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這樣一個舞臺,獨自一人的舞臺,揮灑屬於自己篇章的舞臺——作者:章前詩
面對李展風這完全放開手腳,拼盡全力的一箭,林笑的雙眼中透露出一股凜冽殺氣,倒不是他真的想殺掉李展風,而是被對手的氣勢所影響,下意識地生髮出這種與之相呼應的戰意。
當然,林笑的手上也沒停,黑棘槍“唰”的一聲暴射而出,身形也在同一時間飛躍而起,緊跟着轟出一記鐵拳。
“追風破山拳!”林笑的這聲大吼震驚全場,而隨着他的吼聲迸發出的威猛拳勁更是氣勢驚人,將距離擂臺最近的一排觀衆都給衝擊地向後倒去。
其實,以他一重Lang巔峰的實力,即便是單單一種追風拳也有七八成的可能,將李展風連箭帶人給打回去,但林笑這時卻不想留力了,他要讓李展風看看,什麼叫絕對力量,他要讓李展風輸得心服口服。
“啪”的一聲,黑棘槍準確地命中飛射而來的御風箭,將之覆蓋在外層的勁氣撞得粉碎,緊接着,林笑的追分破山拳便接踵而至,和御風箭接觸的瞬間爆出一聲轟隆巨響。
“嘩啦啦……”擂臺四周的桌椅被強烈的勁風吹倒了一大片,喜歡湊近了瞧熱鬧的觀衆們就跟大風吹過的稻穀似的,狼狽地在地上滾成一團,算是倒黴到家了。
“好強的力量!”面對此景,無論是各大門派的掌門高層,還是普通弟子,抑或圍觀的人羣,心中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類似的感嘆,爲臺上二位的驚人表現所折服。
事實上,戰鬥進行至此,已經沒有失敗者了。無論是打出這制勝一拳後,威風凜凜,沉靜獨立的林笑,還是籠罩在煙霧中,情形未知的李展風,二人都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如果這一場較量沒有關係重大的利益糾葛,那該有多好,只可惜,世事總不遂人心願。
“我輸了……”煙塵散盡,露出狼狽形容的李展風擦乾了嘴角的血跡,如釋重負般地說道。
剛纔那記破空而來的拳勁,簡直顛覆了他頭腦中所有的既有概念,讓他體會到了不同層次的力量,甚至是隱藏在拳勁中的那高出他甚多的,有關於“武”的境界,也讓李展風明白了林笑與自己之間,絕不應該是眼前這種差距。
敗給這樣的對手,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李展風心中的感慨有些心酸,可心酸過後,卻是一種解脫。從今天起,自己已經不再是無相門的標杆,也不再是青山城的標杆了,從今以後,自己身上的重擔就可以卸下來,將覆蓋在臉上的那張冰冷假面扯個稀巴爛,迴歸真正的自我。
“我該謝謝你。”看着緩緩向自己走來的林笑,李展風突然從這個年輕人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種不應屬於這個年紀的智慧,一種理解,甚至是瞭然於心般的溫柔。
“不用謝,你全力戰鬥,我則給予你應得的尊重,這樣結束實在很不錯。”林笑看着李展風,突然咧嘴笑道。
“林笑,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從哪兒來,到青山城到底有什麼目的,但能夠認識你真的很榮幸,希望我們以後不會是敵人,可如果真的成了敵人……我是不會留手的!”李展風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道。
林笑明白李展風的意思,他說自己不留手,也既是要他林笑不留手。雖然,李展風不願與之爲敵,可關係到門派利益,他必須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哪怕已經在這個對手面前失敗一次,他也要毫不猶豫地再咬牙前進。
“有些時候,揹負的東西過於沉重,人就會活得很累。李展風,試試卸下包袱吧,人生可以活出不一樣的顏色來!”盯着李展風那雙帶着疲憊之色的眼睛,林笑舉重若輕地說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想到的是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笑便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謝謝你的意見,我已經卸下了不小的包袱,而且這還要歸功於你。”李展風露出了難得的笑臉,像是雨過天晴般繼續道:“但是,有些東西就像是與生俱來,卸下來就是一種逃避,至少在我來說是這樣。”
李展風說這話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是劉一刀,是他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們,是他從小生活,並於此漸漸長大的無相宗門。李展風的父母便是無相門的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一路走來,無相門就像是他溫暖的家,無相門人就是代替他早逝的父母,照顧他的家人。
試問,在這樣的環境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李展風,怎麼能允許自己做出有愧於宗門的事情來呢?
