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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許墨說,“我覺得這個東方朔有些問題,但除了他,我們又沒找到上樓的線索。”

白光裡傳來不可和尚的笑聲,過了一會兒,笑聲停歇,“青青姑娘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絕沒有讓妖靈恢復神志的辦法,倒是有一種法門能夠保持神志不滅,這法門所需要的正是妖靈。”

許墨心下了然,說道:“你是說東方朔想要十隻妖靈是用來保持神志的?”

不可道:“沒錯,只要將妖靈連同妖丹煉化,便可保他百年無憂,對了,那個東方朔周圍是否沒有任何妖靈存在。”

“沒錯,確實沒有妖靈。”許墨道,“甚至沒有感覺到任何靈體和生命存在的氣息。”

“這就對了,之前我只有七分把握,現在是十分把握,那個東方朔一定是用了這種法門,吸收了他周圍的妖靈,才保持神志千年不滅,據你們所說,他不能離開那個地域,所以才需要你們替他取妖靈。”

“真是太不要臉了,那些妖靈好歹也是他的同類,他竟然這麼狠毒!”聶青青冷哼着道。

不可和尚大笑起來:“青青姑娘,話不能這樣說,若他不這樣做,早已變成浮幽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而且就算他不這樣做,那些妖靈也堅持不到現在。”

聶青青不屑的道:“你這和尚什麼時候奉行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了?你們不是應該普渡衆生嗎?”

不可和尚笑道:“衆生是要普渡,自己也要爲己,這並不矛盾。”話鋒一轉,對許墨說道:“許墨,你打算怎麼辦?”

聶青青也望向了許墨,依她所想,既然那個東方朔騙了他們,他們也沒必要爲他奪取妖靈了。

可許墨沉吟片刻,竟然說道:“不,我們還是要爲他奪取妖靈。”

“爲什麼?”聶青青臉上儘是不解。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迷迷糊糊從塔外進到塔內,根本不熟悉塔裡的情況,登樓一事也聊無頭緒,只有東方朔那裡有這麼一絲線索。”

聶青青搖頭道:“可東方朔說的未必是真的,他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許墨道:“東方朔爲保持神志,欺騙我們幫他奪取妖靈,說的是天大的謊言,可你知道,真正的謊言並不是都是假的,而是九真一假,我覺得他說的道路之事,可能是真的。”

聶青青道:“那萬一他不認賬怎麼辦?”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他要吸收妖靈,我們不妨在妖靈上動些手腳,也不怕他反悔。”

聶青青還有些猶豫,就聽白光中不可和尚的聲音響起:“許墨說的也不失爲一個辦法,東方朔以陰謀對你們,你們又以陰謀對他,正應了因果迴圈之說。”

許墨聽的這話,不禁大笑起來,“說的也是,不過還需要你不可和尚幫忙。”

不可道:“我能幫你們什麼?”

許墨道:“那妖靈可不好對付。”

不可笑道:“區區妖靈而已,先說說你們遇到的妖靈種類。”

許墨道:“第一種是青面獠牙,形若惡鬼,攻擊也以妖丹之氣爲主,算是比較好對付;另一種則是童子形狀,面色蒼白,臉帶血痕,雙腿能浮空而行,能力要在前一種妖靈之上。”

“我知道,第一種妖靈叫青面鬼,是妖族死亡之中,心中怨氣所生,我傳給你萬佛朝東掌,便可制住他們;第二種妖靈有些棘手,乃是妖族死後的怨氣與戾氣彼此糾纏而生,算是一種較高級的妖靈。”

“這樣吧,我傳你異術鎮魂靈符,能壓制住這種妖靈。”

許墨一聽不可和尚有辦法,不禁喜上眉梢,說道:“這就好了,我就怕連你也沒辦法。”

不可和尚笑道:“你們算運氣不錯,妖靈雖然厲害,卻被我佛法剋制,萬佛朝東掌和鎮魂靈符能對付大多數妖靈,但若遇到冥域鬼王就沒有辦法了。”

許墨皺了皺眉,說道:“冥域鬼王是什麼?”

不可和尚道:“冥域鬼王是大妖死後渾身精氣凝聚生成,普通的鬼王實力也有凝神期左右,我說的是真是實力,其中厲害的甚至有融魂期的實力,由於沒有實體,不受物理攻擊,只能以五行之術中的雷火之術攻擊,但普通的雷火之術卻奈何不了他。”

“若是遇到鬼王怎麼辦?”

