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刺耳的警笛聲的時候,心煩意亂的趙宇放下了窗簾,重新走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邊。他躁動不安的看了一眼安坐在那裡的年輕謀士,欲言又止想要說點兒什麼。
可他張了半天嘴,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問什麼,他只是單純的煩躁,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好。
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都處於這個狀態了,因爲不知道行動究竟會不會成功,所以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究竟完沒完成任務,也不知道外面的警笛聲究竟是爲了什麼響個不停。
因爲不管太子趙吉是不是被刺殺了,外面此時此刻都會亂成一團,很長時間都不會安靜下來。
可是,這件事情真的是通天的大了,所以趙宇依舊緊張萬分,這並不怪他沉不住氣,而是所有人都需要情緒的發泄。當年阿道夫在兵進萊茵非軍事區的時候,那也是緊張的抱着收音機等消息的。但你要說元首心理素質不過硬,確實要求太高了。
來來回回的走了許久,坐在桌子邊上的年輕謀士終於結束了發呆,擡起頭來看向了趙宇,好奇的問道:“殿下着什麼急呢?不是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他當然是不用着急的,因爲他知道今天可能會發生的一切:包括趙吉九成沒有死,現在還在皇宮裡躲着呢。
實際上整個任務對於大唐帝國來說是沒有任何風險的:如果趙吉沒有拿到那張紙條,或者說他拿到了紙條依舊回家了,都無所謂。
趙吉如果死在了自己的府邸裡,那麼大唐帝國就會啓用預備計劃,等着捧趙宇上位就可以了,反正如果趙宇成爲了大華帝國的太子,大唐帝國又沒有什麼損失。
即便是趙宇的刺殺計劃失敗了,那就一切按照預先計劃執行就可以了:天平行動開始實施,趙宇將會被安全的送到豐江城,大華帝國的分裂將變得不可避免。
總之,如今這種情況,無論怎麼發展,都已經不是大華帝國可以控制的了。所以這位年輕的蒲公英一點兒都不着急,反而非常的鎮定。
這種模樣看在趙宇的眼裡,就顯得非常的高深莫測了——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沉得住氣,那心理素質可真的是強到極致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覺得不安。”一邊在心裡佩服着自己的謀士,趙宇一邊繼續來回走動着。
呵,你當然會感覺到不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你派出去的刺殺小隊,估計正在和城防軍火拼呢。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彈盡糧絕了,到時候以你的人的能力和意志力,八成是要留下幾個活口的。不需要三個小時,趙凱就能知道一切,他會好好研究研究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的。
儘管在心裡這麼想,可謀士先生依舊還是開口,安慰起了太子殿下:“怕什麼?退路已經準備好了,地道一直通往城外,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他說起了之前的那些安排,實際上也算是萬無一失:“只要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擺脫追捕,很快就可以躲藏到地道下面,然後逃到安全的地窖內藏身。”
突圍之後在狙擊手的掩護下襬脫追兵的跟蹤,然後在預定地點更換汽車,隨後來到安全屋。
安全屋裡有地道,直接通到城外,在城外一處早就閒置了的農莊裡的地下室藏身,躲過接下來的搜捕。
謀士一邊說,一邊又向趙宇強調了一下整個流程:“那裡提前囤積了三十天的吃喝,甚至還準備了紙牌,只要他們撐過三五天的時間,盤查就沒有那麼嚴格了。”
只要熬過了最初的十天,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追查的嚴格程度都會開始下降。再交給大唐帝國的情報人員來把這些人弄到唐國去,事情就徹底結束了。
之所以費這麼大勁,不把這些人都殺了一了百了,主要的原因還是趙宇捨不得:這差不多是他身邊能信得過的所有精銳了,能執行這樣任務的人本身就不好培養。
可惜的是,在大唐帝國情報人員的劇本里,這些人今天都要死,而且要死得相當有價值。
最後,年輕的謀士自信的給整件事情定下了結論:“我的人辦事,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唉……我擔心的,是我的那些人啊。”趙宇嘆息了一聲,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這兩年時間的合作裡,他已經知道那些來自大唐帝國的狠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辦事效率了。他當然知道,事情交給自己的這個謀士去操作,幾乎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可惜的是,這件事情上,這位謀士堅決不願意插手。果然,在聽到了趙宇的這聲嘆息之後,年輕的謀士一副無奈的模樣解釋道:“沒辦法,殿下,你也知道的,唯獨這件事情,必須要你的人來做才行,如果我的人動手了,那就是國家和國家之間的關係了。”
“我如此堅持,堅決不對大華帝國的皇室下手,實際上是對你負責!殿下你……作爲大華帝國未來的皇帝陛下,也不希望鄰國的人,毫無底線吧?”謀士問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問完了之後就看向了趙宇。
這種事情其實趙宇也明白,大唐帝國在這種時候展示出一定的底線,確實向他傳遞出了安全的信號:大唐帝國不會破壞規矩,這一點確實很讓趙宇放心。
所以,趙宇非常的滿意,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我的那些不成器的手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事情辦妥。”
