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公國,達姆城,海軍提督府。
這是一間頗爲寬敞的房間,房間的頂部是具有濃厚史詩風格的浮雕,地上鋪着厚厚的紅地毯,充滿了奢華與富貴的氣息。房間靠北的牆面上掛着一幅巨大的油畫,油畫的男人,頭戴王冠,手捧長劍,那是約克公國國王達爾達科的登基畫像。在畫像的下面,是一張古色古香的紅木書桌,上面擺放着一個航海儀和指南針,以及一個插着鵝毛筆的筆架。
一個身高大約一米七左右,臉上滿是皺紋,模樣精幹的老人正坐在這個書桌前,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
這原本是託尼.沃爾曼提督的辦公書桌,但當畢賽留公爵來到這裡的時候,它便被畢賽留臨時徵用,成了畢賽留的臨時辦公桌。
畢賽留,約克公國的政壇與軍壇的常青樹,他出身高貴,老謀深算,極得皇帝寵愛與信任。
兩個多月前,他私下裡得到了一個極爲秘密的消息:海盜王阿託斯的藏寶圖,確有其事,而且它就在海盜巴爾的手中!
也正因爲這樣,畢賽留利用他個人在軍界的強大影響力,私自調動約克公國的海防衛隊去緝拿海盜巴爾。
而海盜巴爾,畢賽留卻是再熟悉不過。
兩個人十多年前便打過交道,那個時候,畢賽留那時年屆五十,正好出任約克公國的海軍統領,統帥全國海軍。
他在任時的一項重要工作,便是清繳日益猖獗的海盜。
由於隨着時間的流逝,漢密爾頓法典的威懾力也越來越小,一些新崛起的海盜勢力根本不將這個虛無縹緲的漢密爾頓法典看在眼裡,他們任意肆虐着約克公國的海防線,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約克公國的皇帝達爾達科一怒之下,命他最重新的重臣畢賽留全力清繳海盜。
在畢賽留老辣和殘酷的打擊下,約克公國的海盜們幾乎無一倖免的被清楚乾淨,而唯一例外的,便是老海盜巴爾。
想起這個老朋友,畢賽留的嘴角便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畢賽留開口說道:“請進!”
進來的是達姆城的海軍提督沃爾曼,這個男人頭上戴着海軍三角帽,穿着一身筆挺的天藍色海軍軍服,肩膀上和胸口亮閃閃的金色勳章閃得人眼花繚亂,他走進門,衣領上金絲編成的金色麥穗在微微晃動,透出一股海軍特有的驕傲與不馴。
沃爾曼身量並不算高,皮膚黝黑,但看起來孔武有力,他進了房,敬了一個禮,目光飛快的在畢賽留身上閃過。
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裡面穿着一身白色褶邊長衫,袖口處手工縫製出來的花邊上繡着一朵金色的紫荊花,顯示出他的皇家背景,他的外面套着一身淡紫色的絲綢外衣,衣釦處是白色的繡紋,透出一股強烈逼人的貴族氣息。
他坐在書桌前,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一雙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只掃了沃爾曼一眼,便讓這個有些桀驁的男人低下了腦袋。
沃爾曼在垂下腦袋的那一剎那,眼睛在畢賽留的左右掃了一眼,眼神透出一陣震驚和畏懼的神色。
畢賽留固然有着強大的權勢,但是他身邊的兩個人,卻更讓沃爾曼震驚。
在畢賽留左手邊的,是一個穿着一身藏青色緊身武士服的高大男人,他的腰間別着一把雙手長劍,雙手插在胸口,渾身的肌肉在緊身衣的束縛下顯得像一堆堅硬的石頭,蘊藏着可怕的力量。
這個男人長相不見得有多英武,但是一雙眼睛極爲銳利,他不丁不八的站着,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自信與傲慢。
這是帝都都赫赫有名的疾風劍鬥士謝爾蓋,一個以傲慢和勇猛而聞名的男人,聽說他即將突破四級的劍鬥士階次,達到整個約克公國的劍鬥士最高階次——五級。
約克公國並不是一個大國,它只是龐德帝國轄下的一個隸屬公國罷了,它的領土圖案像極了一條皮帶,平鋪在龐德大陸的西側,無一處不與海洋接壤。
這也導致了這個國家的軍隊構成向海軍傾斜,而海軍並不盛產劍鬥士。
所以,就算是約克公國的皇帝,他的身邊皇家護衛也僅僅是三個五級,即將突破六級的劍鬥士而已。
在達姆城這個風平浪靜的地方,猝然間看見一個四級劍鬥士,這不能不讓人爲之一震!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畢賽留身邊,另外一個人帶給沃爾曼的震撼!
這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身形全部藏在了裡面,看不清一點點的相貌,只是又矮又瘦,似乎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跑!
但是,這個人的寬大衣袖袖口,繡着五個火紅色的火苗,鮮豔熾烈。
這是一個五級的火系魔法師!!
沃爾曼震撼得幾乎無以復加,這是他活到四十多歲,第一次在自己的轄地看見一個五級的魔法師!
雖然說劍鬥士和魔法師如果就是眼前這種距離開戰的話,這個五級魔法師,十有**會死在謝爾蓋的劍下。
但是,這個魔法師之所以會讓沃爾曼感到震驚和狂熱的興奮,那是因爲,在海軍的世界,流傳着一句話:得魔法師者,得天下!
