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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破綻,不可彌補的破綻,漢子搖了搖頭,眼見這一劍刺來,無奈流星錘已出,想要收回也不可能,只能側過身體,竭盡全力的避過要害。

只聽唰的一聲,那一劍正好點中漢子肩頭,肩墊的軟甲咧開便被一件刺穿,也幸好漢子躲的快,這一劍只是刺透了肩胛骨,並未傷到琵琶骨。

他忍住劇痛,另一手揮出一錘,將許墨逼退,然後看了一眼場中局面,只見商隊武士已經開始反擊,聶青青等人也已殺到旗門之下,當下嘆息一聲,高喊道:“風緊扯呼!”

聲音以真氣放出,就像在每人的耳旁炸開一般。黑騎沙盜被就被壓制,早有退心,聽到這聲音,立刻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真如韋振業所說的一樣,這些沙盜退去時,是成四面八方散開,根本就無法追趕,而那漢子首先就跳上了一隻單峰駱駝,飛奔出去,眨眼工夫便消失在地平線上。

許墨見狀,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沙漠裡響起了勝利的歡呼,商隊的武士高舉着刀兵,個個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狂喜。

這也正常,他們本應該會死,現在卻能活下來。

許墨等人見狀,也欣慰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歡呼聲忽然停止,白衣武士分開兩邊,讓出了一條通道,只見一名杵着柺杖,走路有些搖晃的白鬍子老頭,施施然走到許墨面前。

“勇士,謝謝你!沒有你們,我們早已葬身沙漠之中了。”白鬍子老頭大聲說道。

圓月高懸,到處是一片發亮的銀色,連綿起伏的沙丘像是籠罩了一層薄霧輕紗,再往遠處眺望,天連着沙,沙連着天,兩者融爲一體。

篝火的光照亮了一片墨色的天空,天空下飄蕩着歡快的歌聲,男人在斗酒,女人們在圍着篝火跳舞,小孩們在笑。

篝火上烤着一隻全羊,表皮已經泛黃,散發着陣陣肉香,許墨坐在遠處,嗅着那胡椒和肉混合的香氣。

這時他舒服多了。

白鬍子老人就坐在他身邊,沙漠明亮的月光照出了他的臉上,鬍子根根銀白,皺紋深邃;但奇怪的是,這張滿是皺紋的臉並不讓人覺得死氣沉沉,反而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至少許墨是這樣覺得的。

老人在說話:“恩公,這次多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恐怕我們就葬身在黑騎沙盜之手了。”

同樣的話老人說過不下十遍,每一遍都帶着充沛的情感,飽滿的熱情;但不知何爲,許墨始終覺得這種飽滿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什麼地方。

他只能淡淡的回道:“老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應該的。”

老人笑道:“年輕人,看來你還不瞭解沙漠的生存規則,”語聲稍頓,他凝望着遠方的天空,淡淡的道:“在片沙漠裡,路見不平絕不是應該的。”

他接着說道:“沙漠被沙盜侵擾多年,商旅和沙盜之間已經結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其他商隊遇到我們受到沙盜的攻擊,是不會出手的,因爲一旦出手,就會與沙盜結仇,沙盜就像一塊甩不開的膏藥。”

他擺了擺手,無奈的道:“沒人願意招惹麻煩,所以所有人都選擇明哲保身,包括我。”他意味深長的凝視着許墨。

“如果我遇到同樣的事情,也會選擇默不作聲的離開。”

不知道爲何,當許墨接觸到這老人的目光時,身體忽然一陣,他彷彿到了一隻被束縛的無形的野獸在迷霧之中咆哮,又彷彿看到了一個孤單的靈魂,在大漠中踽踽前行。

當他再次看向老者時,忽然覺得他臉上的每一根皺紋背後,都潛藏着不爲人知的故事。

“我不知道旁人怎麼做,但我一定會救人。”許墨說。

老人笑了笑,說道:“可你會因爲惹上麻煩。”

許墨笑道:“麻煩就麻煩吧,總比見死不救的好。”

老人怔了怔,說道:“現在已經很少有你這樣的人了。”

許墨笑道:“幸好有我這樣的人,不然你們不就完蛋了?”

老人笑道:“說的也是,我應該感謝你。”

許墨從懷裡掏出一支鹿皮酒囊,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讓他清醒了不少。

“感謝的話就不必再說了,之後您打算怎麼辦?”

