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風起(一)
“噹...噹...噹...噹...”
亡者森林內,閆飛揮舞着碩大的鐵錘,一次次的敲擊在眼前的木樁之上,發出的卻是金鐵交鳴的聲響。
鐵星木,多生長於礦山地帶,是一種硬度稍遜於普通鋼鐵,韌性卻猶有過之的珍惜木材。因其生長條件的苛刻,導致了它數量上的貧瘠,因此用鐵星木鍛造而成的武器,在各大市場上都是極端搶手的存在。
經過長時間的煅燒,鐵星木外形依舊沒有太大改變,只有最表層被些許碳化,看上去黑梭梭的。閆飛此刻的任務,便是將面前這幾塊鐵星木樁提煉成型。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閆飛有些不敢相信它真的只是木頭,哪怕是一塊鐵餅,被閆飛這麼一錘一錘的砸下去,再不濟也該砸出點凹痕了,但那顆木樁對閆飛的敲擊卻視若無睹,看不出絲毫的變化。
“錘子不是你那樣揮的。”沐恩昂頭灌了口酒,這才慢悠悠的繼續說道:“力氣再大,單以手臂的力量去揮舞鐵錘,收效依舊甚微。要學會運用身體的力量,感受力量的傳導,讓每次揮錘都能發揮出全身的力量。”
“發揮出全身的力量...傳導...”
閆飛沉吟着沐恩的話語,閉上雙眼,陷入沉思。足足盞茶功夫之後,閆飛纔像是回過神來,退後一步,再度揮舞起了手中的重錘。
這次他揮舞的很慢,就像慢動作一樣,他腦中回憶着沐恩先前的每一句話語,在切身實踐中感受着周身每一塊肌肉的運作規律。
左腳後撤半步,在地面輕輕一碾,從肌肉深處傳出一股醇厚的力量,順着閆飛的腳掌傳遞到小腿,擰身轉腰,那股力量彷彿從自己的小腿向上傳遞,並且一次次加強。
小腿、大腿、腰肢、胸腔、肩膀、大臂、小臂、手腕,最後傳導到了那柄巨錘之上,猛然加速,閆飛手中的鐵錘終於是狠狠的錘落而下。
“咚!”
不同於先前金鐵交鳴的脆響,當手中的重錘砸落在鐵星木上之時,一聲渾厚宛如撞鐘般的嗡鳴傳來,在巨大的反震力中,閆飛踉蹌的向後退去,跌倒在地,那柄重錘也是緊握不住,脫手甩飛出去。
搖了搖頭,沐恩放下手中的酒壺,“還算可以,至少你學會了如何發力。但相比於發力,更重要的是控制,無法掌握的力量,就算再強也毫無意義。”
撿起掉落的重錘,沐恩走到鍛造臺前,背對着閆飛,慢慢脫掉了自己的衣服,“臭小子,我就示範一遍,你可得看仔細了。”
沐恩皮膚黝黑,肌肉以一種爆炸性的姿態攀延在他的身體之上,矮小的身材顯得他越發精壯,微微佝僂的背部,使得他看上去更具有爆發力。沐恩往那一站,就猶如一個鐵墩子一般,透露出一股沉穩凝練並且強大而危險的氣息。
沐恩的身材相對於正常男子來說,要矮了一個頭的高度,但當他提起那柄鐵錘之時,一種巍峨的感覺撲面而來,彷彿此刻站在閆飛身前的不是一個矮小的漢子,而是一座直聳入雲的高山一般,讓閆飛不由得生出了一種“仰視”的心態。
而當沐恩手中的重錘舞動之時,本顯得凌亂而毫無章法的敲擊,卻讓閆飛沒來由的生出一種“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感悟。
近在咫尺的閆飛可以感受到,當沐恩手中的重錘劃過一輪,撞擊在金屬之上時,空氣都隨之流動,變得粘稠,甚至是凝固了一般,那沉重的壓抑感撲面而來,讓閆飛都已是無法呼吸。
一錘落下,沐恩身形一轉,那巨大的反震力非但沒有對沐恩形成干擾,反而成爲了下一次錘擊的助力一般,牽動着那沉重的鍛造錘在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圈,一次又一次精準的敲打在鐵星木的同一個部位,呼嘯的風聲和猶如浪潮般的敲擊聲交替響起,充滿了節奏的韻味,宛如一曲波瀾壯闊的樂章。
......
