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懸的燃燒大陸!
這一幕沁入了偌丁倫大陸所有生物的腦海中,並且成爲他們中大多數一生的夢魘!
黑色的山峰、黑色的乾涸河牀,黑色的沙漠,黑色的城市殘骸……整個大陸完全被煙火烤成了單一的黑色,就像是一塊篝火中的木炭,等待着被糾纏在它之上的火焰燒盡。
雖然感覺不到高溫,但每一個仰頭的人類或骷髏都覺得如同處在烈火的燒烤之中。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每一個生物的耳邊都是山川移動的轟鳴和無窮無盡的慘叫。
雖然聞不到氣味,但那倒懸大陸上硫磺和焦炭的氣溫撲鼻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偌丁倫大陸的生物們,在剛剛經歷了盤衣破碎,見識過星橫世界的深邃之後,也第一次見識到了外面世界的殘酷,大部分人終於意識到,傳說中那些毀滅大陸的危險,可能並不像吟遊詩人的傳說那般遙遠,它們就如同卡在喉嚨裡的魚刺,隨時有可能帶來致命的痛苦。
倒懸大陸的移動速度最初比較快,但後來似乎是受到了偌丁倫大陸的影響,竟然慢慢降了下來,在帶給大陸生物三天三夜的恐慌之後,它的速度漸漸歸於靜止。
偌丁倫大陸盤衣缺口外。
“玉老!您看!”玉老身後一名大魔法師突然發出驚呼。
玉老驚訝的順着學生手指方向看去,目標當然還是頭頂上方的倒懸大陸,在大約二千米外有一根倒懸大陸上最長的山峰,猶如一根虛空巨劍從倒懸大陸的中間垂下,令玉老震驚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個山峰的頂端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身略顯邋遢和骯髒的老舊長袍,下巴上留着長長的白色鬍鬚,正衝着玉老微笑。
玉老瞬間石化,這個人他認識!
一片淡藍,溫暖柔軟,舒服的就像是躺在天鵝絨的牀墊中,又像是浸泡在最新鮮的引魂水中,呂岩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充滿了快樂。同時他彷彿聽到無數歡笑聲在身邊響起,猶如無數快樂的精靈正在歌唱,在交談,在歡迎他這個新來者。
“想快樂嗎,加入我們吧。”在藍色背景下跳躍的藍色精靈傳來仙樂般的邀請,呂岩感覺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絕這種邀請。
“想自由嗎,加入我們吧。”
“想飛翔嗎……”
“想永恆嗎……”
那些精靈一遍又一遍拋出誘餌,呂岩真的很想答應了,可他卻始終沒有,因爲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有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那個記憶中的葉茗薇是誰,爲什麼不是自己的戀人卻有如此深刻的記憶,她在哪裡……如果答應這些藍色精靈的邀請,會失去和她見面機會吧。
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浮起葉茗薇的背影,呂岩似乎在對她的思念中找到了勇氣,找到了一絲絲的理智:“絕對不能答應精靈的誘惑,這種甜蜜的語氣下,隱藏着可怕的殺氣,吞噬藍心龍血不會那麼簡單,恐怕答應這些精靈的呼喊就會踏入死亡的深淵,而我……絕不能死!”
