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再堅持一下。”此刻他心底已亂,看着滿盤棋子,竟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不可能!不可能,這棋局根本不可能破解!”他手舉着棋子,狀若風虎的吼叫,原本儒雅的面孔變得無比猙獰。
許墨咬了咬牙,用力將石壁向外一退,蛇形瞬步開啓,閃到嶽先生身邊,奪下他手中的棋子,在嶽先生震驚的目光中,自填一字。
“你幹什麼!”嶽先生大吼起來,看着被自動消去的一片空白,嶽先生心頭滴血,那可是一條大龍,就這樣被扼殺了。
許墨嘆了口氣,指着棋盤說道:“你現在看看,是不是更加乾淨了。”
嶽先生定睛一看,立刻呆在原地。棋盤上自己的大龍被扼殺,但整個盤面卻清楚的許多,原本不知如此下手的他,此刻卻立刻有了靈感。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大喊着,“原來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許墨苦笑道:“知道了就快下,石壁就要合攏了。”
空間只剩下四分之一,三人不得不站成一列,嶽先生瘋了似的不但將棋子扔在棋盤上,此刻他已顧不得什麼章法,什麼棋道,只是大開大合,用最簡單的方式取得勝利。
終於,在石壁即將貼在許墨臉上的時候,嶽先生落下了棋盤上的最後一子,只聽轟隆一聲,石壁停止合攏,面前的石板同時向後倒去,露出背後的一條通道。
許墨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嶽先生的肩膀,說道:“老嶽,真有你的。”
嶽先生什麼也沒說,只剩下傻笑。
人類就是這樣,之前兩邊劍拔弩張,但在經歷了生死過後,就成爲了朋友,許墨和嶽先生就是這樣一對朋友,雖談不上親密,但絕對可以信賴。
“走吧。”過了好久,嶽先生終於吐出一口盤踞在心頭許久的廢氣,向前邁步而上。
這條通道是一條蛇形通道,彎彎曲曲,曲曲折折,像是無邊無際一般,正當幾人開玩笑說通道可能會延續到天邊時,他們忽然看到了一扇青銅門。
這下嶽曉玉可不敢擅自動手了,生怕又惹出什麼麻煩。
許墨看着嶽曉玉那唯唯諾諾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說着上前一步,右手握住青銅門上的手把,扣了兩下。
鐺鐺!
金屬碰撞的聲音過後,青銅門竟從中打開,三人進門一看,原來丁室是一間陳列兵器的兵器庫。
頭頂用幾顆夜明珠作爲光源,兩側是精製的武器架,上放有各種精心打造的武器,中央是一片類似擂臺的臺子,上有一把刀架,刀架上靜靜躺着三把刀。
柔和的光線落在中央,勾勒出纖細的刀身。
這不是戰陣之上的大刀,而是一種類似於前世日本武士刀的刀。
嶽先生笑着說道:“那三把是父親生前最愛的刀,一曰叢雲,二曰叢龍,第三把叫叢生。
嶽先生看着這三把刀,臉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當年父親只要不是行軍打仗,每天都會抽時間在藏刀室內保養這三把刀,沒想到大哥會用它們來給父親陪葬。
許墨笑道:“大將軍喜好這三把刀,做子女的自然會讓它們陪葬。
嶽先生苦笑着搖頭道:“我瞭解我那個大哥,這三把刀如此名貴,他可捨不得。”
許墨只是笑笑,沒有說話,跟沒有反駁,雙眼環視周圍,搜索着出路。
要說其他側室都是將出路藏的嚴嚴實實,生怕人找到,這丁室卻將出路放在眼前,許墨一眼就看見了對面的一扇門,一扇合攏的門。
“我們過去吧。”他說。
嶽先生點點頭,三人踏上擂臺,就在這一瞬間,忽然陰風陣陣,所有的兵器都震動着發出尖銳的聲響。
“怎麼回事?”嶽曉玉驚道。
“不知道啊!”嶽先生道。
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事情,墓地應該不會有風,但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了這一股陰風。
過了一會,陰風停歇,所有震動的聲響也隨之停止,嶽曉玉心有餘悸的望着四周的兵器,低聲道:“不會有事了吧。”
