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車輪滾滾,隊伍急奔,騎馬的坐車的,都用顫得厲害。張良和恨雪坐在同一輛棚式馬車上,透過窗戶看向外面。張良的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這兩個月來張良只覺得自己怕思想日漸的成熟,堅強,機敏,一切都向着他爹的方向發展,卻又不完全像。張良知道,這一定跟龍魂有關。
比如說現在這種情況,他就猜到了張重金的心思。張重金心虛了,後悔了。平常時日,接了這種大鏢,那是給張家創收,是大功一件。但現在張伯宣已經對另外兩家宣戰了,他這個戰豪一走開,家裡的力量可就被減弱了一分。全繞雲鎮一共只有四十幾個戰豪而已,基本全在三大家族裡。戰豪的力量,可不是用戰士的人數能補足的。
“哎呀!”美女慘叫一聲,從馬上跌落。
張重金手疾眼快翻身下馬,後發而先至,一把接住了她。看着懷中美人嬌魂不定,他也心疼起來。心道:“我們已經用全速趕路了,只要晚上晚睡些,三天一定能趕一個來回。現在就休息一下吧。”
張重金放鬆了警惕,舉起手來高喝道:“全體聽令,原地休息!”
張良的車正好經過兩人身邊,他看着張重金的狀態,心中的擔憂再升一分。他心道:“六叔這是被這女人徹底的迷住了。可不能因爲她耽誤了大事啊。”
“多謝英雄相救,否則我就……”女子含情脈脈地答謝道。
張重金懷抱佳人,聞到她出口如蘭,頓時更無法把持了。他慌忙放下了女子,跟她還禮。
“應該的,我接了鏢,要是連僱主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麼鏢師?”張重金道。
“那真是麻煩張鏢頭了。剛剛行得匆忙,是因爲小女子趕時間。我還未來得及介紹,我是三陽嶺人事,祖籍在繞雲鎮,我家姓劉,父母取名落塵。本意是想讓我長得漂亮些,可惜我這臉不爭氣。”女子介紹起來。
張重金忙道:“不不不,姑娘的相貌氣質俱佳,完全配得上落塵二字,好名字。”
“是麼?那你喜歡我這樣的女子麼?”劉落塵輕笑道。
此時劉落塵擡眼向上,眼露下三白,媚態十足。本就是美人,再做如此姿態,張重金哪裡把持得住。他心跳加速,真想把心中所藏的好感一吐爲快。
“姑娘莫要再拿我取笑,我已經三十多歲了。”張重金自慚着。
“可我就喜歡三十多歲的。”劉落塵急聲暗示道。
張重金徹底被征服了,他勇敢的回過頭,與劉落塵四目相對,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英雄甘爲美人折腰。
“張六哥,我可以這麼叫你麼?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劉落塵溫柔道。
“嗯。隨劉姑娘高興,我不過是個粗人。”張重金隨和道。
“看得出你是要趕時間,其實我也急着要把寶貝送回家中。不如這樣,我們不爬盤山路,改走狼谷吧。也好爲你節省時間。”劉落塵提議道。
張重金聞言是又感動又害怕。狼谷是通向三陽嶺的一條近路,也是一條兇路。兩牆絕壁夾着的一條小路,只能容得兩車並行,山高地險,幾百年來都是押鏢的避諱之路。敢在狼谷裡行走的,只有兩種人。第一,武力高強,以一敵百者。第二,外來生人,迷路走失者。
狼谷雖然兇
險,但說起路程,卻真是短了不少。張重金不由考慮起來。
“如果我們全力趕路,三天定能一個來回。如果從狼谷走,倒是可以不到兩日就能回到繞雲鎮。只是……”張重金話道一半,沉吟不語。
劉落塵紅起小臉,竟然大膽的拉起了張重金的手,關切道:“張六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們擔心。但你我同趕時間,何況你武力高強,我們人數衆多,只不到一天的路程,怕什麼呢?”
張重金就像吃了迷魂湯一樣,感受着手上傳來的體溫,立即又凌亂了。他重重點頭,拍板決定。
“全體起程,改變方向,走狼谷!”張重金叫了一聲。
“什麼?六爺,狼谷可是……”一名鏢師勒馬過來勸道。
張重金一擺手喝斷道:“不必多說,我意已決。老周,我們張家的事,你是知道的。能不能掙了這些錢又不耽誤家中大事,就看我們這一趟了。”
“好!六爺,我老周生是張家的人,死爲張家的鬼。走就走!”鏢師熱血道,勒馬前行。
車馬一啓動,車中的恨雪就輕笑起來。張良心情正亂,見恨雪笑,他更迷糊了。
“恨雪妹妹,現在你還笑得出來?我們要走的可是幾百年來的禁行之路。裡面正是埋伏打劫的好地形啊。”張良說着,也不由握緊了身邊的一把鋼刀。
“呆小哥,你真呆。安了,人人都知道那裡兇險,沒人走,賊早就餓跑了。我就是從狼谷走進繞雲鎮的。裡面沒有一個壞人。”恨雪道。
張良一聽可樂了,忙問道:“真的?”