念頭一起,周圍溫暖舒適的環境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遼闊冰原,呂岩感覺自己站在滑不落腳的堅冰之上,周圍颳着鋸子一般的暴風雪,刺骨的寒風和冰屑在骨頭的縫隙間穿梭,簡直要將自己的身體吹成碎片。
呂岩反而笑了:“這樣纔算有點意思。”
腳下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呂岩發覺能看到自己的身體了,身體骨頭是一片藍幽幽的,看起來慎得慌,不過他沒有時間多看,因爲腳下的巨響突然爆發,從堅硬的冰塊下面鑽出一隻巨大的藍色怪物。
碎冰像小山一樣拱起,呂岩的面前彷彿有一條通向地底深淵的臺階,從臺階中爬出一隻長着六條腿,九隻手的雙頭怪,它完全爬出來的時候有二十米高,像做小山似的身體立在呂岩面前,帶着藐視衆生的表情看向呂岩。
“小東西,你拒絕了精靈的邀請?”九手雙頭怪中左邊的一個對呂岩發出冷冰冰的質問,右邊的那個則一語不發。
呂岩微微一笑:“我對安逸的生活沒啥興趣。”
“咯咯——”右邊的腦袋發出喋喋怪笑
左邊的腦袋低了下來,湊到呂岩頭頂:“小傢伙,那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享受無窮無盡的殺戮。”
呂岩露出微笑的表情:“我的未來恐怕還真是要經歷無窮無盡的殺戮呢。”
“那快走吧,隨我進入黑暗。”怪物彎下身體,用它的九隻怪手去擁抱呂岩。
呂岩一動不動,事實上他發現自己也動不了,不過他並未慌張,而是冷冷的迴應道:“雖然難免殺戮,不過我更喜歡自己走。”
“小東西,你說什麼!”左邊的腦袋爆發出瘋狂的怒吼,冰雪像箭雨一樣從他的口中衝出來噴在呂岩臉上,呂岩感覺到整個頭骨都彷彿要在劇痛中碎裂一般。
右邊的腦袋淒厲的尖叫:“殺死他!殺死他!”
呂岩心中無所畏懼,他昂起頭:“我說的很清楚了,我的路我自己走,不管是優雅的精靈,還是你這種醜陋的怪物,我都沒有興趣跟隨!”
怪物的身體突然膨脹百倍,矗立在冰原上猶如一座龐大的高山,它的九隻手像九根撐天柱一樣落下來,在呂岩的身邊重重錘地,無數黑色的裂縫在呂岩腳下蔓延,怪物的兩個腦袋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左邊的那個對着呂岩狂吼:“不跟我走,就要付出死亡的代價。”
右邊的腦袋囂張的尖叫:“殺死他,殺死他!”
跟你走纔會死吧,呂岩感覺自己的頭腦越來越清晰了,雖然有一種屈服的衝動,但他卻很清楚如何做纔是應該的,他冷笑道:“我要是懼怕死亡,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你省省吧!”
“我要殺了他!”右邊的腦袋突然撞了過來,張開大嘴向呂岩的頭頂落下,在那黑洞洞的怪物口中,呂岩似乎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同時感受到了將每一寸骨頭都凍僵的冰寒。
左邊的腦袋驚慌的勸說:“快答應我,我能救你,我能帶你活下去,我能……”
呂岩冷笑:“無聊。”
轟!怪物的大嘴咬下,碎冰飛濺,呂岩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完全碾碎了,同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這片黑暗無比的寂靜,似乎要持續到恆久遠,這就是死亡的滋味嗎?
這是死亡嗎?
“哼!”一片漆黑中,呂岩竟然還有心情還發出了一聲略帶譏諷的冷笑。
“你笑什麼?”旁邊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聲音年紀不大,距離自己很近,呂岩甚至聞到了說話者嘴裡的酸臭味道。
“你還別不相信,她就是這樣的人。”又一個少年的聲音低低響起。
“行了,別刺激呂岩了,他暗戀那個騷貨校花的。”第三個男孩的聲音。
“就是怕他受騙,才把他抓來的好吧……”第一個有口臭的男孩壞笑道,呂岩感覺一雙不太有力的手按着自己的肩膀。
緊接着第四個男孩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都別吵了,否則下次不帶你們來看好戲了。”
轟……周圍突然亮起了昏黃的光線,呂岩發覺自己是在一個稀鬆的小林子裡,躲在一塊簡易的假山後面,身邊幾個男孩子一邊忍着笑,一邊抱在一起,偷偷的通過假山的縫隙向遠處看去。
不遠處有一個木椅,上面有兩個靠在一起的腦袋,一個長髮飄飄,一個剃的寸頭,頭皮發青,他們臉都快要靠在一起,似乎正卿卿我我。
這是誰呢?呂岩見過葉茗薇的背景,記得葉茗薇是簡潔的短髮,不是這種柔順的長髮啊。
也許是葉茗薇留起了長髮?這是若干年後的記憶延續?
