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全無的無生和尚突然睜開眼眸,眼眸中一道精光沒入宋楚靈海。宋楚急忙運轉神魂,神魂幻化成一把金光流轉的金劍。
“施主且慢,小僧不過是留下一道殘魂印記,有幾句話要對施主講,這道殘魂馬上也要消散了。”精光在宋楚靈海中幻化成無生的模樣,正一臉笑意的看着宋楚。
宋楚警惕的看着無生,絲毫沒有放鬆戒備。無生一臉的微笑,實在不像是剛剛坐化的樣子,嗯,的確不像,人死之後就算是不哭喪着臉深沉悲傷,總不該這麼笑意盎然吧。宋楚嚴重懷疑,無生這是要陰自己一把。一個吃肉逛窯子的和尚,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
宋楚問道:“你真的坐化了?”
無生搖頭笑道:“無論是王侯將相、霸主人傑,還是豬狗草芥,誰能逃得過一死啊。小僧的確是坐化了,施主不必如此。”
“身後顯現九道佛門光環,座下憑空升起金蓮。大師如此修爲,沒有那麼容易死吧。”宋楚淡淡說道,依舊是防備着無生。
無生一笑,說道:“修爲再高又有何用,小僧也不過是武將巔峰修爲,不能堪破武帥級別,壽元五百便是大限,施主應該明白吧。”
宋楚點頭,的確,五百歲已經是武將巔峰的壽元大限。不能突破武帥,五百年一到,任你通天手段也得歸於黃土沙塵。宋楚問道:“你爲何要找上我,你想做什麼?”
無生苦笑道:“施主何必着急啊,小僧留下這道殘魂,便是爲了給施主一個解釋。小僧自會告知一切因果。”
宋楚搖頭道:“不然,就像是敲門拜訪。你找我,敲我的門,我總得問清楚你是誰,你要幹什麼吧。總不能稀裡糊塗的就招待客人吧。”
對於宋楚的這個理論,無生也是無言,只能告訴宋楚因果。
佛門神通與其餘道統的神通決然不同,天下九大王朝實際上就是九大道統,除卻佛門,其餘的道統都是修今生掌握現在的力量,佛門卻是修來世,將就因果來世,佛門中人相信人死後會有輪迴,這一世的苦修將是下一世的階梯。
佛門強者圓寂坐化前,會將一身的修爲凝聚成舍利子,留給來世的自己。舍利子傳說與佛祖相通,佛門強者坐化凝聚舍利子的那一刻,將會明悟前生後世,心境上達到與佛平齊的境界。無生和尚正是圓寂前,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來世將會與宋楚有莫大的聯繫,這才找上宋楚。
具體是什麼樣的因果聯繫,無生也說不上來,只是隱隱覺得來世自己將會庇護在宋楚之下,宋楚將會成爲自己來世修行的護道之人。因果相連,宋楚憑什麼給無生護道啊,無生自然是千方百計的讓宋楚欠下自己的因果。
無生的殘魂的確很快消散了,宋楚愣愣的想着無生說的話。什麼因果啊,什麼來世啊,這些都太虛幻了。最重要的是,無生自己都弄不明白來世會怎麼樣,只是坐化凝結舍利子時,隱隱明悟未來,看到那麼一絲的因果牽扯,說了一大通等於沒說,宋楚也沒弄明白。
明不明白無所謂,宋楚看着靈海中無生存留的舍利子微微一笑,來世的事情誰說的清啊,現在這舍利子可是真實的好處啊。舍利子凝聚着無生所有的感悟,神魂進入舍利子中,就相當於重走了無生的人生經歷,對修行有絕大的好處。
無生雖然坐化,可是看起來卻是和盤坐休息一樣,臉色還有一些紅潤。宋楚不由得感嘆,這個和尚保養的真好啊,已經是五百歲了,看起來卻是像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一樣,絲毫不顯老。