“沙漠的路還很長的。”老人長長的嘆息,說道:“我想僱傭你們保護商隊走出沙漠,如何?”

他的眼神凝眸在許墨臉上,靜靜的窺視着這張易容面孔上的每一次變化。無論是眼角的微微抽動,還是嘴脣的顫動,都盡收眼底。

許墨笑了起來,又灌了一口酒,淡淡的道:“這事你不應該和我說,他纔是領頭人。”他指着遠處正在和一羣武士斗酒的韋振業。

此刻他正接受着所有人的歌功頌德,但只有許墨他們幾個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救人的打算。

他想袖手旁觀,卻迫不得已。

老人笑着搖了搖頭,道:“他的確是領頭人,但論話語權,卻沒有你大,我說的對嗎?”

“你認爲對就對,認爲錯就錯。”許墨笑道,“對錯之間,本沒有什麼區別。”

老人笑道:“我可以認爲是默認嗎?”

“當然,你有權利。”許墨笑了起來,笑容掛在他的嘴角,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他忽然感覺到這個老人有些特別。

老人眯起眼,說道:“那我就直說了,黑騎沙盜不會就此罷休,只要我們還在沙漠裡,就不夠安全,商隊需要強有力的保護。”

許墨像是漠不關心,但此刻卻忽然冷冷的道:“你可以到附近的營地裡聘請武士,我們還有事,不會接受你的僱傭。”

老人像是第一次聽到許墨冰冷的呼氣,愣了一愣然後忽然笑道:“老實說,你們只有六個人,雖然個個實力超羣,但未必是黑騎沙盜的對手;而我們人雖不少,但頂尖的實力卻沒有,我們兩邊都得罪了黑騎沙盜,正好可以聯合起來。”

許墨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誘人的提案,若他稍微害怕,或許也就答應了,可他心中不但無懼,而且無畏,就註定了老人的話只會是一道耳旁風。

“順着東邊望前走,大約三十公里就有一出人族營地,裡面還許多閒散的武者。”

老人並沒有在意許墨的語氣,笑着說道:“他們不行,實力不夠,今天和你對戰的那個使流星錘的大漢能輕易解決他們。”

老人一提到那大漢,許墨眼睛便亮了;沙盜人數雖多,但真正實力強大的卻不多,他只見到那個大漢一個。

“他是誰?”許墨問。

“黑騎沙盜的首領,黑曜虎。”老人回答。

“黑曜虎?這可不像一個名字。”許墨灌了口酒。“更像是一個綽號。”

老人笑了出來,說道:“在沙漠裡,有個綽號就足夠了,甚至很多時候,綽號比真名更能震懾別人。”

“他到底叫什麼名字。”許墨沒有理會老人,沉聲問道。

“孫虎,”老人說,“黑曜虎孫虎。”

許墨忽然想到青竹宗任務玉璧上的一個名字,黑曜虎孫虎,卡拉庫姆沙漠裡的沙盜,黑騎沙盜的首領,實力化元巔峰,武魂暗影魔虎。

“是個棘手的人。”許墨道,即便以他的能力,也覺得孫虎是一個棘手的傢伙。任務玉璧上的短短几個字,根本無法反應他的強大,只有真正與他交手才明白他是怎樣一個難纏的對手。

許墨沉聲道:“我老實和你說,我們是準備去參加玲瓏盛會的武者,沒時間護送你們。”

老人忽然笑了起來,道:“正好,商隊也去沙漠中心,順路。”

“順路?”許墨冷笑道:“沙漠中心可沒有接貨的貨商。”

老人笑道:“只要安全就好,你們參加完玲瓏盛會,再送我們出去就行。”

許墨詫道:“你的貨物不急嗎?”

老人擡了擡眼皮,笑道:“再急的貨也沒命重要。”

許墨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候,不知哪裡傳來了一聲呻吟。

這呻吟之聲雖然微弱,但在空寂的沙漠上,卻顯得格外清晰。

許墨等人的脊背挺了起來,連寒毛都立了起來。

聶青青走到許墨身邊,輕聲道:“你聽見沒有。”

許墨道:“恩。”

聶青青又道:“這是什麼聲音?”

