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掌、收掌,步伐轉動,甚至節奏和真氣的變化,任何風吹草動都透過眼睛,傳進了許墨心底,令他感覺通徹、瞭然
“這難道就是?”
許墨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心中生出一種明悟,彷彿師姐的平波流雲掌的所有破綻,都一一在他眼底呈現。
他心想:“奇怪,我明明記得那漩渦吞噬了武魂,爲什麼現在又能看出武技的破綻呢?難道——”
許墨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個神秘的紫色漩渦就是自己的武魂,而它的作用就是兩個字:吞噬!
黑夜漸逝,曙光初開,晨曦微露中,有人又看到了許墨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說是熟悉,只因人人都知道青竹宗有個無法凝聚武魂的外門弟子許墨,說是陌生,只因爲太久沒人在青竹宗上見到他了。
青竹宗外門弟子一般住在坐忘峰山腳,每隔三月,有一次機會進入宗內武閣,選擇一門武技學習;大多數外門弟子都不願錯過機會,唯有許墨,已經半年沒有上過宗門。
這一次他出現在武閣之外,着實讓人詫異。
“看到沒有,那就是傳說中青竹宗不能凝聚武魂的弟子,他居然還有臉面上武閣,真是丟臉啊。”有人這樣說道。
有人跟着接話:“誰說不是呢?聽說以前他還是個天才,再看看現在,哎。”
“如果我是他,寧願一輩子也不踏進宗門,實在是給宗門丟臉。”
……
周遭的議論聲並沒有讓許墨停步駐留,他徑直走向武閣入口。守閣的是一名青竹宗的長老,斜依在武閣門口,見許墨上前,眼中精光一閃,很快又暗淡下來。
“銘牌。”老人淡淡的道。
許墨規規矩矩的遞上了代表外門弟子身份的墨玉銘牌,長老右手一撫,墨玉微閃了一下,瞬間便恢復了暗淡。
他擡起頭,詫異的瞧了許墨一眼,說道:“外門許墨?你不是那個無法凝聚武魂的弟子嗎?爲什麼還來武閣尋求武技?”這話說的平平淡淡,未見嘲諷。
許墨微微一笑,道:“青竹宗可有無法凝聚武魂,就不可進入武閣的規矩?”
老人眼睛一亮,眼圈周圍的皺紋聚成一團,目光凝視着許墨的眼睛,彷彿要從中看出些什麼;許墨並未退讓,迎上了老人的審視,溫文如玉中,又帶着少年的英氣,看的老人頻頻點頭。
“你說的沒錯,確實沒有這規矩。”老人恢復了最初慵懶的模樣,說,“進去吧,記得只可選擇一樣,貪多難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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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恭恭敬敬的一揖,說道:“弟子明白。”
青竹宗武閣一共分四層,第一層爲錘鍊基礎的功法,自第二層開始,便是補身一直到凝神的武技。
補身、化元、凝神、融魂、生死、至尊、大道,八品宗門青竹宗修爲最高者也只到凝神期,外門弟子一般停留在補身,而內門弟子着多爲化元初期,只有核心弟子能達到化元中後期的修爲。
大多數外門弟子進入武閣,都直上二樓尋找適合補身期的戰鬥武技,而許墨此行的目的,卻是尋找一門錘鍊基礎的功法。
作爲一名穿越者,他深知基礎牢固的重要,特別是身兼吞噬這種屬性奇怪的武魂,代表着他以後的可塑性會很大,如此一來,更加需要基礎牢固。
選擇一部適合自己武魂的功法,對於以後的修煉,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徑直走向擺放在一樓的書架,目光一掃:書本大多被一層封印結界所籠罩,結界表面寫有武技的介紹。
“撼天補氣訣?”
