一下眼眸。
宋嫣然會意,當即來到劉策身邊行了個萬福禮,從裾服寬大的袖子內取出一本賬冊說道:“夫君,遠東商會去年的分紅已經取來了,這是賬本,還請你過目……”
劉策輕頜了下眼眸,對霍青說道:“別傻站着了,隨便坐吧,我這書房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水果茶葉都在邊上,自個兒取去……”
“多謝姐夫,那我就不客氣了……”
霍青丟下一句,當即來到擺有水果的席位前落座,自顧自的扒拉下一隻香蕉,大口吃了起來。
劉策沒去理會霍青,只對宋嫣然問道:“嫣然,你直接說吧,這次商會我們到底獲得了多少分紅?”
宋嫣然莞爾一笑:“夫君您獨佔六成股份,按各種渠道銷售的鹽、鐵、瓷器、琉璃品,去掉零頭,合計收入爲六千七百四十萬兩,
再除開人工、運輸、以及損耗的成本,實際收入爲六千二百萬兩,減去物價本值後,淨到手的利潤是五千五百萬兩,
夫君個人所獲利潤爲三千三百萬兩,當然,其中六百萬兩是要繳納給稅務司,另外二百萬兩得答應了要交給姜寧夫婦,實際在自己手中可能不到二千五百萬兩銀子……”
宋嫣然如數家珍的將商會一年所獲取的利潤告之給了劉策知曉,這是劉策個人收入,畢竟關係到整個軍督府的生活水平,宋嫣然縱使生性活波,也是萬分的關注。
劉策想了想說道:“二千五百萬兩?如果換算成銀元的話,怕是最多也就一千五六百萬而已,不行,還是少了點……”
宋嫣然聞言,微微鼓着腮幫說道:“夫君,還不夠麼?咱全府上下不過百來號人,根本花不來那麼多錢,何況那去掉的幾十萬零散妾身都沒算進去,
要知道妾身去年在冀州整個一年投資的分紅也不過二百餘萬銀子,不到這兩千五百萬銀子的零頭?最多花一成,都能把整個軍督府裡裡外外再重新修葺一遍了……”
聽着宋嫣然的嘮叨,劉策只是微微一笑:“夫人,瞧你這話說的,畢竟要用錢的地方多,萬一有人要來急用週轉一下呢?你總不能不給錢吧?”
宋嫣然淡然回道:“夫君,妾身知道你在想什麼,前幾日妾身都已經安排妥善了……”
“嗯……”劉策疑惑一聲,“夫人知道爲夫在想何事?”
宋嫣然眨了眨眼睛說道:“夫君定是爲那些精衛營家眷的遺孤操心吧?妾身已經以軍督府的名義給他們捐助了一筆錢,算是聊表一下心意……”
“多謝你了,夫人……”
劉策很是感動,在婚前,宋嫣然就能隨時體諒自己的處境,從不給自己添半點麻煩,結婚後更是盡到了一個妻子的本分。
內府之中,宋嫣然恪守本分,本該交給姜若顏的內務財政的鑰匙,最終還是歸宋嫣然保管。
在她有條不紊的打理下,整個軍督府內府上下從來就沒有出現過衣食緊缺的狀況,無論是姜若顏、夏妙音、薛如鳶這些上人,還是府內伺候的下人,都是關係和洽,着實讓劉策處理完公務之餘,不用再犯家務之事。
對外,宋嫣然和姜若顏一道,主動承擔起收留遠東各地流民的舉措,但與姜若顏只送錢的模式不同的是,宋嫣然從來不會主動送錢給人,她認爲那樣只會增加人的惰性。
與是動用自己的一切關係將永安街頭的近萬流民,男的全都安置到各個莊堡開墾農田,女的前往畜牧場、棉被廠做工,在讓他們得到工作能解決眼下溫飽的同時,也隱隱解決了治安隱患……
除此之外,宋嫣然待人也十分和善,無論何時,遇到街坊四鄰總是笑臉相迎,給人感覺十分的舒服……
“宋夫人”的美名很快在整個永安城傳播散開,只要提起她,百姓是無不拍手叫好,紛紛誇讚她是漢陵侯的賢內助。
不過,宋嫣然在無心之下收穫名望的同時,卻渾然不知,一道死亡陰影已經逐漸在她頭頂雲集,隨時會落下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