斬元也走了過來,側着耳朵傾聽。他們誰也沒注意到,這時那個和許墨說話的老者非但沒聽,反而在笑,他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

許墨道:“人的聲音。”

聶青青道:“不錯,是個人,”語聲稍頓又道:“而且是個將死的人。”

韋紅瓊也走了過來,正好聽見聶青青的話,忍不住低聲問:“你怎麼知道?”

聶青青道:“我雖不喜歡殺人,但這將死之人的呻吟聲卻聽的很多,”話到這裡,她忽然停了停,指着東邊方向又道:“就在那邊,應該是在沙丘的後面。”

話音未落,許墨便運起身法飛奔去,其他幾人也緊跟而去,老者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

若仔細看,就能看出,這老人的速度並不慢,每走一步,腳下的沙土必定一收,竟是縮地成寸的身法。

沙丘並不算高,衆人很快就越過沙丘,瞧見了一個人躺在沙面上。

即便看過很多垂死之人的聶青青,見到這人時也不禁遍體生寒,他簡直不‘成’人樣,皮膚被曬的就像木炭,嘴脣龜裂出一道又一道口子,眼睛微睜着,眼珠和眼白混在一起,分不出來,就像一個灰濛濛的洞。

許墨第一個走過去,這人就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喃喃的道:“救我,救我,給我水,我要水。”

許墨下意識就解下水囊,剛要走過去,卻被老人攔住。

“不要直接給他水,會害死他的。讓我來吧。”

許墨點了點頭,將水囊遞給老人。老人從懷裡摸出一張小毛巾,小心翼翼的打開瓶塞,倒了一些水在毛巾上,將毛巾湊到那人嘴邊,讓他輕輕吮吸。

許墨這才知道,驟然給這人很多水,他立刻就會死。

做完一切後,老人嘆了口氣,道:“在沙漠裡曬了太久,眼睛都曬瞎了。”

許墨道:“我以爲是別人弄瞎了他的眼睛,原來是被曬瞎的。”

老人冷笑道:“說是被弄瞎的也不爲過,他是被人搶光了水,扔在了沙漠裡。”

聶青青驚呼了一聲,道:“怎麼會有這種人?他不知道人在沙漠裡沒水是會死的嗎?”

老人冷笑道:“如果他也需要水呢?兩個人中只能活一個,爭鬥之下,勝利的人活下來,失敗的只有死。”

許墨道:“沒錯,你看看這人的手腳,背後,全是傷口,相比是經過一場爭鬥,只是害他的人究竟是誰?”

這垂死的人掙扎着擡起手,向遠方指了指,接着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老人道:“恐怕是黑騎沙盜乾的,只有他們纔會幹出這種事情。”

“真是一羣沒有人性的畜生。”聶青青說,“給他多喝一點水吧。”

老人道:“現在沒問題了。”

聶青青走到奄奄一息的人的面前,正準備解下水囊,忽然這個奄奄一息的人竟如同羚鹿一般跳了起來。

他那隻骨瘦如柴,虛弱無力的手,突然閃電一般的揮出,掌心之下閃爍着雪亮的光。

“小心!”許墨喊道。

他看的真切,這人掌下藏着一把匕首,剛纔衆人只注意他的傷痕,沒注意這把匕首,沒想到此刻竟成了攻擊聶青青的工具。

這一招又快又急又狠,眼見聶青青就要躲不過,忽然黑光一閃,一顆棋子破空而來,噹的一聲將匕首震飛出去。

出手的正是許墨,他的人雖然不可能到達,但以漫天花雨手法放出棋子卻能到達,此招一出,金三富和韋振業同時眼光一閃,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漫天花雨的手法,他們似乎知道了這個李大柱的身份了。

只有韋紅瓊還茫茫無知,只聽她高喊一聲:“小心。”原來那人雖匕首脫手,但反應卻極快,揮出一掌,掃向聶青青的胸口。

五指併攏,掌風如刀,這一招頗有幾分功力,但沒了匕首,卻也傷不到聶青青。

聶青青冷笑一聲,喝道:“原來是個宵小之輩。”右手一掌,盪開對方的掌風,餘勢不減,正中對方胸口。

然後手掌與對方胸口剛一接觸,聶青青就覺出不對勁,這一掌沒有打實的感覺,這人竟利用她的掌力,向旁邊一偏,身體頓時沒入沙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