許墨搖搖頭,記得前任上一次就是受惑於這本武技霸氣的書名,錄回去一看,只是一本普通的練氣補身功法,練法和效率都甚爲一般,唯一的好處是四平八穩,幾乎不會走火入魔。
他徑直掠過了這本,向右邊看去,目光停留在了另一本功法秘籍上。
“五行培元術?”他小聲唸叨,又搖搖頭,如果是身具自然武魂的武者,能夠以天地五行之力修補自身,修煉這種功法自然大有裨益,可對他卻無甚作用。
有時候,基礎功法並不一定要高級,而是要適合自身武魂。畢竟武魂纔是武者的基礎,武技的選擇都應圍繞這個基礎來進行。
許墨對於武技修煉已經有了自己大概的規劃,考慮到他未來的可塑性和多變性,他需要一本萬金油的功法,最好能錘鍊肉身強度,又能兼顧戰鬥。
在否決了數十本功法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放在書架角落裡的一本《易筋五拳》。
“適合各類武魂的武者修煉,由外及內錘鍊筋骨肉身,以自身之力補人體之隙,非有大毅力者不能練。”
許墨在看了這條介紹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就是你了。”
類似易筋五拳這樣的外門功法,藏內息於肌肉之中,練起來最是幸苦,遠不如內家功法打坐練氣來的輕鬆,是以選擇這類功法築基的武者少之又少。
可易筋五拳對於許墨來說,卻似量身打造的功法,不但沒有武魂屬性限制,更能彌補吞噬武魂和人眼武魂在強化自身上的弱點,同時還兼具了補身期的戰鬥力;至於修煉幸苦?作爲穿越者,許墨從未將幸苦當成困難,在他看來,那更像是一種歷練。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不也先需讓人受盡磨難嗎?
許墨搖搖頭,準備將其錄入墨玉銘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喲,這不是我們青竹宗的絕世天才許墨嗎?怎麼今兒有空來武閣挑選武技呢?”
他眉頭微皺,即便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除了林家林絳雪的庶出哥哥林貉,青竹宗中還會有誰會用這種語調和他說話。
許墨握緊拳頭,腦海裡分析着林貉的實力:“補身九層,武魂是獸武魂金毛狸,特點是速度奇快,爆發力強,現在的我還不是他的對手。”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放鬆了拳頭,轉身冷冷的盯着林貉,彷彿要將他的本性洞穿一般。
林貉十*的模樣,面冠如玉,身材修長,穿一身貴公子常穿的白衫,金環束髮。
本來也算是俊秀少年,可面頰較窄,給人以刻薄的感覺;鼻尖微微下勾,又讓人覺得陰鷙;更兼一臉的輕浮,叫人看了極不舒服。
他身邊跟着兩人,一人身高七尺,面黑如墨,身形似竹竿,尖嘴猴腮,小眼大耳,穿着文士衫,不倫不類;另一人五短身材,面色慘白,獅鼻闊口,臉上的麻子彷彿滿天星斗,端是醜陋無雙。
許墨認得這兩人,高的那個名叫林大,矮的叫林二,具是雲州府林家圈養的打手,因爲能夠凝聚武魂,所以有機會進入了青竹宗,一干用度皆由林家供給,兩人自然而然的成爲林貉在青竹宗的跟班。
許墨皺眉道:“這又不是林家的府邸,你林貉能來,我許墨爲何就來不得?”說着,自顧自的將《易筋五拳》錄入墨玉之中。
林貉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咯咯”笑出聲來,對身邊的林大道:“看看吧,這就是青竹宗外門曾經的絕世天才,聽說練功一個月產生氣感,三個月突破補身一層,但只是曾經——現在卻是一個武魂都凝聚不了廢物,我動動指頭就能殺掉他,他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
許墨眉頭一皺,他雖然不想惹事,但別人已經欺負到頭上了,卻不能不有所表示,冷冷的道:“我怎樣說話是我的事情,不需你管,你管好就自己就行了。”說着就要往外走。
林貉面孔一凜,咬牙道:“真不知道家主當初看中你什麼,就你這樣的人也想娶絳雪妹妹,簡直就是癡心妄想!”話音剛落,身形一閃到許墨近前,右手聚掌成刀,橫掃向許墨面頰。
林貉嫉妒許墨曾經與江州第一美人林絳雪定下婚約,是以出手決不留情,這一手已經用上了武魂的力量,他的武魂是金毛狸,補身期便能夠加快出手速度。
藉助入微的能力,林貉的一舉一動都在許墨的監視中,此刻他只需向前一步,以崩拳攻擊林貉胸口,便可破解此招;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間不容髮的向後一閃,掌風在面頰上留下一道血痕。
林貉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必中的一記掌刀會被林貉閃開,正待繼續出招,忽聽得身後一聲威嚴的聲音綻開:“武閣之內不許喧譁,不許私鬥,若有違抗,逐出宗門!”
