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終於再無一人,晚風漸起,吹動着額前幾簇髮絲,聞着鼻間淡淡的屍臭,李雲神色裡有着從未有過的放鬆。
“心契麼?”看着夜空,李雲眼中越發深邃,“自己本就是十五歲覺醒,半生靈註定資質低劣,而風無姬在潘多拉學院選擇的彼岸花提純液,這種副作用只有她知的覺醒之物,便是她在自己身上下的第二道枷鎖,不過直到臨走前,她竟然還讓我簽訂這道心契,這——算是第三道枷鎖麼?”
思索着,李雲嘴角慢慢上揚,只見他對着虛空,緩緩說了一句:“謝了。”
無論風無姬之前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套,又上了幾道枷鎖,李雲此時都是真心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對着昏暗的天空,看着已經徹底隱去蹤跡的精靈——現在應該改叫妖精了,李雲眼中漸漸平靜,向遠處一處荒廢的大樓走去。
這句道謝,不僅是因爲風無姬最後沒有殺他,更是因爲這道心契。
無論是風無姬是出於有意還是無心,又或者她在這期間發現了什麼,當她提出這道契約時,也便是代表着給了李雲一個希望。
一個變強的希望。
即使他是十五歲覺醒,即使他的半生靈註定資質低劣,即使他所用的,是副作用被風無姬故意隱瞞的彼岸花提純液,但——風無姬依舊沒有對他徹底放心,從另一角度來說,便是李雲依舊還存在着變強的途徑和可能。
從風無姬舉動上,李雲自然能看出這其中的機率是如何渺小,而風無姬大可以把那一絲可能埋在心底,讓他徹底矇在鼓裡,就此蹉跎一生。
不過最後,風無姬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是她此刻認爲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覺醒的希望,加一個變強的希望,風無姬給了他兩份如此珍貴的事物,拋去其中的未知心意,若再不知感恩,那李雲也實在說不過去。
走到大樓近前,李雲擡頭看了看,這棟荒廢的大樓是附近最高的一座,雖然牆體上佈滿了坑洞和裂痕,裡面也滿是燃燒後的烏黑痕跡,但大樓的根基卻還在,遙遙聳立在這裡,顯得不會輕易被時間腐蝕。
只要李雲能上樓頂,應該就能看到遠處自己的住了一年的公寓情況了。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身後再次傳來詢問聲,李雲轉過頭,看着童顏**的少女佇立在空中,想到對方的身份,李雲心中一動,放棄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神色轉爲悲痛,嘆道:“我只是想來看看朋友。”
“你朋友?”小萌落地問道,身子停頓間,胸前也跟着一顫。
李雲點點頭,看着周圍,落寞道:“你是靈師,想來也知道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因爲外來的怪物在這裡和靈師戰鬥,導致這片區域毀於一旦,我雖然不住在這裡,但我唯一的好友卻在這裡化爲了灰燼。”
“而作爲他的朋友,我卻連收斂他們的遺骸都做不到,現在,我也只能每天過來看看他生活的地方,對他說一句抱歉。”
小萌看着李雲低沉着的臉龐,自己也跟着難過起來,小嘴張了張,也不知說什麼。
李雲看了眼面前少女的表情,又自顧自笑了笑,道:“你是高高在上的靈師大人,就不用管我了,你們也不容易,爲了守護這座城市,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外面巡邏,而我只是一個無業遊民,死了就死了,況且我待一會就走,不會有事的。”
說着,李雲轉首看了眼面前的大樓,回憶道:“你看,這棟大樓就是我好友以前所待的地方,還記得以前,我和他最喜歡的就是到樓頂,吹着晚風,看着夕陽,總覺得每天的日出日落都是那麼美麗,待夕陽落下,明月高掛,便會讓人覺得一天疲憊都能盡數掃去。”
“而今,雖然只剩下我一人,但這習慣卻再也改不了了。”
“可是這裡似乎馬上就要拆掉重建,似乎是要做成圍繞公園的別墅羣......”小萌漸漸開始爲李雲着想,說着,眼珠子上就開始起霧。
“能多待一天是一天吧,像我這種人又能奢求什麼?就算這邊都要被拆除,只要能有個避雨的地方,我也就滿足了。”李雲沒有驚訝這個消息,只是搖搖頭,嘆道。
“嗚嗚嗚嗚......”小萌終於止不住淚水,少女抽噎着,開始結結巴巴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一開始我還懷疑你是色狼,原來你這麼可憐,嗚嗚嗚,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讓你這麼傷心?”