嶽先生道:“應該不會了。”
說着就要上前,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三條人影,三條黑色的,只有形狀的人影。
許墨搖搖頭,低聲對嶽先生說:“看來你父親那三把刀上,果然有些古怪。”話音剛落,就見三條人影做了一個同樣的動手——右手平攤。
那三把原本靜靜的躺在刀架上的刀,緩緩飛道三人手中。
許墨苦笑着對身後兩人說道:“看來還需做過一場。”說完上前一步,冷笑的凝望着三條影子,確切的說,是凝望着三條影子上的三把刀。
他敏銳的感覺道,這三把刀正在源源不斷的將能量輸入道影子體內,這三條人影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刀魂。
非仙非魔,非鬼非人,不在三界之中,不入六道輪迴,只是一種刀客意志的凝聚,一身的能量都寄託與刀上,刀滅則刀魂滅,刀不滅則刀魂永存。
刀魂沒有自己的意識,只知道服從命令,看着此刻三隻刀魂攔住他的模樣,許墨便知道這命令的內容。
禁止任何人痛苦。
苦笑。
除了苦笑他還可以露出什麼表情?好像什麼都不能了,什麼都不可以了。
面前的三隻刀魂,每一隻都有凝神巔峰的實力,配合上手中的刀,至少也能發揮出半步融魂的力量,許墨敏銳的感覺到,若不拿出實力,恐怕自己會輸,輸的結果只有死。
他不想死。
第一時間,玄鐵重劍出現在手中,這把與他血脈相連的寶劍又如此出現在掌心之中,發出歡愉的嗡嗡劍鳴。
許墨低頭看了一眼,溫柔的說道:“傢伙,我們又要並肩戰鬥了。”
刀在手中,他正人氣勢一變,之前還沉靜安逸,此刻卻鋒芒畢露,如果說之前的許墨是一把藏在劍匣中的寶劍,現在的他,就是一把出鞘的寶劍。
寶劍出鞘,都是要見血了。
屬於融魂期的真氣關注全身,吞噬武魂出現在身後,入微能力瞬間開起,許墨手握重劍,緩緩懸浮在半空,就像傲立於世間的神。
嶽曉玉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從未見過像許墨這樣的人,平時和藹,溫順,一旦爆發,卻又霸氣異常。
嶽曉玉曾經在心中勾勒出理想男人的形象,必須對自己溫柔,對敵人霸氣,必須有寬曠的心胸和強大的武技。此刻,所有種種,那些虛構出來的影子,竟與面前這個男人合二爲一。
但嶽曉玉卻沒有任何一點欣喜,如果說之前她還抱有幻想的話,現在,當許墨展露出自己的實力之後,那一點可憐的幻想就像泡沫一般,驟然粉碎。
“他不屬於我,永遠也不會屬於我。”嶽曉玉消沉的低下了頭。
彷彿是感受到了女兒的消沉,嶽先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玉兒,忘記他吧,他不屬於你,也不屬於蒼瀾國。”
淚水奪眶而出,在面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水線。
嶽曉玉沒有說話,此刻再說什麼,也無法治癒自己那顆瀕臨破碎的心,或許只有哭泣,才能發泄,或許只有時間,才只治癒。
或許只有念念不忘,才能將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情,在念念不忘中忘記。
淚水模糊眼眶,嶽曉玉已看不清,看不清面前的人,看不清自己的父親,甚至看不清自己。
許墨沒有發覺身後的變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擊中在面前的三隻刀魂上,陰冷、霸道、生機,三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竟在三隻刀魂上分別體現,更爲驚奇的是,這看似矛盾的氣質,竟然能完美的和諧統一。
許墨有些緊張,這是他成爲融魂期高手後,少有的緊張,汗水從額頭上滲出,沿着發線縫隙一路落在,滴進了眼睛裡。
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就在這時,刀來了。
彷彿是劃破虛空的一刀,之前還在幾米外,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便已來到面前。
叢雲刀!