“因果什麼的我就說不清了,不過,你把舍利子留給了我,我自然爲你找個好地方安葬,放心吧,我看陰陽風水那可是一絕啊。”宋楚坐到無生身軀一旁,相識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樣的說着話。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傳來,隨着馬蹄聲一個俊秀的少年騎着白馬來到近前。宋楚一看,騎馬的少年正是在酒樓無生身後的那個清秀少年。少年眉清目秀,身形嬌小,看到宋楚也是微微一愣,一看無生也盤坐在一盤,不由得白了兩人一眼。心中暗想,這兩個人沒一個好東西,特別是這和尚,吃肉又要找女人,把佛門的臉面都丟光了。
“好巧啊。”宋楚微笑說道。
清秀少年一皺眉,心中想着,嘴裡不由的啐罵出來,“巧什麼巧,沒一個好東西。”
話一出口,清秀少年也覺得不對了,人家是不是好東西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自己總管不着吧。宋楚也是面色一冷,冷聲道:“每一個好東西?這是什麼意思啊!就算不是好東西,也輪不到你來評論吧。”
清秀少年也是後悔自己嘴快,可是小性子上來了,也不肯道歉,雙腿一夾馬腹,喝道:“不要擋住我的去路,閃開。”
清秀少年催馬前衝,宋楚冷笑一聲,這是誰家的孩子慣的這麼大脾氣啊!今天說不得得替你爹媽管教一番了。宋楚閃身站在馬前擋住去路,清秀少年見宋楚不躲避,急忙一拉繮繩,拽住奔走的白馬,頓時也是惱怒,揚起長長的馬鞭,風中打着尖銳的哨聲抽向宋楚。
宋楚身形一退,躲過了這一鞭。清秀少年的長鞭不止,沒有打到宋楚鞭梢一拐打向盤坐的無生和尚。“啪”的一聲脆響,長鞭抽到無生和尚身上,無生和尚應聲倒地。
“啊,你,你殺了他!”清秀少年本來覺得這個和尚不是好人是個花和尚是,可是此時鞭子一抽,和尚竟然倒在地上沒有了絲毫的生機,頓時臉色大變。鞭子的力道清秀少年自然清楚,自己這一鞭子最多在身上留下一道印痕,要說抽死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和尚不是自己殺的,那自然是宋楚殺得。
清秀少年見和尚沒有了生機,臉色大變,少年家中就是尚佛,對和尚有幾分的親近感覺。雖然是花和尚,可是罪不至死啊。清秀少年握起長鞭遙指宋楚喝道:“你爲什麼要殺他?”
宋楚忍不住怒笑,真是被慣壞的孩子啊,信口開河。宋楚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殺的,我又沒動手,倒是你抽了一鞭子,和尚死了你也下得了毒手。”
“你胡說。”清秀少年氣的小臉紅中透白,揚起馬鞭就要抽宋楚。宋楚冷笑一聲,正想教訓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呼”馬鞭飛卷鞭梢發出銳利的響聲,宋楚向前一衝,大手探出一把抓住鞭梢。
“嗯,竟然是深藏不露。”清秀少年臉色一變,感受到宋楚手中的巨力再也不敢小覷,腳尖踏點馬背凌空躍起,一股巨大的力道透出馬鞭直衝宋楚。宋楚也是稍稍吃驚,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是武將級別的強者,雖然只是武將初級,可是這個年紀踏入武將級別已經足夠驕傲了。
“給我開!”宋楚猛地向後一扯,手腕抖動,長鞭隨着宋楚手臂抖動凌空彎曲波動,“喀喀喀”長鞭被震碎成一節節的碎屑。“啊……”清秀少年身形不穩,在宋楚蠻力之下,身形下墜。宋楚今天是誠心要教訓這個被慣壞的孩子,踏前一步,一手抓出,抓住清秀少年的胸口。
“嗯?”
