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醫生說他只剩兩個月了,要不然靠着醫療設備的支撐,或許還有三年,但他拒絕了躺在病牀上苟活,他想趁着最後的時間去四處周遊,於是我們告別醫生,攜手上路了。”
我認真聽着,不想漏掉一點兒內容。
“我最開始還是在擔心他的病情,每時每刻都在注意他的病情,但他對我的關心很反感,甚至說什麼【反正我都沒什麼時間了,不如痛痛快快過完這輩子。】可真是個混蛋...”
兀叄拾不禁苦笑,平靜深邃的眼神中閃動着金黃色的光芒。
“他堅持要徒步旅行,我們用雙腳走遍了千山萬水,他的病情不斷加重,在發病時甚至會失去意識,突然倒地,或是連話都說不出,直到他再也沒有力氣站起,我們停下了腳步,留在了克爾諾小鎮裡。”
——————克爾諾小鎮(before)——————
赤風獍從睡夢中驚醒,捂着胸口,嘴裡唸唸有詞,不斷重複着【沒有時間了】。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兀叄拾。
“怎麼了阿獍!又開始痛了嗎?”馬上拿起了牀頭放着的藥。
“沒事...收拾一下,要走了。”
赤風獍艱難的起身,將冰櫃裡的東西放進揹包,又掏出一封信,塞進對門的房間裡。兀叄拾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
“凌晨一點?!現在走嗎?你現在可是虛弱期!”
赤風獍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牽住兀叄拾的手,走出了房門。
雖然是凌晨,但山裡的氣溫並不低,兀叄拾和赤風獍有說有笑的走着,時間彷彿回到了剛出發的時候,兀叄拾捎帶着擔心,而赤風獍興致勃勃。他們談論着一個多月以來的見聞,難忘的風景、新奇的美食、幫助過的人、遇到過的節日、每一個見過的笑容。
一直以來,赤風獍的眼中都充斥着一種不可動搖的堅定,他在尋找的,只屬於他自己的“光”,找到了。
可他自己卻要熄滅了。
赤風獍不敢放鬆,他怕下一秒自己就會倒在兀叄拾面前。
終於登上了山頂,兀叄拾掃開一片空地,燃起了篝火。兀叄拾和赤風獍互相靠着,赤風獍從包中掏出一瓶冰酒,給兀叄拾和自己倒了一杯。
“這裡是能看到日出的最佳地點,喏,來一杯?”
兀叄拾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酒杯。
“乾杯!爲了慶祝又活過一天!”碰了一下兀叄拾的杯子。
一口將酒悶下,兀叄拾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以往對酒精十分敏感的他,並沒有感覺到酒精帶來的強烈灼燒感,反而有一絲清涼。
“這個味道...是之前...你偷偷買的安眠藥...爲什麼...”赤風獍捂住兀叄拾的嘴,笑了笑。
“(兀叄拾的獸名),聽好,接下來的話並不會被你記住,但我希望你能聽到。”
赤風獍長舒一口氣,躺在了兀叄拾的身上。
“這是我最後的一點時間了...日出後就會有人來把你接下山,而我會被安葬在山上,到時候記得把我的包管理好,【那個東西】你要隨身帶着,這些東西丟了,我可饒不了你。”
赤風獍的聲音逐漸虛弱了,兀叄拾託着身上的赤風獍,因爲藥效而說不出一句話,只有淚珠在不斷傾訴着。
“陪了我這麼久,真是辛苦你了,我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順便爲了我,找一個好人家住下吧。”
“其實就這麼走了還挺不甘心的,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過呢,還有好多事想要記下來...”
“雖然如此,最後有你在我身邊,還是蠻幸福的嘛......記住了,要替我好好活着......晚安。”
——————克爾諾小鎮(after)——————
睜開眼,兀叄拾伸了一個懶腰,起身尋找赤風獍,但卻從小鎮居民口中得知,赤風獍被人帶走治療,要很久以後才能回來,讓兀叄拾先安置好行李前往下一個地區,幫他記錄。
—————————現在———————————
故事終了,低情商的我並不會安慰人,只能上前抱了抱他。
“在安慰人方面,你們還真像...都是大笨蛋...一句話都不會說...”
