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離打量着松木時,松木也在眯着眼審視着夜漸離。他倒要看看敢隻身闖入他的房間的人到底有多囂張;然而、一番審視卻讓松木本來就眯着的瞳孔緊緊地收縮了下。同時,夜漸離也感覺到了來自松木的壓力;那是一種沉重的氣息,雖然不至於讓他喘不過氣來,卻也讓他後背的汗毛一下倒豎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起來,同時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緊張了起來;兩扇窗戶裡秋風徐徐而入,桌上的蠟燭忽左忽右忽明忽暗。但是兩人依然沒有什麼動作,夜漸離的夜行衣松木的玄色道袍在這並不明亮的屋子裡成了鮮明的對比。夜漸離的星眸宛若黑暗中的一米星光,松木眯着的惺眼卻似贄伏的雄獅;唯一不同的便是松木老了、而夜漸離正值壯年……
也許是太過年青的原故,也許是因爲其他原因,夜漸離出手了。
夜漸離的出手並不華麗,相反、還顯得太過簡單:本來兩人相距兩丈左右,夜漸離卻是瞬間就貼近了五米多,同時對着盤坐在牀上的松木拍出了輕飄飄的一掌,這一掌很是緩慢,簡直緩慢地就是故意喂招一樣。然而松木卻不敢這樣想,在他的眼中,夜漸離的這一掌看似緩慢實則迅若閃電,松木甚至覺得這一掌契合了天地無比貼切自然。如此一猶豫;夜漸離的右掌已貼近了松木的面門,不知出於什麼,松木卻面無表情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看着那隻手掌慢慢地遮向自己,然後……
然後,預料中的臉掌相接所發出的肉響聲並沒有出現。而夜漸離卻已消失在了松木的牀前而是坐在了板凳上。黑巾蒙着的臉上只露出的一雙眼睛盯着蠟燭飄忽不定。而松木則是饒有興趣的盯着那道就是坐在那兒也挺直着背脊的黑影……
良久。夜漸離沙啞着道:“爲何不躲?你知道我只是試探?”雖是質問卻又帶着一絲疑惑,只是那一雙眼依舊毫無焦距的看着那一道脆弱的燭火。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松木低沉道。松木言詞簡單的令人髮指。可是夜漸離聽起來似乎很順耳,因爲他已經在心
裡開始懷疑起了那個名爲胭脂的妖嬈女子;她的話有幾分可信?這似乎成爲了夜漸離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結,至少暫時解不開……
“前輩果然是藝高人膽大,難道真的不怕晚輩下狠手?”夜漸離沙啞的聲音忽然擡高了幾度。
松木笑了,這個額頭滿是皺紋的老道士突然笑得很詭異、也很莫名:“閣下心中有疑問,又怎會出此下策?”
“如果我強制性的威脅呢?”夜漸離忽然轉過頭對視着松木那渾濁卻精明的雙眼,似乎在夜漸離的眼中只有松木的雙眼才令他有興趣……
松木斑白的眉毛一挑,冷笑道:“閣下似乎自信的過頭了吧?武當的本領閣下似乎沒聽說過!”言語中的諷刺譏笑之意顯露無疑。
夜漸離卻似渾然無所覺,聞言還贊同似的點了點頭;既然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了,此行的目的已是達到了一半;接下來該是正主上場了吧!
殘燭已燃過大半,燭淚圍繞着燭柱一大片。夜漸離沙啞道:“我此行確是爲了心中疑問而來!還望道長能夠指點一二!”
松木一聲冷哼:“貧道豈是任閣下呼來喝去之徒?閣下要貧道回答貧道便回答麼?”
“桀桀桀……道長一定會回答的!”夜漸離胸有成竹道,只是那沙啞的笑聲卻格外的陰森,尤其是在夜裡。
松木皺了皺眉,這個黑衣人太自負了,既然如此……松木朗聲道:“既然閣下這麼有自信,那貧道是少不得要試上一試了,貧道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疑問!”
夜漸離沉默了,又是沉默,好一會兒;夜漸離似是靠慮了良久才道:“道長可知大漠黃石鎮?”那雙星眸眨也不眨盯着松木。
“大漠黃石鎮?貧道當然知道!”松木緩緩道,只是那一雙眼中一絲陰沉閃過,同時夜漸離心頭也是一震:難道真如胭脂所說?
見夜漸離不語,松木反問:“閣下可還有疑問?”
“沒了。”
“那麼,請吧!”松木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夜漸離自是明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身形立起,微微頓了頓,整個人化爲一抹黑煙出了窗外。松木亦是複雜的看着夜漸離離去的窗戶,片刻後才喃喃道:“這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隨即又甩了甩頭,閉上了雙眼……
風,依舊輕輕地吹;蠟燭,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徹底的湮滅在了燭淚中……深夜,夜漸離出了松木居室,卻並沒有立馬回到悅來客棧;不知爲什麼,他總有種感覺:胭脂此女之言在他今晚見過鬆木之後處處都是漏洞,然而;胭脂應該明白自己不會相信她的片面之詞,自己一定會趁着這次武林大會去一一查證;既然她知道,又爲什麼還是要告訴這些有漏洞的話?是有預謀?還是本就是如此?這確實很讓夜漸離頭痛,然而、爲了兩個久未謀面的哥哥,自己是少不得要賭一把了。這並不是說明夜漸離與兩個哥哥間的感情有多深厚,事實上:早在夜漸離記事起,他的兩位哥哥便已經奔波在外,很少有時間回到家來;就算是回來了也只是匆匆向夜城覆命,隨後便又繼續奔波,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去見夜漸離這個小弟弟。夜漸離只是爲了老爹夜城每每想起兩位哥哥時滿眼的悲傷之情。
如此慢吞吞的走,也是很快就走到了北街的中央,北街的中央向南有一條大橋,大橋下自然就是河水了。這條大橋長大近五十丈,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名符其實的大橋。它的名字很特別,特別在於平常:永康橋。
夜漸離此時站在康永橋連接北街的一頭,一陣清風滑過,將夜漸離的夜行衣帶起了一陣漣漪。夜漸離感受着秋風的刺骨,微微聳了聳肩,隨後擡起了頭,鷹一般的目光直射向康永橋上那一道白色的背影,那是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此時正擡頭望着清冷的月亮,是的,正是清冷!不只是月亮是清冷的,就連月光也是一片幽幽的清冷。連帶着的還有那一道清冷的白影……
夜漸離的瞳孔不由地縮了縮,隨後緩緩道:“南宮兄,興致果然格外高昂!居然能想到在這康永橋上欣賞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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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