林貉一聽,心知這是武閣長老在維護許墨,心想:“有這老傢伙相護,在這裡的確不好動手,不過來日方長,出了這裡我有的是機會。”於是束掌而立,對許墨道:“這次算你運氣,本公子就饒了你!”
許墨冷冷的一笑,用手抹掉臉上的血痕,舌頭輕輕一舔,舌尖卷着血,猶如地獄的惡魔,看的周遭衆人毛骨悚然。
“林貉,這條可條口子我記下了。三個月後,外門大比,如果你不幸在擂臺上遇見我——就是你的死期!”許墨“咯咯”的笑聲迴盪在武閣一樓,語氣森然的讓人顫慄。
不知爲何,雖然明知道許墨的實力差自己很多,但林貉依舊感覺一股冷氣自地底冒出,一路竄上腦門,他忍不住打一個寒顫,整個人如同被惡鬼附體一般,哆嗦了一下。
他強自鎮定,挺着胸膛聲色俱厲道:“好!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遇上的,不過到時候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許墨微微一笑,向門口走去,身體與林貉交錯的瞬間,輕聲遞出了一句話:“你真的是這樣認爲的嗎?”
林貉剛剛凝聚起的氣勢,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瓦解的蕩然無存,想反駁時,許墨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晨曦微露之中。
“該死的廢物,居然敢向我挑戰,我一定會在擂臺上把你折磨致死!”林貉惡狠狠的道。
青竹宗雖然禁止私鬥,但擂臺相爭,若有損傷,自然怪不得別人,便是宗門也不會追究,林貉打定主意要將許墨斃於擂臺之上,以泄心頭只恨。
便在這時,身邊的林二湊上來,諂媚的笑道:“大公子出手自然能手到擒來,但這傢伙實在配不上讓您出手,不如就讓我和林大——”說着,右手做了一個向下切的手勢。
若是平常,林貉一定會否定林二的提議,相比輕鬆的殺掉許墨,他更喜歡在擂臺上折辱他,可一想到許墨剛纔那宛若惡魔的森冷目光,林貉就隱隱感覺不安。
心想:“讓他們去探探許墨的底也不錯。”於是點頭道:“找個好機會吧,記得事情做乾淨點。”
林二陰惻惻的一笑,說道:“您還不放心我和林大嗎?是不是林大。”
瘦高的林大並沒有回答他,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許墨離去的方向,直到林而碰了碰他的手,這才反映過來,隨口應了一聲:“對,沒錯,我們做事您放心。”
其實在心底,他有着與林貉同樣的感覺,今天這個許墨,很不一般,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許墨從青竹宗下山時,已是正午時分,微風送來野花的香氣,沁人心脾,便是臉上的那一道淺淺的傷痕,彷彿也不再疼痛;可也只是彷彿,疼痛化作了瘙癢,提醒着許墨它的存在。
“林貉。”他默唸着這個名字,冷笑一聲。
有了吞噬武魂作爲依仗,一個林家的庶子,遠不能被他放在眼裡,但林家欠他的退婚之辱,卻要從這裡開始償還。
他緩步下山,漸漸看到了所住的山谷。
空谷幽幽,光線流瀉於湖面,泛起的波光,遠遠看去,猶如一條五彩斑斕的光帶,鑲嵌在藍天與白雲之間;山谷周圍,滿布着蒼綠的杉樹和榆樹,有些樹木一直插到了湖心。
前世,許墨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何曾見過如此美景;今番一見,只覺得心胸豁然開朗,那些胸中的鬱氣不禁一出,腦海精明,念頭通達。
“是了,仇雖然要報,恨雖然要平,卻不能沉湎於仇恨與痛苦中,武道修行纔是我最終的目的。”許墨小聲唸叨了一句,搖搖頭,轉回茅屋。
剛推門進去,就見屋裡站着一人,正午的光線透過紗窗,映出他的背影,一襲熟悉灰色長衫,讓許墨倍感親切,幾乎下意識,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師、師傅。”
他顫巍巍的叫破了來人的身份,幾步向前,就要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