他現在恨的是自己的手下辦事沒有別人那麼牢靠,而不是在埋怨大唐帝國的情報人員沒有出手幫他解決掉趙吉這個麻煩。
站在他這個角度來看,其實是非常矛盾的:他很希望大唐帝國的情報人員出手把趙凱和趙吉一起弄死,卻又非常擔心這些唐國的情報人員有這樣的能力……
任何一個準備參與奪嫡的皇室成員,絕對不會希望有那麼一個自己幹不掉的勢力,有實力刺殺自己要競爭的那個皇位上坐着的人。
謀士輕輕一笑:“殿下!你要明白,如果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妥,那這些人也就沒有資格跟着你享受榮華富貴了。”
抱大腿是需要能力的,只知道抱大腿站隊,但是沒有能力,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這件事情是需要拼命,可拼了命之後的回報其實也高。只要趙宇成功,那麼接下來的許多日子裡,這些人都會成爲趙宇最器重的心腹干將。
趙宇也知道是這麼回事,再一次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唉……先生你說的都對,可我這心啊,就是放不下來。我總是覺得,今天這事情,可能要出亂子。”
“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害怕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殿下稍安勿躁,無非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後路我們不都已經安排好了嗎?”謀士繼續出言安慰。
他知道自己已經準備好了跑路的一切,甚至接應趙宇出逃的火車都已經在貨運站等着了。
不過這一切都不能現在說,他還是要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等待後續的變化才行。如果他現在就說跑路的事情,那趙宇肯定會有所懷疑的。既然要做戲,那就要做全套,讓趙宇一直矇在鼓裡。
所以謀士停頓了幾秒鐘,又繼續開口道:“而且,殿下凡事要往好處想想,如果趙吉死了,那殿下以後就是大華太子了。”
聽到了太子這個詞,趙宇的臉色果然就好了不少。這感覺真的很美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趙宇自己才能體會了。
嘴角往上揚了揚,趙宇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對眼前這位一直支持自己的年輕人封官許願:“先生說的是……等我當上了大華太子,先生榮華富貴,必然享之不盡……”
“非也,非也!”年輕的謀士一副高尚的模樣,開口糾正了趙宇的說法:“我來幫殿下,那是希望兩國之間永享和平,兩國人民可以安居樂業,如果爲了榮華富貴,我直接去輔佐你父親豈不是更方便?”
趙宇也知道,僅僅是憑藉榮華富貴來收買這樣的人才確實有些不妥,於是立即改了說法:“先生說的是,先生說的是。趙宇能得先生輔佐,實乃大幸。”
年輕的謀士再一次搖頭,送上了自己的馬屁:“殿下又說錯了,不是殿下大幸,而是我的大幸。能遇到殿下這樣心繫兩國和平,爲百姓富足操勞奔走的皇子,是我的榮幸。”
趙宇一下子舒服了,他覺得自己遇到了知己,遇到了那個能看到自己閃光點的人。
……
“別開槍!我投降!我投降!”一個打光了自己最後一個彈鼓的男人舉起了雙臂,大聲的呼喊了起來。
他可沒打算死在這裡,趙宇答應給他們的榮華富貴再多,總要有命花才行——如果死了,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有一個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三個,那些敢於拼殺,不顧自己生死的人,早早就被打死在這一路上了。
雖然剩下的人裡面也有悍不畏死者,但這些人隨着時間的推移,戰鬥力越來越弱了。
因爲汽車被打壞了,周圍也堆砌起了路障,想要離開是千難萬難了,所以一部分人開始退入旁邊的一處建築裡,剩下在外面的人也被分割包圍起來,盡數被俘虜。
“那些混蛋!出發的時候都說自己不怕死……現在竟然投降了!”咬着牙,透過門縫看到了外面一個人舉手投降,此次刺殺行動的頭目氣急敗壞的咒罵道。
他雖然也不想死在這裡,可現如今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活路了:即便是投降,刺殺太子,在大華帝國帝都當街槍戰……開玩笑,這要是能活,天下就沒有死罪了。
對於明白人來說,這個時候繳槍投降,還不如給自己腦袋瓜子上來一槍乾淨利索。如果趙宇知道了他們都死了,或許還會盡心盡力照顧他們的親屬……只是或許而已。
實際上他們要是死了,那剩下的家屬也沒有用了,估計真的會被滅口——他們個人對趙宇是有用的,所以還有留下來的可能,但是那些家屬絕對只是負擔,能不能活下去只看趙宇的良心了。
“突突突!”守在門口的兩個人瘋狂的對着門外掃射,阻止已經圍攏過來的大華士兵。
一個慌不擇路的蒙面人剛剛推開了後門,就被迎面射過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對方已經抓住了幾個俘虜,顯然對依舊頑抗的人不再那麼客氣了。
“和他們拼了!特麼的!”爲首的刺客頭目終於還是咬了咬牙喊了這麼一句,他可不想被抓起來折磨,與其那樣還不如戰死在這裡了。
這個時候駐守在門口的兩個手下也已經打光了子彈,其中一個人被擊中,另一個人正在一邊哭泣一邊換彈。
他們都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現在還在堅持戰鬥,只是求生欲在支撐罷了。這種困獸猶鬥的心態,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讓人絕望的是,門外傳來了一聲興奮的叫喊:“他們快沒子彈了!抓活的!”
實際上屋子裡的人也確實都快打光子彈了,他們從太子府邸一口氣殺到了這裡,早就已經沒有多少剩下的彈藥了。節省着用的或許還有一個彈鼓,不節省的就只有手槍傍身。
沒辦法,彈鼓這東西本身就沉重,體積又大,多數都放在車裡了。車子被堵住,不得不被放棄之後,大部分的彈鼓就都被遺棄在車裡了。
“突突突突!”爲首的刺客衝上前去,打了一個連射,警告了那些試圖衝上來的士兵,表示自己還有子彈,暫時嚇退了那些試圖衝上來爭搶功勞的城防軍。
然後,他絕望的看到自己身邊僅剩的那個同夥,已經擡起了手槍,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