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疑,頓時空間幾乎都在此刻凝聚凍下來,彼此竟只能聽到微弱的心跳還有均勻規律的呼吸聲響。
凝望着兩人,再聽着那寥寥的對話,阿三似乎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的率先打破平靜。道:“原,原來天屍大人和你認識啊?”
墨西不語,修米不語。
這下,尷尬的氣氛再次瀰漫開來,阿三就像是突然做錯事,呆若木雞,怔在一旁。
“你怎麼會在這裡?”
幾乎同時,修米也說出同樣的話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朝着修米身旁的那人瞥了一眼,修米繼續說道:“放心,這是自己人。”
跟隨着修米兩人身後,墨西與阿三來到了位於尤西寢宮不遠外的僻靜宅院,關上房門,顯得有些神秘的帶着兩人朝着房間裡面走了去。
剛到房間,墨西衝着修米突然說道:“修米大叔,明月呢,她在哪裡?”
“明月……”修米身形一僵,緩慢的轉過身來,對視着墨西充滿質問的眼神,淡淡說道:“明月,不在這裡。”
雖然墨西與明月之間相處的記憶,僅僅只停留在塞納城那短暫的時光,可是,在墨西心底深處,早已將明月當做親人,甚至當作了自己的姐姐。一晃,光陰如箭,彼此分離已隔數載,卻杳無音訊,而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查到她的消息,又怎麼會錯過這個良機?
墨西趕緊追問道:“那她在哪裡?”
被這一問,修米臉龐上的肌肉不禁不由控制的抖了起來。“她,她……”
眼見修米神色怪異,言語含糊,更加懸起了墨西的擔憂。“修米大叔,你倒是快說啊,明月到底怎麼了,她在哪裡?”
目光漫無目地的在房間裡掃量着,這時,另一名天屍卻開口說了出來。“她在亞特蘭特帝國的冰雪高原。”
“冰雪高原?”墨西驚愕的眨着眼睛,朝着他看去,刨根問底道:“她怎麼會在那裡,她在那裡做什麼?”
“她……”那人看了看修米,言語竟也不知不覺吞吞吐吐起來。“她死了!”
“什麼?!”
忽地,墨西整個呆立了在房間之中,神色陡然之間陰沉至谷底,然而,卻就在這須臾之間,跑到那人的面前,緊緊拽晃着他的臂膀。“你騙我?你爲什麼要騙我。明月怎麼可能會死?”見他沉默不答,墨西立刻質問起修米來。“修米大叔,你倒是說話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你不是找到辦法才帶着明月離開的嗎?”
修米長長的吐了口濁氣,回過頭來,看向墨西緊張的神色。道:“她沒死。她怎麼可會死!”
“真的嗎?”聽到這裡,墨西繃緊的神經突然鬆了下來。“那,那他怎麼說明月死了?”
修米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然而,看進墨西眼裡卻極是震驚。如果沒有記錯,修米一向是一個獨來獨往,人情冷漠的人,就連他臉上的表情,春夏秋冬都沒有一絲變化。“她沒死,相信我!”
墨西愕然點了點頭。“那明月的確是在冰雪高原?”
這次,修米沒有絲毫含糊,直言說道:“是的。她的確在那裡。”
“她在那裡做什麼?爲什麼會去那裡?”
修米再次淡淡一笑,隨後獨自坐在了木桌邊上。“坐吧。現在不是時候談論這個的時候,倒是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初是你帶着明月離開我們的啊,爲什麼你沒有和明月在一起,反倒來了屍魂殿?”再次朝着修米上下打量了一番,驚愕道:“而且,你還成了屍魂殿的天屍?”