“當然真的,你拿了人家的寶貝,又還不出來。我還能讓你這死賴皮的去送死不成?就算要你死,也要還了我金剛什麼圖之後。”恨雪玩笑道。
張良連連點頭,幸福地笑着。他當然聽得出恨雪前面的話是真的,後面說讓他的死的玩笑只是因爲不好意思了,在掩飾而已。張良心裡美極:“恨雪妹妹越來越關心我了,她可真是個好女孩。”
他兀自想着,恨雪繼續道:“我笑的是你六叔,他這麼大個人了,看不出人家在耍他。那女人的眼神晃動,明顯是用慣了手段迷惑男人的。”
“這你也知道?”張良驚問。
“哼,姑娘我走南闖北四年多了,什麼人沒見過。這種有些姿色利用男人的傢伙,我見得多了。就你這呆小哥和你的呆六叔纔不知道吧。”恨雪戲弄道。
張良立即板起臉來,回道:“恨雪,你說我呆我承認。但六叔是我尊敬的長輩,你不許在我面前侮辱他!”
“哦?如果我偏要侮辱呢?”恨雪調皮的做着鬼臉道。
“你!”張良氣得一握拳,叫了一聲卻無可奈何。
“呵呵,怎麼?你要打我?你來呀,打呀。”恨雪湊上前去。
張良恨得一扭頭看向窗外,不再理她。但張良對恨雪卻生不出恨意來。又走了一段路,恨雪先耐不住寂寞了,跳到了對面,坐在了張良身邊,推了推他。
“你真生氣了?呆小哥?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開個玩笑的。好了,我不說你家人就是了。你轉過來嘛,讓我看你的呆臉好不好?一刻看不到你的呆相,我倒有些不習慣了。”恨雪像小孩子一樣撒起嬌來。
張良心中
一美,臉上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本也是個十六歲的大孩子,又特別喜歡恨雪,被一鬨立即就心軟了。可他剛轉過來準備說話,就感覺到馬車突然急停下來。再探頭一看,原來那劉落塵竟然又一次摔下了馬。
張重金抱着劉落塵到了路邊,用一張獸皮鋪好,將她放倒。看着六叔那關切的表情,又想起他對恨雪的感情,張良突然間能夠體會到六叔現在的想法了。
“這女人要把你六叔吃得死死的了。她明顯是裝出來的,臉色白裡透紅呢。”恨雪又評價。
“那也沒有辦法,如果男的喜歡一個女孩,肯定會被吃得死死的。”張良說着,話裡有話。
恨雪大眼睛一彎,笑道:“你是不是說你喜歡我?”
“我沒說。”張良臉一紅,否認着,但他剛剛就是這個意思。
“哼,死呆子,你不許喜歡我啊。你要是敢像你六叔這樣喜歡我,我可不饒你。”恨雪警告起來。
“你除了長得好看,哪還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張良也倔強起來。
“那就好。”恨雪得意道。
張良心中微涼,看恨雪的表情,她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張良暗歎:“唉,我自做多情,恨雪妹妹肯定比我還小,天真,善良,武力高強。她來的地方比我強的男子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吧?她又怎麼會喜歡上我呢?”
但就這時,恨雪那天真無邪的小臉一轉,側臉凝視。午後的陽光斜照着她,就像一張活過來的美畫卷。這一幕一下印入了張良的腦子裡。張良覺得就像靈魂激盪了一下,全身都麻了。這一刻,他的心中再補了一句:“所以,我要變得更強,更強!”
“小心!”恨雪突然叫了一聲。
張良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車外張重金已經就地打滾。三隻泛着藍光的飛刀刺入地面,這刀口上定是喂足了毒藥。而扔出飛刀的人,竟然是劉落塵隨身的家臣之一。鏢師們被恨雪的叫聲驚醒,紛紛拔刀拉弓。
再看劉落塵,也不哼了,也不暈了,起身拍了拍衣物。她伸手進嘴裡打了個響哨兒。呼拉一聲,從兩邊山道夾空中就衝出一羣人來。接着,他們來的方向也是塵煙滾滾,來了一隊人馬。張家鏢隊,被人包夾在了狼谷之中!
“你看,我說上當了吧?”恨雪得意道。
張良握緊鋼刀,全身都熱了起來。
“恨雪妹妹,你照顧好自己。如果有危險,麻煩你一定要逃出去,告知我爹一聲。”張良像臨終遺言般說着。
恨雪道:“廢話,你現在可是我的人,圖畫出來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張良苦笑,雖然是因爲那套導引術,但這一句‘你現在可是我的人’還是讓張良高興了一把。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死!”張良保證道。
兩方人馬到齊,竟然有上百人,是張家人的三倍左右。這下,就算是張重金也心虛起來。
“張六哥,你抱得奴家好舒服。不過可惜,你的人頭值千兩黃金,這價錢可比你的身體更讓奴家動心。你這麼愛我,不如就把頭獻給我,奴家記你一輩子的好。”劉落塵怪聲道。
她搖身一變,說話的方式,聲音,都像換了一人。而任誰都看得出來,這裡的人馬,竟然是她的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