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和艾爾莎回到岡瑟這邊的時候，岡瑟已經基本上恢復了體力，傷勢也痊癒的差不多了。
天啓者的實力越強，女神之血的效果就越弱，不過唐恩給艾爾莎他們這些心腹準備的都是高濃度的，因此效果依然非常不錯。
“陛下。”
岡瑟單膝跪在唐恩面前，一臉慚愧的說道：“屬下沒能成功殺掉斯坦利，還請責罰。”
唐恩擺擺手：“不礙事，剛纔我也碰到他了，他的力量有點奇怪，你把剛纔和他交手時的情況跟我描述一下。”
“遵命。”
於是岡瑟就把領域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唐恩重新複述了一下，一個字都沒做刪減，聽完了岡瑟的描述，唐恩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斯坦利和惡魔做了交易？獲得了柯瑪拉嗜血魔的特殊力量？”
“是的，他親口暴露了這一點，不過他的力量明顯不完全，所以不能直接殺掉我，需要先傷到我獲得我的鮮血才行。”
岡瑟苦笑着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種手段，一時不察就差點被他殺了。”
“我明白了，你先休息去吧。”
唐恩讓岡瑟去休息了，他站在原地發起了呆。
斯坦利竟然和惡魔做了交易，僅僅是爲了獲得力量？還是說這背後會有什麼深層次的原因？難不成這是惡魔對地表世界的一次試探？它們想要重新回到大地之上？
唐恩沉思了片刻之後，視線落在了血巖城中最顯眼的那座城堡上。
看來有必要去那裡調查一下了。
艾爾莎不忍心看到那些人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小聲說道：“陛下哥哥，斯坦利現在生死不明，這場戰爭已經可以結束了吧？”
“是啊……”
唐恩眺望着戰場，喃喃自語道：“這些人死的太沒有價值了……”
不是唐恩冷酷無情，實在是他的使命逼迫着他必須用價值來衡量這些人命，現在這些格瑞斯人死在這裡，沒有爲普蘭達爾做出一點貢獻，顯然是毫無價值的死亡和消耗。
哪怕把這些人當作是奴隸，送進礦山中當苦工，或者調.教成流水線上的一個工人，甚至是一個種田的農夫，都比這樣死在這個戰場上有意義的多。
可現在，這些本該派上用場的強壯勞動力，卻全都死在了這裡。
浪費，實在是太浪費了。
實際上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停與不停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源自於魔改武器的強大殺傷力已經徹底將斯坦利聚集起來的五十萬大軍擊潰了，現在剩下的人數恐怕十不足一，而這些人明顯也已經被如此廉價的死亡嚇的崩潰了，毫無鬥志的士兵正在瘋狂的逃逸着，什麼爲斯坦利陛下犧牲，爲格瑞斯的未來奉獻自己的一切，在生命的威脅下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在唐恩的命令下，震天的炮火聲逐漸平息，伊爾魯斯帝國的士兵們以坦克爲核心組成小組，開始緩緩向血巖城推進，前進了沒多久，就來到了硝煙瀰漫的戰場中央。
看着滿地的殘肢碎骸，亢奮中的伊爾魯斯士兵的大腦也逐漸冷卻了下來，一個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些，都是在他們的操控下死去的生命，他們甚至連這些人的面孔都沒有看清楚，僅僅只是動了動手指頭而已……
殺.戮，從未像現在這樣簡單。
也正是因此，他們才感到無比的恐懼——如果這種武器落在別人手中，那麼死在這裡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呢？
戰爭，爲什麼要有戰爭？
士兵們，尤其是戰鬥經驗並不多的新兵，突然間前所未有的開始厭惡起戰爭了。
戰爭是萬惡之源，沒有誰勝誰負一說，戰爭的雙方都是輸家。
戰場上，一個士兵強忍着嘔吐的衝動，喃喃自語道：“這場戰爭原本不應該打起來的……”
一個老兵沒好氣的說道：“別傻了，早在索蘭特迴歸伊爾魯斯帝國的時候，與格瑞斯的這一戰就已經註定要發生了。”
“可這太殘忍了……”
“殘忍？格瑞斯人屠殺西拉公國的時候，他們殘忍不殘忍？”
“可屠殺西拉公國的人不一定是這些人啊，他們是無辜的，或許他們中有人是並不希望有戰爭的溫和派，真正殘忍的是激進派的格瑞斯人……”
“在戰爭中，沒有人是無辜的，這些所謂的溫和派在享受着那些激進派爲他們帶來的名望、財富和地位時，他們就已經是同一類人了，他們不反對戰爭，就是默許戰爭，同樣是罪人。”
老兵頓了一下，指着地上一個瞪着眼睛的屍體說道：“他可能有妻子孩子，如你所說，他可能只是一個想要安心生活的溫和派，但是現在，他卻倒在了戰場上，你以爲這是因爲什麼？”
“因爲什麼？”
“雖說最主要的原因是斯坦利，但是，難道這裡面就沒他自己的原因嗎？”