“坐吧,坐下再說。”
墨西與阿三對視一眼,隨後圍聚在桌邊,坐了下來。
率先,氣氛仍然顯得有些古怪,就像是各懷鬼胎,彼此心裡暗藏着玄機,都未開口。而後,修米深吸了口涼氣,將這幾年時間發生的事,來龍去脈細數的說了出來。
明月的狀況雖然很多根本不知道,但是,墨西與修米卻是清楚之極的。天生龍魂殘缺,恐怕放眼整個雅瑪大陸也是唯一一例半魂之體。而這半魂,好比明月天生就失去了半條性命,遊走在生命邊緣的未亡者。幸運的是,明月從小被修米收養,當發現了明月體內的狀況,修米從未吝嗇的以自己修煉不易得來的龍魂力,轉化輸入到她的體內,讓她能夠與其他人一樣的享受自己生活的權利。
可是,隨着明月漸漸的長大,體內的殘魂需求量卻越來越大,就連修米龍將低階強者,都已經根本無法支撐着那能量的消耗。到最後,在修米無奈之時,偶然遇到了一個神秘的少年。
原本在茫茫人海之中,兩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和接觸。但是,在第一眼的時候,那名少年便已經發現到了修米身上的奇怪,好奇之下上前搭話詢問。
修米當時已經是走投無路,只得借酒澆愁將悶在心裡的事與那少年吐露了出來。當那少年得知來龍去脈,不禁卻也被這奇聞給怔了怔。然而,卻就在兩人沉默不過幾分鐘之後,那名少年卻向修米,一個已經走在十字路口的龍將低階強者說出了一個信息。
“換魂!”
眉音一挑,墨西驚訝道:“什麼是換魂?”
修米說道:“換魂,就是將我體內的龍魂,換給明月。只要成功,明月日後便不會再受半魂帶來的痛苦,並且,還能向其他人一樣,擁有享受實力的權利,只要通過努力,一定也會向強者之路靠近。只不過,這種把握只有五成的機率會成功!”
猛然,墨西突然醒悟,脫口道:“修米大叔,你的龍魂換給明月,那你失去了龍魂,豈不是會死嗎?”
“是的。按常理說,的確是這樣。”
墨西不可置疑,怔怔說道:“常理?難道,是那名少年告訴了你換魂之後,你仍然能活下去的方法?”
“是的。”修米沒有絲毫隱瞞,道:“不過,他也直言告訴我,這種方法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能不能真的成功,只能看我與明月的造化和運氣了。”
“然後呢?”
“然後,我便帶着明月離開了,去找那名少年。”修米輕啄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喉嚨,道:“可是,找到他的時候,他卻告訴我,換魂成功的把握已經不足三成!”
阿三愣道:“他不是說有三成的把握?”
“剛開始的確有五成的把握,可是,這時間拖得太長,延誤了最佳時期!”修米淡淡一笑,道:“當時,明月根本不知道換魂一事。就算以你對她的瞭解,她知道了,也一定會拒絕的吧。”
墨西不可置疑的點着頭。從自明月便深知自己與別人不一樣,而每次痛苦之後,都是由修米輸入龍魂力減輕痛苦折磨,這樣才能續命。在如此長的時間之下,恐怕在明月的心底深處,也知道自己是父親的累贅了吧。所以,根本不需要多加猜測,便能想到她知道換魂之後的態度。
修米說道:“三成就三成,因爲我再也無法忍心看到明月痛苦時的模樣,然後,我求他幫我們換魂!可是,在這個時候,那名少年提出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修米說道:“其實也並不是什麼條件。他告訴我,這種事對於他來說,只是第一次,所以,他不想看到失敗。爲了保證此次換魂能夠成功,他讓我服下一枚藥丸,以此穩固龍魂力到時候不被溢流,保證置入明月體內安然無恙。我沒任何考慮,答應了。”
聽到這裡,墨西與阿三不禁對視一眼。心裡幾乎同時,泛起了一個問號。
“可是!”說到這裡,修米不禁顯得有些失常的笑了出來,“可是,當他親眼看到我服下藥丸以後,卻告訴我,他其實在騙我,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換魂一事!”