許墨清楚的看見那刀身上的古篆,寫的正是叢雲兩個字。
叢雲主陰冷,陰冷的不可思議,就像一把冰刀,破開了許墨的護體真氣,還未觸及他身邊,寒氣便先於刀鋒席捲而來。
鐺的一聲。
一隻小巧的八卦爐擋住了刀鋒的方向,正是乙室收取的幻滅。許墨雖然未將幻滅融魂,但即便的操控還是能做到的。
幻滅雖不以硬碰硬著稱,但其堅固程度簡直匪夷所思,就像許墨催動重劍,也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叢雲很厲害,寒氣很厲害,將刀氣化作寒氣,又能將寒氣化作刀氣,這種詭異的變化方式,更加厲害,可面對幻滅,它卻沒有任何機會。
所謂的寒氣在撞擊的一瞬間,便被幻滅吸收;刀神的衝擊也被幻滅抵擋,它根本破不開幻滅的防禦。
許墨微微一笑,右手出劍,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簡單,但對於重劍來說中實用的挺劍直刺。
沒有任何意外的撞在刀魂的胸口,藍色的血液噴出,許墨微微一讓,不讓血跡染溼衣衫。
一擊過後,叢雲刀魂收到重創,可竟許墨驚訝的是,長生刀瞬間亮了起來,發出一道刀氣,包裹上叢雲刀魂,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這也可以!”
許墨有些無語了,若不是看見長生刀治療好叢雲刀魂後,刀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不少,恐怕他真要暴起罵娘了。
此刻便是沒有粗魯的表現,也不禁心中腹誹。
然後叢龍刀魂並沒有給他太多的腹誹時間,一記華麗的劈空斬,刀氣化作龍紋席捲而來。
許墨目光一凜,即便刀氣還未加身,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其上凝聚着一種驚人的霸氣。
沒錯,只能用霸氣來形容,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形容詞。
嶽先生在旁邊看了,不禁心中嘆息,說道:“龍本是最霸氣的妖獸,這把叢龍劍裡封印着一隻龍魂,普通人連它的氣息也難以抵抗,但是這個許墨——”他苦笑着搖搖頭,“怎麼看起來像是完全沒事一樣。”
若是許墨聽道嶽先生的話,一定會翻起白眼。精神壓迫?開玩笑嗎?經過了心魔的壓迫和誘惑,許墨不相信還有什麼精神法門能讓他中招,區區一隻龍魂還不被他看在眼裡。
“既然你要霸氣,那我就比你更加霸氣!”
重劍一揮,捲起一道劍氣,劍氣化作了一隻猛虎,向龍紋撲來。
瞬間,僅僅在接觸的一瞬間,猛虎便將龍紋撕成了碎片,餘勢不減的撲向叢龍刀魂。
這時又是長生刀魂忽然出手,擋在叢龍刀魂之前,長生刀一立,在身前豎起起一面白色的光牆。
猛虎撞在光牆上,兩者同時消散。
許墨無奈的搖搖頭,暗道:“看來要解決叢龍和叢雲,還需先把長生刀魂解決,要不就只有耗盡他的真氣。”
許墨不是笨人,笨人才會選擇和刀魂打消耗戰,先不說他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就說能贏與否還是個未知數,所以他選擇主動出擊。
身子忽然獵豹一把撲上,重劍高高舉起,一記勢大力沉的力劈華山,向長生刀魂劈來。
四溢的刀氣席捲了人眼,令觀戰的嶽先生和嶽曉玉睜不開眼,他們只看見許墨向前,高舉重劍,之後的事情便被一片此刻的光芒所籠罩。
當光芒落盡時,許墨和三隻刀魂分立在擂臺的兩邊,三隻刀魂看起來有些萎靡,許墨則衣衫不整,嘴角溢出鮮血。
“許大哥!”
嶽曉玉幾乎要撲上去,什麼少女的矜持,什麼在念念不忘中忘記,都敵不過那嘴角的一抹殷虹。
嶽先生眼疾手快,將她拉住。
“放心吧,許墨沒受傷。”
嶽曉玉回頭,瞪着自己的父親,怒道:“都留血了,怎麼會沒受傷?”
嶽先生道:“那不過是一點震傷而已,吐了血就沒事了。”
嶽先生說的沒錯,許墨此刻並沒有受到多少傷害,雖然嘴角的鮮血有些駭人,但就像嶽先生所說,只是震傷,真氣在體內遊走一個周天,傷勢便已完全好轉,吐血只是發泄而已。
嶽曉玉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停下腳步。一想到自己剛纔的表現,她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
嶽先生看到這一幕,不禁嘆息一聲,暗道:“你這傢伙,還真會給我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