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 有區別的/墨壇文學
主腦的話讓常鳴一頭霧水。
早就拿到了？這是指什麼？
因爲他有機關天書？還是因爲水晶遺蹟的那30%？
不知怎麼回事，常鳴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並不是因爲這樣。但你要他說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當真說不出來。
這時，常鳴仍然站在草原上的祭壇前，那輪烈陽一樣的寶物在他手上光芒盡失，變得無比溫潤。這顆渾圓無比的寶珠上有無數道紫色的流光閃過，這時候，常鳴能清晰地感覺到，寶珠上傳來強烈的空間波動。
顯然，這是一個空間傳送機關，可以直接把他傳送到真正的主控室裡。
他正準備進去，身後四個強大的生命突然開始了動作。它們一個接一個地伏下身體，包括易怒的“鴕鳥女士”在內，四個生命的氣息都變得無比溫順，就像在表達臣服一樣。
常鳴轉過頭去，那個沉悶的聲音說：“您獲得了主腦的承認，您的確是造物主的繼承人，也是我們的新主人。”
這個沉悶聲音的主人是四個生命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它渾身黝黑，安安靜靜的，看上去就像一塊最普通不過的黑石頭。放在草叢裡的話，誰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但他一說話，其餘三個“人”馬上沉默下來，就算剛纔暴怒中的女禽，也在他一句話之下平息憤怒。
顯然，這塊黑石頭是這四個生命裡。最說得上話的一個。
常鳴撓了撓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石頭溫順地說：“我叫磐，這三位是大苔、女禽和草劍。我們四個是紅榴基地的實驗品，出生時大約五階，到現在都是八階有餘，九階未滿的程度。”
他介紹道：“我的能力是特別堅硬，能夠瞬移；大苔能夠吞噬它包裹住的一切；女禽的聲波能徹底摧毀方圓一公里內的全部物體；草劍速度極快，極其鋒利，能夠切開空間。”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就把四個生命體的能力介紹了一遍。聽上去似乎並不算特殊。但就常鳴剛纔對女禽的感覺來說，他們的強大，遠遠超過這簡單語言的描述。
常鳴還另外留意到了一件事情，他驚訝地問道：“你們知道自己是實驗品？也能清晰判斷自己的等階？”
磐冷靜地說：“是的。我們出生時智能比較高。曾經聽過造物主的談話。之後九千八百年來，我們逐漸瞭解了一些東西，相互之間交流之後。明白了很多事情。”
常鳴點了點頭，問道：“你剛纔說你們出生時是五階，是後來逐漸升階升到現在這個程度的？”
磐回答道：“是的，九千八百年只升了四階不到，實在有些慚愧。”
這話說得常鳴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揮了揮手，說：“我剛纔是有意激怒各位，所以口不擇言，請不要見怪。”
磐長得像塊石頭，明明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常鳴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笑意：“我明白的，女禽脾氣比較暴躁，從她身上下手最容易不過。我會告訴她讓她再多注意自己的性格，不給主人多添麻煩。”
這時，這四個生命都已經靠近了常鳴，可以清晰地看見它們各自的形態。
女禽靠近了看，也的確像一隻鴕鳥。她通體粉紅色，羽毛柔滑，比普通鴕鳥長得多。一雙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非常明亮。
大苔通體就是一整張草皮，身上長滿了青苔與雜草，沒有臉，也沒有四肢。
草劍的身體最爲矮小，如果它跟大苔站在一起，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它。它的外表看上去跟普通的野草一模一樣，只是有一米來高，非常挺拔。和它的名字一樣，常鳴能從它身上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冰寒氣息，果然就像傳說中的劍氣一樣。
常鳴打量着它們，問道：“這裡可以升階的實驗品並不多是吧？”
磐回答道：“事實上是非常少。當初跟我們一起被創造的生命一共有八百三十四隻，經過九千八百年後，留下來的一共兩百七十二隻。八百三十四隻人造生命裡能夠升階的一共九隻，其中五隻最多升到七階，最後耗盡壽命死去。所以留下來的，只有我們四隻。”
他說得非常平靜客觀，一點感情也不帶。常鳴心裡微有些惻然，突然問道：“九千八百年，你們一直生活在這裡？”
磐的聲音又柔和了一點：“是的。擁有新的主人，我們非常高興。……女禽也是一樣。”
粉色鴕鳥的金色眼睛緊緊地盯着常鳴，跟他對視一眼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轉回了頭去。