“如果,自己不是這般意氣用事,暗中調換了對戰順序,或許事情就會按照師父所安排的那樣順利進行吧。”李展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愧對宗門,可他今天卻恰恰做了一件影響深遠的事情,將關係到無相門切身利益的青山城控制權拱手相讓,這讓李展風更加無法釋懷,也更加無法打開自己的心結。
“哎,雖然我不知道你揹負了些什麼,宗門的榮耀?親人的期盼?還是個人的信念?總之,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你輸了,無相門也就輸了。如果你還想扳回來,那便好好地活下去吧,下一屆的比賽,可以再來找我。”林笑嘆口氣道,眼看着不遠處的李傲行向他拼命招手,轉身就要下臺。
這時,全場早就已經沸騰了,觀衆們的歡呼聲與各大門派交頭接耳的討論聲,早將二人的對話以及臺下衆人的呼喊聲給淹沒地一乾二淨,故而,李傲行纔會改用揮手來引起林笑的注意。不過,尚未等林笑走下臺來,異變陡生。
“大家靜一靜!”作爲賽會的組織者和主持人,劉一刀臉色鐵青,步履沉重地走上了擂臺,一聲大喝便將場間的雜亂噪音給鎮壓了下去。
“師父,我輸了,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望。”眼看着劉一刀眼中閃現出強烈的不甘與憤怒,李展風趕忙走上前去請罪道。雖然,他有心將功補過,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彌補犯下的錯誤,但林笑卻是他真心佩服的人,故而,不希望劉一刀再行刁難。
“行了,你先下去吧。”面對自己這個得意弟子,劉一刀並沒有過多怪罪。林笑的強悍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他劉一刀自己,拼盡全力,估計也不會比擁有風雲弓的李展風強上多少,想要戰勝林笑,那是談何容易啊。
“師父,那您上來這是?”李展風眉頭一皺,忍不住問道。
“放心,我自有主張,擂臺上你是輸了,但擂臺下的事卻未必就是敗局。”見李展風臉色蒼白,一副脫力虛弱的面相,劉一刀忙指使着幾個弟子把他扶了下去,這才又轉向了另一邊的林笑。
“怎麼?劉掌門莫非還有事?”林笑擺擺手,示意一臉焦急的胡不休不用上臺,眯着眼笑問道。
“林笑,此戰的確是你勝了,但賽事的監察會卻並不認同逍遙宗爲冠軍的結果。”劉一刀冷聲道。
“監察會?”林笑目光一凝,終於明白了劉一刀到底要打什麼牌。
在大賽尚未開始之前,楊萬里就曾向他們介紹過,換屆選拔賽有一個專門爲監督賽事的公平性而由七大門派各自派人所組成的監察會。此監察會的主要決策機構就是由七位掌門組成的監察代表團,也就是說,七位掌門可以通過投票的方式決定賽事中發生的各種糾紛、意外等。
“監察會怎麼了?對這個結果有什麼異議?”林笑皺眉道。
“我們認爲你們幾個沒有資格代表逍遙宗出戰,所以,賽事結果當然也是無效的。”劉一刀緩聲道。
“哦?這個決議已經在監察會通過了嗎?”林笑看了看一臉氣憤狀的胡不休,還有正待抓狂的楊萬里等人,這才明白了剛纔李傲行拼命向自己招手是爲了什麼事情。
“當然,投票結果是六比一,監察會最終決定取消你們的參賽資格。”劉一刀略顯得意道。
“我能問問爲什麼嗎?資格審查可是在賽前就進行過的,之前都沒有問題,爲什麼偏偏等我們贏了以後才暴出來?”既然大局已定,林笑倒也不着急了,反倒一臉輕鬆地問道。
“很簡單,我們找到了幾個證人,可以證明你們幾個是一個多月前纔來的青山城,因此,根本就不可能是青山城的弟子!”劉一刀大聲說道。
“什麼,他們是外來人?”