老兵反問新兵：“每個格瑞斯人都知道，他們在享受着格瑞斯士兵在外面燒殺搶掠奪來的一切，但他們卻只是默默接受這一切，把這當成是理所當然，完全沒有人站出來置疑那些士兵是否做的不對，完全沒有人站出來斥責這種行爲，完全沒有人替死去的無辜人發出聲音。”
“在西拉人抗議格瑞斯人這種殘暴行爲的時候，他們視而不見。”
“這種默許的態度就是最大的罪孽，當他們不在乎別人的生命和想法的時候，別人爲何要在乎他們的想法？”
“當格瑞斯被戰火包圍，被他們所崇拜着的斯坦利讓他們站出來的時候，他們未必願意站出來，可最後他們沒的選擇，也只能站出來，這就是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儘管這代價來的有點晚了點，可至少，西拉、伊瓦蘭的那些無辜靈魂可以安息了。”
新兵沉默了，現在他的感覺糟透了。
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看開點，所以這就是戰爭啊……總要有人去死的，不是敵人死，就是我們亡，只有勝利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
新兵忍不住質疑道：“可爲什麼會有戰爭？爲什麼大家不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一起分享這個世界呢？”
老兵笑了：“你沒有讀過書吧？曾經的人類可是統一的國家，所有的人類都是一家人，那個唯一的帝國就是伊爾魯斯帝國。”
新兵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而索蘭特、羅尼坦特、格瑞斯三個王國，還有那些公國，都是趁着第二次混沌入侵戰爭過後，伊爾魯斯帝國陷入虛弱後，分裂出去的。”
老兵一臉譏諷的說道：“所以嚴格來說，這些國家都是伊爾魯斯帝國的叛徒，他們現在，是在爲他們先祖的野心買單啊。”
“叛徒……嗎……”
“是的。更何況，唐恩陛下現在不正是在爲實現這個目標而努力嗎？索蘭特已經迴歸，羅尼坦特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以它的軍事實力根本不可能反抗大勢，早晚這些國家會重新迴歸，變成一個完整的國家。”
老兵乾脆利落的說道：“你應該慶幸，現在我們有了唐恩陛下，所以纔是我們來收復格瑞斯王國，而不是等着格瑞斯打上門來，把亞林克斯變成一座死城。”
“原來是這樣啊……”
“就是這樣，跟隨唐恩陛下作戰，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榮幸，你要牢記這點。”
老兵指着身邊沉重的裝甲坦克：“看到它了沒？在戰場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像它一樣給你安全感？可它是唐恩陛下創造的！”
“唐恩陛下爲我們配發女神之血，配發強大的武器裝備，他希望我們變得強大無敵，但是，他從來不是一個好戰的野心家，從來不是！”
老兵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果唐恩陛下想要通過武力來征服這個世界，他早就已經可以辦到了，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一步一步的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讓伊爾魯斯帝國變得更加強大，來吸引那些人主動迴歸伊爾魯斯帝國。”
“現在，連曾經富甲天下的羅尼坦特人提到我們伊爾魯斯的時候，都總是面帶羨慕之情，這種事情以前怎麼可能會發生？而我們之所以能夠爲自己身爲伊爾魯斯人而感到自豪，不正是唐恩陛下所帶來的嗎？你見過比他更仁慈、更偉大的陛下嗎？”
“沒有……”
“所以，相信唐恩陛下吧，他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進攻格瑞斯王國的，這場戰爭正說明了這個國家所犯下的錯誤，已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原諒的了，必須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行啊。”
老兵說完，拍了拍新兵的肩膀，繼續巡視戰場去了。
那新兵在心中默默思索着老兵話中的道理，紛亂繁雜的思緒慢慢的變得清晰了起來，糾結沉重的念頭終於通達了，再看看戰場上那些屍骸，他終於能夠坦然面對了。
殺戮的罪孽？如果這場殺戮能夠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那麼就讓我們來揹負這種罪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