“遇到鬼王?”不可和尚大笑起來道:“放心吧,鬼王豈是這麼好生成的,須在極陰之地,月圓之夜隕落的大妖才得意化出鬼王,玲瓏寶塔乃是聖人鍛造之物,裡面怎可能有極陰之地,放心,放心吧。”

“哦,是我多慮了。”

雖然不可和尚這麼說了,但許墨心中依舊有些惴惴不安。

玲瓏寶塔中沒有極陰之地嗎?他環顧四周,竟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正所謂一通百通,這話放在許墨身上再恰當不過了。旁人學起來難上加難的北海禪院萬佛朝東掌,在他手中不過幾刻便已熟練,是吞噬武魂帶來的好處,還是他本身就天賦異稟,誰又能知道呢?學會了就好。

在異術的學習上許墨遇到了不少困難,鎮魂靈符不屬於五行異術,而是一種專門用來鎮鬼的術法,與武技之說並無直接聯繫,因此許墨學了幾下,竟不得入門,反倒是聶青青對此頗有見地。

“你以前學過異術?”許墨問。

“沒有,”聶青青回答,“只是別忘記了,我可是機關大師聶妄心的女兒。”

製作機關可是一門綜合性的大學問,你必須對很多門學問有了足夠的瞭解才能動手,聶青青雖然沒有真正製作過機關,但出生機關世家,對於這些又怎可能沒有涉獵,正是因爲此,她纔對許墨的駑鈍不屑一顧。

“好吧,我承認自己沒有異術方面的天賦。”許墨在聶青青玩味的笑容中敗下陣來,就像一個丟盔卸甲的小兵。

老實說,這世界上也只有聶青青能令他丟盔卸甲了。

三隻妖靈依舊在門口盤桓,見許墨走過裡,兩隻青面鬼立刻雙眼放光,靠了過來,在距離令旗半步的位置聽下,口中發出低沉而深邃的嚎叫;唯有中間那隻妖童,眼睛沒有放出紅光,更沒有咆哮,只是用一種冰冷的目光凝望着許墨和聶青青,彷彿要將他們凍結一般。

許墨微微一笑,對聶青青說道:“青青,你的令旗不錯啊,這些傢伙居然害怕了。”

聶青青嫵媚的一笑,回道:“也不看看是誰製作的機關,這些妖靈嚐到了厲害,自然不敢放肆。”

找到了對付妖靈的方法,兩人看起來格外輕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心頭大石終於墜地了一般。

就在這時候,插在門邊和地下的令旗忽然一動,電弧驟然消失,聶青青深吸一口氣,說道:“時間到了。”

許墨笑道:“我知道。”

與此同時,兩隻青面鬼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口子,揮舞手掌向他們撲來,許墨毫不懷疑這兩隻妖靈撕碎他們的心,將心比心,誰餓了幾千年,忽見鮮活的血肉在自己面前,也會做出同樣的動作。

不過——註定是徒勞了,套用一句俗語就是,剛纔的我不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我已經與剛纔的我截然不同。

沒有猶豫,許墨對着兩隻青面鬼衝了上去,雙掌在虛空裡翻飛,化出無數掌影,偏偏讓好似蝴蝶殺陣,卻絲毫不帶殺氣,反而帶着一種正大恢弘之氣。

這就是北海禪院用來對付妖靈的掌法萬佛朝東,只是一門玄級的掌法,但對於妖靈來說,卻有着不次於地級掌法的攻擊力。

精光乍現,圍繞着許墨,像是爲他披上了一層精製的袈裟,若是不可和尚在這裡,一定會驚呼一聲佛光沖天。

這乃是佛家掌法的至高境界,就算在北海禪院裡也只有少數人能夠做到,但無論是許墨還是聶青青,都將其當成萬佛朝宗掌的必須,所以臉上並無驚訝之情,彷彿是理所當然的。

兩隻青面鬼被佛光一照,就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嘶的一聲,身體表面燃起了青煙,他們不住後退,口中不停的愛好,並將雙手置於身前,試圖擋住這殺妖的光線。

然而這注定是徒勞的動作,光線之所以將光線,正是因爲它無孔不入,不多時間,佛光便將兩隻青面鬼灼燒的千瘡百孔。

許墨看了聶青青一眼,點了點頭,口中呼喊:“萬佛朝東,去諗乜鬼。”雙掌在空中翻飛,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光線彷彿在一瞬間收斂在他兩掌之間。

兩隻青面鬼見光線忽然暗淡下來,立刻放下雙手向許墨撲去,他們要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撕成碎片,但他們顯然忘記了,頃刻的收斂只是爲了更加猛烈的爆發。

“放!”