“啊……”
宋楚疑惑的一愣,手裡抓的什麼東西,軟綿綿的,像是一個剛剛出籠的大饅頭啊。難道是……
清秀少年羞怒相交,臉面緋紅,驚叫一聲。
壞了,這難道是個女的?宋楚愣神,隨即撒手。抓着一個女的胸口總是不好的,這點覺悟宋楚還是有的。宋楚本來是站在清秀少年下面,一手舉起清秀少年的姿勢,這一撒手可好,“砰……”清秀少年平平的摔到地上。宋楚忍不住稍稍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抽動,一個女孩子這樣平摔倒地上的場面肯定是不好看了。
“你……”清秀少年起身羞怒的指着宋楚。本來武將初級的修爲,就算是平空摔倒也足以反應站穩的,可是作爲一個女孩子,被人抓住胸口,總會慌張的,一慌張連自己是武將修爲都忘了,結果直接平摔個狗吃屎的姿勢。
“你是女的?”宋楚不確定的問,自己這雙火眼金睛分男女最是在行啊,這次怎麼會走眼了呢。
“要你管?”清秀少年怒道。
宋楚現在可以完全確定了,肯定是女的,男人沒有這麼說話的啊。
“不像啊?”宋楚又是稍稍猶豫。
清秀少年怒道:“哪裡不像了?”女人對自己的容貌總是特別重視的,聽到宋楚說不像是女的,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女扮男裝,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太小了……”宋楚微微眯起眼睛,雙手做出一個抓的姿勢,搖頭疑惑道。
太小了?這句話足以引動所有女人失去理智的怒火。清秀少年眼眸中怒火熊熊,牙關緊咬發出嘎嘎的聲音,“我和你拼了。”清秀少年一個撲身撲向宋楚,什麼武將修爲啊,全他嗎見鬼去吧,現在是一個憤怒女人的拼命狀態下的撕咬。宋楚左閃右避,這種情況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啊。
一個瘋了一樣的猛攻,一個左閃右避,兩個在林中交纏起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結羅漢伏魔陣。”
宋楚和清秀少年突然停住,向四周一看,兩人已經被一羣和尚包圍了。和尚不多,十五六個,咳咳,當然也不算少了。爲首的一箇中年模樣的大和尚來到無生身邊,雙掌抱合,喝道:“阿彌陀佛。”
大和尚身形高大魁梧,濃眉大眼,一身黃袍袈裟,顯然是這羣和尚的頭領。大和尚眼眸中露出悲憤,怒道:“我們佛門弟子一心向佛與世無爭,兩位施主爲何要痛下毒手啊!”
痛下毒手?宋楚正色說道:“大師誤會了,這位無生大師不是我們殺得,無生大師是自己圓寂坐化登上極樂淨土,與我們無關。”
“哼!”大和尚怒哼一聲,說道:“施主何必詭言狡辯,若是自己坐化,舍利子又怎麼會不翼而飛呢。”
宋楚剛要解釋清楚,一旁的清秀少年突然插話道:“哼,就憑這個和尚也有舍利子,不過是一個吃肉找女人的花和尚罷了,這種和尚怎麼會有舍利子呢。”
清秀少年雖然恨不得生吃了宋楚,可是現在見自己被包圍了,又被和尚誤會,並且先入爲主,對無生和尚又有幾分的鄙視,一向心直口快的她,此時也就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這一句話說的可不對時候,一衆僧侶頓時露出憤怒的表情。爲首的大和尚忍不住怒擊而笑,說道:“花和尚?真是笑話。無生大師一生與世無爭,是我們主持方丈的師兄,在寺院裡德高望重,會是花和尚?哈哈哈。”
“就憑他?”清秀少年不屑的指着無生和尚的遺體。
宋楚大爲頭疼,貌似解釋不清了啊!女子一般都是不講道理的,一旦爭論起來,怎麼會爲了道理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而輸掉爭論呢。在女人眼中,爭論的輸贏要遠比道理重要多了。宋楚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這些和尚不懂啊。這些和尚已經認爲這是明顯的挑釁了。
宋楚急忙解釋說道:“大師聽我說……”
中年大和尚怒道:“不用說了,我明白,在你們大唐我們佛門弟子受盡壓迫,爲了得到舍利子,你們殺得我們佛門弟子還少麼!今天我要爲我們佛門弟子討個公道,即便是在大唐,我們佛門弟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清秀少年立即怒道:“瘋和尚,誰稀罕你的舍利子啊,你的舍利子給我我都不要。”