兀叄拾鬆開我的手,向墓地外走去。
“走啦,還有別的事要做呢。”
是啊,有人不辭萬里赴往朝思暮想之處,爲了一眼山河,爲了一抹清風,或爲了將一個故事延續至另一個故事,偏執的將靈魂放逐於未知的領域,而這座石碑下的,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不過我會記住的。
再次回到奶茶店,我被迫成爲了幫工,雖說不情願,不過我終於能近距離的觀察這家店了。
店面不小,分爲上下兩層,上層是四個小包廂,裡面時不時傳來歡笑聲,不知是什麼時候進去的。下層則是一般的座位和桌臺,不知道憑藉兀叄拾一人要怎麼同時接待、收銀和管理後廚。
後廚的機器開始預熱,兀叄拾卻坐到了收銀臺前。
“唉?你不是要管理後廚嗎?怎麼跑過來收銀了?”
眼前的“兀叄拾”一臉疑惑的望着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跑回後廚,過了幾秒又走了出來。
“咳咳,關於這個我忘說了,我的尾巴其實和我是兩個物種,只是共用一個身體,他們是有本體的,就像這個。”說着,兀叄拾的兩根尾巴掉落在地,變成了小一號的兀叄拾,“嘛,不怎麼愛說話...他們受到的疲勞和傷害會按照一定比例歸還給我,而且直接放出後基本不受控制,這讓我頭痛萬分,好在我和他們還可以意念交流,不然就出大問題了。”
我抱起一隻小叄拾,捏了捏臉,隨後不出所料的被扇了一爪子。
“好...好凶!那麼無情的嗎?”我揉了揉臉,好痛。
“他們在認真幹活,你打擾他們,不被揍纔怪呢,還有,儘量不要惹怒他們,我曾經見過他們暴走,空着手,一拳就打碎了邊防聖騎士的聖盾。”
小叄拾一隻坐回了前臺,一隻則回到了兀叄拾身上。
“既然如此,讓他們迎賓接待不就好了?”
“我會累的,三隻一起放出並控制的話,我只能維持半個小時。”
不管怎麼想,我的見識都太少了,該去多讀讀書了。
一直忙碌到傍晚,店內的人漸漸少了,叄拾將營業牌翻面,三條尾巴也收回了身上,在後臺整理,這時一名戴黑帽子,身着西裝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入。
“抱歉這位先生,現在已經打祥了~”
男子愣了一 下,重新看了一眼店鋪招牌。
“之前那個小毛球呢?他今天不在嗎?”
“兀叄拾現在在後臺整理,請問有什麼事嗎?”
“兀叄拾...誰給他取的名?”
“是...”我想到自己的身份,連忙改口,“是他主人取的吧,大概。”
“他的主人?那可真是件大事,哈哈哈,對了,你把這封信啊,還有這個給他。”接過信後,男人鞠了一躬,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把信交給了叄拾,信封裡除了信件,還有一枚金色的胸針,兀叄拾別上胸針,開始細讀信件,他的表情逐漸從嚴肅變得無奈。
“會開車嗎?”叄拾擡頭問我。
“哪方面?”叄拾給了我個白眼,“年齡沒到,開不了…”兀叄拾伏下身子,向前一躍,隨着一聲低吼,叄拾化作了一隻大型的灰色猛獸,長着一對殘斷的白色長角,腳爪寬大,體型修長。“帥嗷,兄dei。”居然還會變大,好神奇!
叄拾用尾巴將我放到背上,示意我抓穩,雖然我已經盡最大努力抓緊了,但他剛跑兩步我還是被甩飛了下來。因爲叄拾他根本就沒載過人!
之後改用尾巴舉着我跑,路上詳細說了一下情況,大概就是他要加入一個什麼世界護衛組織,需要完成任務獲得內部的認可,任務大概是去救人,對方人數和裝備都佔上風,兀叄拾拉上我可以吸引個火力...不對,我有那麼沒用嗎?
落地後我已經不省人事了,要不是兀叄拾帶了點藥,我可能真的要幫忙吸引火力了。
兀叄拾一邊從大盒子裡拿出三角標,一邊問:“來送信的是不是一位大叔?”
“是啊,穿的挺帥。”
“他有問你什麼嗎?”
“就問了問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你沒說是你取的吧?”
“沒有,怎麼了?”
“沒說就好,這個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遠處的大樓燈火通明,但從窗戶看不見人,大門前被打掃的很乾淨,看上去有些許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