常鳴又問道：“你們沒什麼限制是吧？我是說，你們是可以離開這裡的？”
女禽尖利的聲音喜悅地叫道：“主人你要帶我們出去？是的是的，我們沒有限制，可以離開！”
其餘三隻雖然沒有說話，但每一個的氣息裡都充滿了喜意。磐冷靜地說：“我們是可以離開，不過最好再等一段時間。升上九階，我們就能化成人形，以人形狀態離開這裡，會比較不起眼。”
他考慮得倒挺周全，常鳴問道：“你自己估計的話，你們要怎麼樣才能升階？”
磐說：“當初我們被創造出來的時候，造物主觀察我們，有過幾句對話，我後來慢慢回想，漸漸想了起來。他說，在我們身上嘗試了新的靈魂結構組合方式，或者會讓我們比其他人造生命具有更多發展的可能。不過這個組合方式不太完善，還有待改進。我想，這就是我們升階緩慢的原因。如果能得到改進，也許我們能早日擁有人形。”
他思路非常清晰。說得有條有理，常鳴頓時明白了。
也就是說，當初設計這四個生命時，永恆紀元的機關師給它們的傾向就是“擁有更多發展的可能”，也就是說，它們的初始等階可能不太高，但未來可以往上升。但是設計得不夠好，就升得很慢。如果能改進設計……
常鳴點點頭，向磐招招手說：“我知道了，過來讓我看看。”
磐明明是一塊沒有手腳的黑石頭。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動的。一瞬間就到了常鳴面前，把常鳴嚇了一跳。這就是他的特殊能力瞬移了，不知道距離是多遠……
常鳴把手放在磐的身體表面，他的靈魂結構頓時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
常鳴仔細觀察着這個結構。眼中掠過驚喜：“原來是這樣的做的。沒錯。的確可以這樣。嗯，這個結構過於追求穩定，增加了太多枝節。想要升階。每個枝節都要照應到，所以纔會比較慢……”
女禽連續眨了幾下大眼睛，叫道：“主人，也就是說，你可以幫我們的忙？”
常鳴心不在焉地說：“嗯……發現問題是一回事，解決問題是另一回事……你也過來讓我看看。”
女禽幾乎是撞進常鳴懷裡的，她忽閃着眼睛，把翅膀伸到常鳴面前讓他摸，眼神裡全是期待。
片刻後，常鳴點頭說：“嗯，你也是一樣的情況。”
接着他又一一看過大苔和草劍，正色道：“你們的靈魂結構在設計時，就把穩定性放在第一位。所以，雖然用時比較長，但你們終究還是升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如果放着不管，你們絕對可以繼續往下升，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而已。而且這樣的話，你們不會有什麼危險，非常安定。”
磐敏銳地說：“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想要改變，就有可能遇到危險？”
常鳴說：“是這樣的。要改變你們的靈魂結構，必然要削弱那些枝節部分，削弱之後，穩定性就會降低，爆發力同時增強。你們可能會比以前更快地升階，但是也有可能承受不了這種壓力，直接斃命。”
他說得冷靜而嚴酷，一點回避也沒有：“你們好好想想吧。”
這四個人造生命全部沉默下來，它們轉過身體，相互“對視”，好像正在默默地交流着什麼一樣。
常鳴也不打擾，耐心地等着它們做決定。
他回味着剛纔看到的靈魂結構，越想越覺得永恆紀元的嘗試很有意思。
他們就像真正的科學家一樣，絕不一昧地追求強大，而是嘗試着各種各樣的可能。怎麼樣才能讓生命擁有更高的智力、更高的語言能力、更快的速度、更穩定的發展……？
如果讓他們的研究發展到極致，他們會不會調整人類的靈魂結構，讓人類變得更優異、更進步，更像……神一樣？！
毫無疑問，永恆紀元的研究已經達到了一個近乎禁忌的領域，但毫無疑問，他們的研究是所有機關師的終極夢想！
常鳴的心情有些激動，正短短的片刻後，磐突然再次發聲，說：“我們願意冒這個風險。”
他帶頭說話，其餘三個生命體沒有出聲，讓磐全權代言。磐堅定地說：“要是一直被困在這裡，一萬年跟一天也沒什麼區別。我們想試着出去，我們願意冒險。”
他的聲音裡終於出現了一些激動，“如果可以出去，我們願意以您爲主人，絕對忠誠地執行您的命令！”
常鳴質疑道：“這樣的話，你們跟沒有自由有什麼區別呢？”
四個聲音異口同聲地回答：“不，有區別的！”
常鳴看不懂他們的臉，卻讀得懂他們的感覺。他突然間明白了他們的想法。
整整九千八百年的時間裡，一直被關在這片草原上，對他們來說，跟囚徒有什麼區別？
認主從命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從這裡出去……
常鳴終於點了頭，他爽快地說：“行，只是調整的話，這個級別也許我可以做到。我就來試試吧！”
四個生命的身上同時傳來喜悅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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