“該死的,兜了這麼大一圈,竟然卻是騙你!他是誰,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修米點了點頭,道:“他就是尤天,一個該死的卑鄙小人。”
“竟然真的是他。”不約同時,墨西與阿三異口說出。
“這個傢伙,之所以騙我,竟然是看出了我的實力在龍將低階,但是,身上的氣息卻是時有時無,出於好奇,這纔來詢問,卻沒想到牽扯出明月一事,索性的編造了一個謊言。其目的,卻只是要讓我服下那枚藥丸。”
聽到這裡,阿三吐了口濁氣,道:“我想我明白了。尤天之所以會這樣做,其目的卻是想讓修米大叔成爲天屍。”對於這種事,阿三深有體會,就連與自己的那些人有一半以上,都是有大同小異的辦法騙着服下藥丸籠絡來的。
“是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成爲天屍中的一員。”修米道:“可是,當我服下藥丸之後,我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狀況發生,聽着他騙我,於是我便起了殺心。但是,讓我吃驚的是,尤天不過二十歲的年齡,竟然實力卻是高過我幾個境界,不過幾招便被他擊敗,而在這之後,他將明月帶走,告訴我,想要救她,就自己去屍魂殿。”
將這前因聽完,那一雙血紅瞳仁中兇光畢現,咬牙切齒道:“尤天,我誓必要殺了你!”
“爲了能救回明月,我緊跟着他,最終來到了屍魂殿。可是,在這途中明月體內半魂突然發作,我求他將明月交給我,否則,明月就會在我眼前活生生的被折磨致死。可是,可是這雜碎卻又讓我服下一枚藥丸。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服下了那枚藥丸。他見到我果真吃下了藥丸,這纔將明月教給我。”
“那明月怎麼樣?”
“這傻孩子看到我跪着求尤天,暗自裡竟已經有了死亡的念頭,其實在前往屍魂殿的途中,她的半魂便已經發作,只是一直強忍着沒有說出口罷了。直到最後,再也撐不下去了,我這才發現。可是,無論我注入多少龍魂力在她的體內,根本就沒有一絲好轉。”
張開嘴,一口涼氣直灌而下。“明月真的死了?”
修米搖了搖頭,道:“很奇怪,她的外表與死亡已經沒有什麼差別,可是,卻還有一絲心跳和微弱的氣息。可是,無論我想什麼辦法,卻根本就救不了她,更何況,當時我已經被尤天控制住了,身不由已。最後,我竟然沒有想到,在這裡我竟然會遇到他,我的朋友古飛。”
墨西立刻朝着古飛看去,到現在才知道他原來與修米卻也是相熟已久的朋友。
“他告訴我,明月的情況就像是罕見的活死人,雖然外表看似已死,但卻仍然能感應到外界。可是,如果再這樣一直下去沒有找到救治的方法,明月就真的會死。所以,最後我們不得已,這纔將明月送往冰雪高原冰封了起來。”
不可置疑,將這幾年時間發生在修米與明月身上的事全都聽進了心裡,墨西整個人就像是瞬間置身於冰寒之地,而在他眼前,就像是看到了茫茫一片的冰雪,而在其中卻有一個妙曼熟悉的影子,靜靜的沉睡其中。
她會孤單,她會怕冷,她會寂寞……
墨西突然朝着修米斥責吼了起來,道:“你怎麼可以將她一個人丟在那裡,她怎麼能夠受得了?”
修米說完,整個神情與墨西好不了多少,不難看出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神之中,竟也有一絲晶瑩划動着。見到這裡,古飛站起身來,拍了拍激動的墨西,安慰道:“放心,這只是長久之策,而且,你放心,經過我們兩個人設置的結界,她不會感覺到寒冷,也不會死去。”
“可是,長久下去,明月該怎麼辦?”
“我們也在想辦法,只不過到現在還沒有想到罷了。”
墨西神情一下子萎糜了下來,如一癱爛泥一般癱座在凳子上。“不對。這是尤天,要不是尤天,即使明月仍然被半魂威脅着生命,但是,卻不會像現在這樣。而且,如今修米大叔卻成了屍魂殿的天屍!”
“我要殺了他,我要飲其血,噬其骨,我要將他挫骨揚灰!”拳手緊握,握在手中的茶杯突然之間發出輕顫的震動,立刻化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