和在大陸上不一樣的是,魔法師一旦登上了海船,那這艘海船的戰鬥力將被成倍放大,而魔法師的威力也將被成倍放大。
在陸地的戰爭中,魔法師往往是躲在衆多部隊保護下,遠距離釋放各種魔法,他們的作用就像一個固定的炮臺,當劍鬥士以集羣數目或者優勢力量出現並達成突破的時候,那魔法師們將遭到成片的屠殺。
所以,在陸地的戰爭中,魔法師固然提供着一支部隊的強大火力輸出,但是決定戰場勝負的,往往是強悍勇猛,機動性極強的劍鬥士!
但是這一切,在海戰中卻孑然相反!
在同等級的情況下,一百個劍鬥士都不一定是一個魔法師的對手,甚至一個三級的魔法師都有可能幹掉一個恐怖的八級劍鬥士!
因爲,這一切是魔法師的攻擊射程決定的!
魔法師的攻擊射程,是海船大炮的兩倍遠!
也就是說,如果兩艘海船交戰,一艘船上全部都是強大的劍鬥士,而另外一艘船上只有一個魔法師,那麼,裝載着魔法師的海船則可以利用魔法師的攻擊距離,邊打邊跑,硬生生的拖死對手,直到把對手的船隻擊沉,從頭到尾都不用和對手打一個照面!
劍鬥士一旦落入海中,那當真比水手還不如,他們的一切力量都來源於呼吸,而在海里面,他們顯然不能把自己的肺變成魚鰓。洶涌的海浪將毫不留情的吞噬他們,不管他們是不是強大的劍鬥士。
而且,就算是一個魔法師登上了一條最破的帆板,而對手是一艘大型戰船,只要雙方一開始不在射程距離之內,那這條帆板同樣可以憑藉着魔法師的力量,活活耗死對手!
這便是著名的海上定律:得魔法師者,得天下!
魔法師在海洋上,是射距最可怕的移動炮臺!
沃爾曼的目光從這個五級魔法師的身上收了回來,心頭顫動不已。
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拿什麼來換,都要把這個五級的魔法師弄到自己的身邊來。
這也是爲什麼他不遺餘力的去完成畢賽留的命令的原因所在。
他咳了一聲,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強抑着自己的內心:“畢賽留大人,您要求我們緝拿的那個人,我們已經將他逮捕了,需要我爲您帶上來麼?”
畢賽留在沃爾曼剛走進房門的那一剎那,他就將這個男人的一系列眼神和變化看在了眼裡,他是一個善於觀顏查色的人:“他的隨從們什麼反應?”
沃爾曼擡起頭來,不屑的笑了笑:“一羣海盜嘍囉而已,不值一提。如果不是看在他們平日裡沒有什麼出格的惡行,在達姆也算守規矩,我這就可以將他們全部碾死!當然,如果公爵大人您不願意這些蒼蠅日後給您添麻煩的話,我也可以……”
畢賽留仍然笑笑:“我既然說會放過他們,那就會放過他們。沒有了巴爾,他們不過是無頭蒼蠅罷了,不用去理會他們。”
沃爾曼見畢賽留隻字不提他抓到的巴爾,自己便主動提了起來:“那畢賽留大人,您要我們抓捕的那個人,怎麼處置?”
畢賽留的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下,眼簾輕輕的耷拉着,讓人看不見他眼中那一剎那閃過的緊張。
他這一次追擊,純粹是他利用自己在軍界的強大影響力而進行的私人行爲,目的只是爲了得到阿託斯的藏寶圖。
現在既然已經抓到了巴爾,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不能在這個地方審訊他,誰知道這個落入他手心的老狐狸巴爾,他又會玩出什麼花招來?
對於自己的老朋友,畢賽留可謂是知根知底。
畢賽留想了想,微微笑道:“我聽說傑拉侖獄最近有點空閒啊……”
沃爾曼頓時會意,他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我明白了,這就按畢賽留大人的意思辦!”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目光最後掃了一眼五級魔法師,狂熱而又貪婪。
只要把這件事替公爵大人辦好了,這個五級魔法師,以後就歸我支配了!
只是不知道那個一臉大鬍子的老頭,哪裡得罪了畢賽留大人,竟然要被關押到傑拉侖獄之中,嘿,他算是完了!
沃爾曼恭恭敬敬的倒退了出去,目光最門口的左右打了個眼色,輕聲吩咐了幾句話,老船長巴爾便被投入了臭名昭著的森嚴監獄,傑拉侖獄之中。
說它臭名昭著,是因爲這個監獄中關押的全部都是約克公國的重犯,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政治犯!
由於它的住客以國王的反對者居多,所以國王花重資將這裡修建成了一個堡壘!它的森嚴酷厲,難以想象,從監獄落成的時候起,它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起犯人成功逃脫的先例,任何被關進去的人,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條是,立刻自殺,另外一條是,慢慢等死。
用傑拉侖獄的犯人一句自嘲的話來形容這座森嚴監獄的情況再貼切不過:這座監獄之中,唯一自由的生物便是蒼蠅,比蒼蠅稍微大一點的動物,只要不是活在牢籠裡面,都會遭來無情的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