“我說呢,青山城這幾年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就培養出了這麼幾個牛人,原來是從外頭請的啊!”
“這下完了,逍遙宗的冠軍資格肯定要被取消了。”
“……”
劉一刀這番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Lang,頓時在觀衆間引起了巨大反響。對於人們的這種反應,以劉一刀爲首的六大掌門自然是非常滿意,事實上,他們能在短短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便通過各自的傳話渠道,達成抹殺林笑,抹殺逍遙宗的共識,也算是效率驚人了。
而在其中牽頭的自然便是劉一刀,至於黃霸天這些有頭腦的老狐狸,是如何調轉槍頭,把原本朝向無相門的刀口,反過來砍向逍遙宗的後背,其實也不難理解,這一切,都是由林笑的強大實力所引起的連鎖反應罷了。
試想,逍遙宗如果藉着這次機會奪回青山城的控制權,那再有林笑等人相助的話,估計是要一飛沖天,一發而不可收拾了。這事對於逍遙宗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對他們其餘五派,可是屁大點兒的好處都沒有。
相反,本來可以藉着逍遙宗的手,將無相門牢牢壓制的計劃無法實現,反而又培養出一個實力強勁的鄰居來,這事簡直是要讓人坐立難安啊。
故而,這些人精們能夠如此迅速地做出反應,也就不足爲怪了。
“林笑,你還是認命吧,連胡不休都沒有話說,你又能怎樣?”劉一刀話說完沒多久,另一個人便接着走上臺來,施施然地附和道。
“哼,你又是誰?”林笑用旁光一掃,冷聲問道。
“我是天魁宗的黃霸天!林笑,那天我們天魁宗的幾個弟子,就是栽在你們手裡的吧?我還在想呢,逍遙宗的弟子什麼時候這麼大膽起來了,竟然敢向我們天魁宗出手,現在才明白過來,就是你們這些外來人搞的鬼!”黃霸天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連舊賬都給翻出來了。
“此言差矣,什麼叫外來人?難道青山城這一天裡從城門口進進出出的都是城裡人麼?再說了,即便我是從外頭來的,慕名加入逍遙宗的山門,就不是逍遙宗的弟子了嗎?這個道理無論拿到哪裡去說,恐怕也說不通吧。”林笑一臉不屑地笑道。
“嘿,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們青山城自有青山城的規矩,豈能容得你胡亂作爲?”林笑話音剛落,早已迫不及待的柳青紅就竄上臺來,指着林笑的鼻子罵開了。
“有理不在聲高,你以爲你嗓門大別人就怕你了不成?在座的青山城觀衆足有數百人之多,別覺得自己可以代表整個青山城的意見。”林笑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作派道。
“笑話,我們代表不了,難道你就可以了嗎?”這下,連蔡武和許小梅都坐不住了,林笑這是要挑戰青山城七大門派的統治地位啊!
“百姓有百姓的聲音,有他們自己的意願,我當然也代表不了。但是,我讀過許多聖賢之書,明白民心所向乃是大勢所趨的道理,所以,今天除非在場的觀衆們做出決定,否則,我一概都不予接受!”林笑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極富感染力的聲音瞬間就傳遍了全場。
“我們有自己的聲音,有自己的意願?”
“民心所向乃是大勢所趨?”
“他……說的這些似乎很有道理啊。”
“廢話,這簡直是金玉良言,令人振聾發聵的聲音啊,七大門派要是早有這種覺悟,我們青山城也就不至於現在還要夾縫中求生,如此苦不堪言了。”
“……”
林笑的一番話自然引起了場間大衆們的議論,其中,更是不乏有識之士的真知灼見。似乎,他這番話喚醒了一些沉睡的意識,也開啓了衆人的獨立心智,令形勢朝着愈加錯綜複雜的局面發展起來。
“你給我閉嘴!”劉一刀眼見局勢有些失控的傾向,連忙氣急敗壞地大叫道:“我們青山城雖處邊陲之地,但素來都是物產豐饒,民生富足,大家對自己的生活也從沒有什麼怨言,你今天是要故意挑起衆人的不滿來嗎?”