“好了。”大和尚打斷清秀少年的話說道:“施主不必多言,你已經入魔了,佛魔不兩立,你無須多言。”
“什麼?你個瘋和尚憑什麼說我入魔了啊?”清秀少年聽到和尚說自己入魔,頓時氣的瞪大了眼睛,和大和尚爭論。
“大師……”宋楚還要解釋,可是大和尚沒有給他機會。大和尚雙掌抱合,說道:“阿彌陀佛,兩位已經入魔太深,就讓老衲爲你們斬除魔性,希望你們來世能修成正果吧。”
宋楚眨眨眼,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女人是不講理的,可是不講理的未必都是女人啊,比如說眼前這個和尚,誰要和他頂嘴,那就是入魔了。你丫的這個大帽子蓋得太死了吧。
大和尚也不是真的不講道理,只不過是宋楚不瞭解佛門在大唐的處境而已。天下九大王朝,各自有各自的道統,就像是天漢,除了儒門基本很少見到其餘道統的人。可是大唐卻是一個特例啊。
大唐奉行什麼?兵鋒所過之處,均爲大唐領土,大唐境內山川河嶽延伸之處,均爲大唐領土。如今九大王朝比作九個人,那大唐就是最不講理的強盜。兵家盛行的大唐,侵佔了其餘王朝太多的領土了,一言難盡啊!大唐恰好和佛門盛行的周王朝相鄰,結果自然很明顯了,大唐佔據了周王朝的領土,順便把境內的廟宇僧人統統霸佔了。
這些僧人在大唐是屬於亡國奴的身份啊,僧人坐化後又會留下舍利子這種寶物……於是,很多兵家的強者便讓許多不該坐化的僧人紛紛坐化了!舍利子就成了他們的戰利品了。
今天大和尚來一看無生和尚也坐化了,當即判定,這是有人在殺人奪寶!被欺壓的憋屈的不行的和尚,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會人多的時候,自然要伏魔發泄一下了。
“我佛也有獅子吼,羅漢金剛伏魔!”
大和尚一聲怒吼,一羣和尚紛紛棍棒相交,姿態萬千,像是廟宇中一座座羅漢佛像,做出怒目伏魔的姿態。宋楚當機立斷,這一仗打不得啊!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自己總不能剛接收了無生和尚的好處,立即就對着這羣和尚下殺手吧。武者不動武,動武不收性。修行武道之人不動手的時候自然是氣度不凡,可是一動手,自己都控制不住,那是武道修行本身的嗜血。
羅漢伏魔陣雖然厲害,可是陣法沒有結好的時候也是白搭啊!
“嗚嗚嗚……”
宋楚跨步上前,一把抓起清秀少年抗在肩上,腳踏義字訣,將義字訣催動到巔峰,身形如黑蛇吐電快到了極點。“砰砰……”宋楚身形拱出一撞,撞飛了身邊的一個和尚,隨即掄起一拳,又是打倒一個和尚,衝出一道口子,疾馳而去。
“魔頭,哪裡逃!”
中年大和尚見宋楚身形如飛,知道自己追不上,急忙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鉢盂,金光一閃,鉢盂打向宋楚。宋楚義字訣下,留下一串的殘影,聽到後面鉢盂的風聲,心想,“唉,算了,我就拼着自己肉身來個打不還手吧,這也算是對得起無生老和尚的舍利子了。”
宋楚想到這裡,沒有回頭,義字訣速度更快的飛奔。宋楚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帶着天地之力的鉢盂啊!
“砰”宋楚感覺後心一震,知道鉢盂打到了自己身上。嗯?怎麼回事?這鉢盂沒力道啊?難道我的肉身已經這麼強悍了?宋楚一愣,心中正疑惑,就聽到後面遠遠傳來的聲音,“卑鄙,魔頭果然卑鄙,竟然用人擋住鉢盂,太卑鄙了。”
宋楚心中一涼,怪不得自己沒事啊。奔跑中,宋楚都忘了自己還扛着一個人呢。大和尚的鉢盂自然是打到了清秀少年的身上。宋楚手臂一彎,將清秀少年抱到懷裡,清秀少年也不清秀了,如今是臉色發青,嘴角血水噴濺。
“你,你沒事吧,我忘了你在身後,真的。”宋楚結結巴巴的說道。
清秀少年突然睜開眼眸,虛弱的伸出手指,顫動着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好……好……卑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