伴隨着一聲輕喝,許墨雙手推出,萬道光芒以比之前璀璨無數倍的光彩激射而出,瞬間洞穿了青面鬼的身體。

他們還想向前,還想盡最後的努力,但身體卻已不受控制的瓦解。

“青青,用鎮魂瓶!”

聶青青聞言,立刻將鎮魂瓶的瓶口對準兩人即將瓦解的青面鬼,巨大的吸力引動勁風,瞬間將兩隻妖靈籠罩。

許墨收起佛光,看着兩隻青面鬼在颶風中掙扎、嚎叫,看着他們試圖脫困而做出一次又一次的努力。

但佛光早已侵蝕了他們的身體,半殘的身軀根本無法抵禦那強大吸力,伴隨着最後一聲痛苦的嚎叫,兩人青面鬼被吸入瓶中,聶青青立起瓶口,微微笑道:“擺平了。”

許墨搖頭道:“不,還有一隻。”

妖童正用一種陰冷而充滿憤恨的眼神凝望着他們,倘若眼神能夠殺人,他們恐怕已經被凌遲處死。

妖童沒有動,至少在許墨和聶青青的眼裡,他沒有動,就像一尊沒有生息的雕塑一般,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的憤怒,他就像正在積蓄着力量,等待着人類露出破綻的時候,給予最猛烈的攻擊。

許墨不準備給他這個時間,他不是西方中世紀的騎士,現在也不是公平的決鬥,而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戰爭從不論手段,只在乎最後的結果。

“聶青青,用鎮魂靈符。”

聶青青聞言,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鎮魂靈符需要人的精氣爲引,而人類鮮血中的精氣最勝,所以聶青青準備用自己的鮮血畫符。

然而還未等她開始,妖童便消失了。

空氣一陣不規則的震盪,妖童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在哪裡?”聶青青環視四周。

“在你身後!”擁有入微能量的許墨看的真切,那聶青青身後的空氣一陣震盪。

聶青青聞言,毫不懷疑,短劍出鞘,咬破的手指順勢在劍身上一抹,立刻將劍身染成紅色,這是不可和尚教與的手段,面對妖童,若來不及畫鎮魂靈符,可在利器上抹上鮮血,對妖童也有剋制的效果。

做完這一切,聶青青順勢回劍橫掃,只覺得劍鋒冰冷,像是觸到了深邃的海水一般,略有阻力便一劃而過。

許墨在旁邊看的真切,聶青青這一劍劃過了妖童的身體,將其絞成了碎片。妖童的身體化作一團青煙,從後飄到了聶青青的前方重新凝聚成形,此刻聶青青並未做出任何反映。

“青青小心!”許墨高喊一聲,同時時運起萬佛朝東,一掌打向妖童胸口,妖童猛地扭過頭,凝望着許墨,雙眼泛起一片血光。

璀璨的佛光與陰冷的血光在空中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兩相抵消之後,煙消雲散。許墨這一掌雖未能擊殺妖童,卻給了聶青青反映的時間,就見她短劍一撩,身體順勢轉動,如輕燕子一般竄上天空,到達最頂端時,劍鋒向下急墜而去,直插妖童頭頂。

妖童擡起頭,口中發出一聲冷笑,揚起兩手,在空中揮舞,凝聚成一面血色盾牌。

鐺的一聲,短劍與盾牌碰撞,發出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聶青青只覺得身體一震,力道被牽引着向旁邊滑去,無奈之下,只能調整姿態,連行錯步,藉着這股力道向後飄去。

妖童一擊便化解了聶青青的殺招,自然得理不讓,順勢一掌,掌間發出一團火焰。火焰呈幽藍顏色,過處路徑,竟然凝聚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是陰火!”許墨大聲提醒。

其實不用許墨提醒,聶青青也知道這火的不凡,絕不可用兵器格擋,可她人在半空,無處借力,之前的調整又讓她處於前力已竭,後力未生的窘迫境界,當真成了一個必死之局。

但聶青青畢竟是聶青青,危機時刻,扭轉身形,藉着翻滾之力,將短劍猛地向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