“沒錯,青山城的百姓們放心把權利交到我們手中,而我們七大門派的管理也一向都沒有問題,所以,你想矇蔽大家的眼目,博取同情,恐怕是癡心妄想了。”黃天霸也緊跟着說道。
“大家說,我們是不是要把這些外來人趕出青山城?”柳青紅則是乾脆大聲地煽動起場邊的觀衆來,頓時,七大門派除了逍遙宗外,另外六派的弟子都可勁地鼓譟着,想把這淌水攪得更渾。
只是,普通老百姓可沒多少人響應柳青紅的號召,除了一些與七大門派同氣連枝的財主富商外,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把臺上的柳青紅弄得不上不下,頗爲難堪。
“哎呀,我說各位掌門,你們是不是都老糊塗了?這些個愚民,你們理他們作甚?只管按時收稅,賞他們一口飯吃也就罷了,如果不服,就用拳頭把他們打服,多簡單的事兒啊。”正當劉一刀等人心中暗叫不妙之際,一直冷眼旁觀的侯華鋒忍不住了,囂張跋扈慣了的他,哪兒懂得人心、大勢這些門道,一張嘴便使得眼前的局勢更是雪上加霜。
“王八犢子,你怎麼不去死呢?”劉一刀差點兒沒讓侯華鋒給氣死,心中惡毒地咒罵着,嘴上卻只能說道:“諸位,我這位弟子生性魯莽,各位見諒啊。”
聽劉一刀這麼一說,侯華鋒才醒悟過來,自己可是喬裝打扮了冒充無相門弟子來參賽的,要是說起來,比林笑他們可是假得多了。
“劉掌門,你教出來的弟子,說出來的自然也是你的意思。大家看吧,這就是無相門的管理之道,你們只不過是按時繳稅的財源,聽話的能吃飽肚子,不聽話的便要挨刀子!”林笑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次挑撥着衆人的情緒道:“而且,我聽說他們還打算再增加賦稅,至少要加兩成啊兩成!”
“什麼?他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計劃?”劉一刀和侯華鋒對視一眼,頓時額頭見汗,心中冒出了同樣的疑問。可惜,他們卻不知道,林笑這不過是睜着眼睛胡扯的,反正是要可勁兒地抹黑無相門,隨便逮着什麼帽子,都往他們頭上扣就是了。
“啊?還要加稅?而且一加就是兩成?”
“天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姓劉的,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你快給我們個交待啊!”
“黑心劉,你倒是說句話啊!”
“……”
這下,林笑算是捅着馬蜂窩了,一味跟老百姓們講大道理是沒用的,但只要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尤其是基本生存條件,他們就會爆發出極大的熱情,哪怕是負面的。
“劉掌門,怎麼辦?你倒是表個態,暫時把他們安撫一下嘛。”黃霸天一瞧形勢不對,連忙對劉一刀打眼色道。
“我倒是想呢,可也得那位爺同意才行啊!”劉一刀看了看一臉怒意的侯華鋒,知道就算過去問了也是自討沒趣,而他更是不敢答應衆人不加稅,萬一事後侯華鋒把怒火都撒在他無相門的身上,扒了自己的皮也填不滿這位爺的胃口啊。
眼見局勢如此,還是柳青紅夠狠,當即便喚出自己的兵器,衝向林笑道:“大家先把這個蠱惑人心的小子給擒住,其他人待會兒再收拾!”
看來,說來說去,還是一句話,誰的拳頭夠大、夠硬,誰就是有理的那方。林笑深信,如果自己今天被擒的話,這場風波不消幾天便會平息下去,死幾個人,失蹤幾個人,老百姓們照樣會老老實實地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上去。
幸好,今天挑事的人是他,這就註定了青山城要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