看着少女如此梨花帶雨,李雲心裡對她的單純善良驚異了一下,動作卻不停,只見他慌張的退後一步,擺手道:“你哭什麼?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沒做錯什麼,真的!如果——”
說着,李雲慢慢停下襬動的雙手,聲音漸小:“我說,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陪我走走?”
“真的只要這樣就夠了麼?”小萌收住淚水,看着李雲問道。
“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作爲感謝,我再請你吃一頓拉麪。”說到這裡,李雲面色微紅,微低着腦袋,緊張的摸着自己的褲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看到李雲如此露骨的表現,小萌愣了愣,本就哭過的小臉也越發紅潤了,慌忙抹了抹臉蛋上的淚珠子後,結巴道:“可......可以是可以,不過只有一會哦,作爲讓你那麼難過的補償......”
“好,那就說定了,就一會。”聽到迴應,李雲臉上露出笑容,指着前面的方向,道:“我知道一家拉麪攤,味道絕對好吃,你跟我來。”
“對了,我叫李雲,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小萌,無眠小萌。”小萌低着頭,走在李雲身側,小聲說道。
“小萌麼?真是好聽的名字,這個姓氏的話,是睡魔一族的嗎,抱歉,你長得這麼可愛,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麼種族的......”李雲一邊走着,一邊努力活躍兩人之間的氣氛,轉首間,眼角瞥了眼周圍,等見到天上幾名特意繞開飛走的靈師,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有了魔海學院院長孫女的證明,自己爲什麼能躲過一劫,應該就不會被懷疑了。”
......
坐在板凳上,李雲看着倒拿着雜誌,正把臉埋在裡面的小萌,問道:“小萌,你是不是平時都不怎麼出來?”
“嗯,你怎麼知道?我以前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家裡學習,無聊死了。”小萌奇怪地看了李雲一眼,又忙低頭道。
“因爲我看你似乎不怎麼會和人聊天啊,說話還經常結結巴巴的。”李雲笑道。
“那是——”小萌急了,那是因爲你這麼大膽?這話她怎麼說的出口啊!
以前在學院裡,雖然自己的存在很少有學生知道,但排名前十的學生都認識她,平時小萌也喜歡找他們虛擬對戰,而她雖然迷糊,但也從幾人的神情裡看出他們似乎對自己有意思,不過爺爺一直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喜歡他們,而他們之中,就算是最大膽的李晨,也頂多是敢主動和自己多聊幾句話,可從來都沒人這麼大膽邀約的啊!
小萌覺得自己此時肯定心跳的快蹦出來了,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的少年,不過誰讓李雲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向自己“告白”的對象呢?
“怎麼辦,自己剛剛纔認識他,說好只是陪他一會,可看他那麼高興,那到時候該怎麼拒絕好呢?應該怎麼說才能不讓他傷心......”想着想着,小萌眼中頓時又開始蓄起了眼淚,對於一個纔剛見面的男孩子,小萌再迷糊,也知道同情可憐和喜歡的區別。
不過,現在面對李雲如此熱烈的目光,毫無經驗的小萌依舊害羞的說不出任何話,甚至腦中也一直充斥着“他喜歡我”、“我該怎麼辦”等諸如此類的話,根本就無法做到正常思考。
感性在告誡小萌,李雲已經如此可憐,自己絕對不能在做出傷害他的事了,而理性又在不斷提醒着小萌,自己根本就不喜歡他,如此拖下去只會讓李雲受到更大的傷害。
那到底該怎麼辦呀?!
還沒等小萌做出決定,遠處的天際,突然一道巨大紅色光芒貫穿天空,無聲無息,卻奪人心魄,頓時照亮了城市大片的黑暗。
在周圍陣陣驚呼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如此壯觀異象給吸引了過去,眼中滿是驚駭,這其中李雲和小萌自然也不例外,而看光柱出現的方位,恰是兩人過來的那片區域!
-------------------------------------------------
本書現在正全力衝擊新書榜中!!希望大家能支持,收藏推薦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