亡者要塞,曹德仁端坐在會客室內靜靜等候,不久,一名上尉軍官就走了進來,“報告將軍,人帶到了。”
曹德仁點了點頭,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一道慵懶的聲音從上尉身後傳出,“在聯邦,什麼時候准將也能被稱之爲將軍了。”
伴隨着優雅的高跟鞋聲,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徑直走到沙發跟前,毫無形象的躺臥下去,掏出一根香菸,將其點燃,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你幹什麼,這裡禁止吸菸!”看到那名女子無禮的舉止,上尉揚聲怒喝。
“行了,這裡你不用管,下去吧。”曹德仁揮退了自己的屬下,這纔有功夫重新打量起對面的女子。
她頭上斜戴着一頂碩大的牛仔帽,遮掩了大部分的面容,不過從她那尖稍的下巴可以看出,她的容貌也是絕美的。她有着性感的小麥色肌膚,一頭大波浪卷的長髮直及腰臀,敞開着的夾克下是一件露臍背心,緊身牛仔短褲使得那勾人奪魄的長腿展露無餘,齊膝長筒靴襯得她姣好的身材更顯纖細動人。
“看夠了沒。”那名女子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懶散,像是沒睡醒一般。
曹德仁聞言一愣,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名神秘女子轉過頭,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曹德仁,“你就是這麼和你的老上司、一名稱號級的強者說話的?”
“咳咳...”曹德仁假模假樣的乾咳了兩聲,這才重新問到:“終結者大人,請問您到此偏遠之地,所謂何事。”
“這麼冷淡,那些年真的是白疼你了。”
被一名年紀比自己小,並且小很多的女人當面調戲,身爲亡者要塞的最高指揮官,曹德仁真的是羞愧欲死,但奈何形式不如人,只能捏着鼻子認了,他訕訕的回答道:“畢竟您現在是匪,而我是一名軍人。”
“行了,不逗你了,沒意思。”終結者坐起身來,在茶几上捻滅了菸頭,“我來這呢,就是給你們提個醒,讓你們早點做好準備,免得你們輸的太慘,墮了老孃的威風。”
聽到終結者的話語,曹德仁驚的站起身來,“您要率領倖存者聯盟來攻打要塞?不對,不對,這不是倖存者一貫的行事作風...”曹德仁剛說出心中的猜想,便立刻被自己推翻,但下一秒,他就回過神來。
“您的意思是...屍潮!?”
終結者並未答話,反而又掏出根香菸重新點上,不過她沉默的表現,也算是默認了曹德智猜想的正確。
曹德智臉色瞬間就難看到了極點,在大廳內來回踱了幾步,“您方纔的話,可能當真?”
終結者深吸口煙,愜意的吐出,“要不老孃閒的慌,千兒八百里的跑來涮你玩?”
曹德仁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緒,轉頭看向終結者,“依閣下所見,現在該當如何是好。”或許是長時間以來養成的習慣,在這名老上司面前,曹德仁下意識的都會先徵詢她的意見。
“怎麼對抗那些怪物,是你們守備軍的事,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們一下罷了。行了,我走了。”
終結者正欲離去,就有一名軍官快步走了進來,“報!星雲帝國上將杜維風,前來拜見。”
曹德仁一聽,詫異的與終結者對視了一眼,自己和杜維風完全沒有半點交集,畢竟隸屬於不同的組織機構,一輩子說不上半句話都很正常,他怎麼會在這時候拜見自己,莫非也和屍潮有關?
再怎麼瞎猜,也不能知道真實的結果,不管杜維風前來拜會所謂何事,請他進來一問便知,“快請杜將軍進來。”絲毫沒有避諱終結者的意思,當着她的面,曹德仁便將杜維風引進了會客室中。
聽完杜維風的描述,曹德仁頭疼的揉起了太陽穴。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屍潮的事情還沒整明白,杜維風找就上門來要人了。墨傾晨,是星雲帝國皇帝墨見宏最疼愛的一個小女兒,屬於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那種。
墨傾晨這位星雲帝國最受寵的一個小公主離家出走,讓杜維風親自上門尋人並無可厚非,可爲什麼偏偏是在屍潮將至的時候?這麼緊急的時刻,讓曹德仁上哪給他們找人去。
“實不相瞞,亡者森林現在...”迫於無奈,曹德仁只好婉拒了杜維風的求助,並坦白了亡者要塞現今的處境,以求杜維風的諒解。
屍潮將至的事沒必要對杜維風這麼一位帝國上將隱瞞,況且如果終結者所言不虛,那麼當要塞進入備戰狀態之時,必然會鬧的人盡皆知,也確實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聽聞屍潮將至的消息,杜維風陷入了沉思,以杜維風的身份和地位,必然知道屍潮的含義及其影響,這座要塞建立之初,其目的就是爲了遏止屍潮進犯中原,和屍潮相比起來,墨傾晨的個人安危的確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沉默良久,杜維風嘆了口氣,將手下驍騎營的指揮權遞交給了曹德仁,共赴要塞城防,以抵禦屍潮入侵。而他自己,則將孤身一人前往死亡之森,尋找墨傾晨的下落。
對於杜維風的抉擇,衆人也無法指責什麼,君命難爲,況且他將驍騎營的指揮權交與了曹德仁,這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作爲星雲帝國最出色的一隻兵旅,驍騎營的戰力即便比之傳說中的赤炎軍,也是不遑多讓的。只可惜屍潮來犯,這將是一場守城之戰,作爲騎兵的驍騎營,在守城戰中,實力將大打折扣。
當杜維風和終結者離開軍部之後,一道軍令便隨之傳出:“全城一級戒備,拉響紅色警報,要塞禁止任何人通行,違令者,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