呂岩這一刻忘記了自己吞噬藍心龍血的事實,他奮力的想站起來,看看那個女孩是誰,是她嗎?
“不好,呂岩要發傻,快按住他!”幾名少年暗驚,一起合力將呂岩死死的按在地上,壓迫的他幾乎氣都喘不過,動不了,但呂岩可以喊,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啊,放開我……”
呂岩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喊了出來,在他前面的幾次記憶中,他都是沒辦法發出聲音的,現在這一嗓子卻有點不同,不過他想喊的是“你是不是葉茗薇?”但喊出來的卻是:“放開我……”
木椅上兩個人突然一下跳了起來,那個短頭髮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臉上有兩條斜長的刀疤,一臉的橫肉和猙獰,不過呂岩只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轉向了少女,少女畫了淡妝,眉毛彎彎清晰,大大的眼睛含着驚慌失措的霧氣,雙眼皮,瓜子臉,一雙稚嫩的紅脣鮮豔的令呂岩刺眼。
這個女孩很漂亮,雖然比不上阿九和安琪,但是勉強能夠上朵蘭公主那個檔次,她會是葉茗薇嗎?
呂岩有些激動,因爲這是他在回憶中第一次見到可能是葉茗薇的少女,他很想親口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去了哪裡?
短髮男人回頭後,呂岩的幾個“好朋友”都嚇的大叫一聲要逃走,那個男人卻冷冷的說到:“誰敢跑,打斷一條腿!”
此話一出,那些孩子都嚇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動,低着頭,苦着臉。唯有呂岩仍然傻傻的盯着少女……怎麼總是缺少一種親切感,似乎我對這個女孩子沒有什麼好感啊,和上次看到葉茗薇的背影時完全不是同一種感覺……不過,爲什麼對她有一種愧疚感?
“小子,你他媽的看什麼呢,老子挖掉你的眼睛!”短髮男人邁着輕飄飄的步伐走向呂岩,而呂岩卻無動於衷。
“怎麼又是你。”那少女突然說話了,她的聲音不是葉茗薇。
呂岩一下變得十分失望,臉上的表情大概也變得落寞起來。那少女繼續說到:“昨天你非要送什麼書包到我家,害的我父母說了我一個晚上,那破書包……”
“昨天就是這個小廢物撿到了你的包?”短髮男人走到了呂岩身邊,一腳踩在呂岩背上,轉身帶着壞笑對那少女說到:“冒那麼大雨送書包,他是不是暗戀你哦。”
“哼,誰管他。”少女厭惡的冷哼一聲,但她臉上的得意和鄙夷卻毫不掩飾,呂岩沒想到自己居然冒雨給這種人送書包……不過,爲什麼心裡覺得愧疚,看向那女孩的眼神不是厭惡或喜歡,而是詭異的“憐憫”。
“小子,你惹我女朋友不高興了,我只好給你留點記號!”短髮男子突然一下把呂岩的頭踩到了地下,呂岩的整個臉都被壓在潮溼腥臭的草地上,呂岩感覺自己似乎吐了,終於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吞噬了自己,渾身拼命的顫抖。
“小廢物,我從哪裡下手呢?”短髮男子抽出屁股口袋的匕首,冰涼的刀片在呂岩的脖子上輕輕拍打,呂岩聽到了剛纔那幾個男孩子的哭聲,也聽到木椅邊上那位少女的冷笑。
我要死了嗎?
身體裡面突然有一個邪惡的聲音響起:“加入我們吧,只要你點頭,我們就能輕易的把這些惡人碾成粉碎。”
呂岩脖子一揚,被憤怒和恐懼折磨到了極點的他,真的要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