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落草爲寇之後,丁野曾經有過坐騎。不過那只是一頭性格溫順的駿馬,跟虯背蠻牛這種軍用坐騎比起來有相當大的差距。
丁野似乎天生就不擅長騎術,前世那匹駿馬就讓他焦頭爛額過許多回。這一次對上蠻力型的虯背蠻牛,丁野更是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可既然選擇了堅強面對,又怎麼能打退堂鼓呢!
身在空中的丁野被蠻牛發出的巨大力道來回撕扯摔打着,抓住牛角的手掌被磨的血肉模糊。可就算鑽心的劇痛襲來,他也絕不肯放手。
“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我決不能放棄!”血滴在空中飛揚,落在丁野臉上。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寧折不彎的堅毅,腦海中迴盪起過往的種種!
人頭落地!鮮血飛濺!這種命運給我滾遠點吧,老子不要再經歷一次!
忍着手臂肌肉幾乎要被撕裂的痛楚,丁野體內猛地發出一股地裂天崩的力量,竟然將身體再度壓回牛背之上。
考官看到這一幕,不禁張大嘴巴。他本以爲丁野一定會被甩下來,也就算是給了桑雄星一個交代。萬萬沒想到的是,丁野竟然挺了過來,而且看那個架勢,似乎能堅持過十記鐘聲!
“八風吹不動,端坐穩如山!”在丁野的心中再度響起父親丁如山的聲音,山字經口訣高速運轉在腦海中,力量也源源不斷滾滾而來,讓他的身軀頓時如同山一般沉澱下來。
虯背蠻牛剛要再度發力,卻只覺得背上一沉,一股龐然力量重壓而下,讓它囂張的氣焰爲之一滯。
以丁野的修爲根本難以運轉山字經太久,好在他只需要堅持餘下幾記鐘聲就好。
“……當!”隨着第十記鐘聲響過,丁野也終於支撐不住。他的雙手一鬆,從蠻牛的背上跌落下來。
“呼哧……呼哧……”蠻牛背上壓力驟減,瞪着血紅的眼睛發了瘋似的轉過頭來,一眼盯住丁野。
丁野渾身血跡斑斑,坐在地上動彈不得。方纔他用了山字經中的站決,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如今實在是連動動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了。
一旁的武士想要去喝止蠻牛,卻被考官用眼神攔下來。他的想法自然是借牛殺人,反正在這騎術考試中受傷甚至致殘的考生不少,多丁野一個也不多。
可出乎考官的意料,本來氣勢洶洶的虯背蠻牛忽然消停了下來。它那兩隻銅鈴般的血紅牛眼死死盯住丁野的眼睛,竟然從中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煞氣!
就算它是一頭瘋牛,看到這個血跡斑斑的青年人身上隱隱散出的煞氣,還有那兩道如同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竟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考官目瞪口呆,只能無奈的揮揮手,放棄了心中骯髒的念頭。武士這才衝過來揪住虯背蠻牛,把它拖走。
看到虯背蠻牛重新被鎖上,丁野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只覺得脊背一片發涼,卻是方纔出了一身的冷汗,把衣衫都浸溼了。
深呼吸了幾口氣,丁野艱難的站起身來,冷冷望向考官道:“我的分數是多少?”
“呃……你的騎術成績是……十五分。”考官道。其實丁野表現的不錯,至少可以拿到十八分,但考官惦記着桑雄星的話,硬是給出了最低的起評分!
“記住,我不管是誰指使你的,遲早你會付出代價的。”丁野懶得再跟他計較,冷冰冰拋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騎術拿到的十五分實在是意料之外,如今算來丁野已經拿到了五十一分,就算最後一科的策論沒有成績也能考入一些小型的武堂了。
三天的臨時抱佛腳總算見到了效果,若是沒有山字經的口訣,沒有崩勁的領悟,丁野只怕連十分都拿不到。而五十一分說出去不但能嚇壞不少紈絝子弟,甚至在所有的考生中都算是名列中上游。
可丁野卻依然不滿意,他想要拿到更多的分數,不只是爲了考取武堂,更是爲了讓父母和家族看到自己的能力。
如果以爲衙內們不用爲生活擔憂,整日裡十分輕鬆自如那就錯了。除非如同以前的丁野一樣根本不求任何的出息,完全是混吃等死,那也就罷了。倘若有心在仕途官場上混出一個名堂來,衙內們絕對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對丁野來說,光是浪子回頭還不足以讓他得到家族的重視。他還需要更好的成績,更驚豔的表現才能彌補之前胡作非爲的過錯。
所以最後一項的策論考試不許有失!
若說丁家大少平日裡打架也算是一把好手,騎術射術什麼的拿到幾分雖然讓人驚奇,卻也不至於完全不信。可若是有人說丁家大少還會寫策論,那絕對是荒天下之大謬!
京都的衙內圈子裡,十個有八個敢用腦袋跟人打賭,賭丁大少認得的字不超過五百個!就這麼一位不學無術的主兒,讓他去寫策論還不如讓他去生孩子呢!
可現在,丁野偏偏就要完成這個壯舉,不但要寫策論,還要拿到一個高分才行!
偌大的考場裡,丁野和桑金瓜冤家路窄的坐在了隔壁,梅凌霜也距離不遠,儘管耳朵裡聽着考官的提醒,眼睛卻不時往這一對水火不容的紈絝大少身上瞟。
丁野端坐不動,好似一尊雕塑,天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桑金瓜卻是抓耳撓腮,擺明是坐不住。這也難怪,就算各位考官對他多方照顧,桑大少卻實在是太不爭氣了。前面三門考試一共纔拿到二十二分,就算策論他考足二十五分,也跟任何一個武堂沒緣分。更何況,桑金瓜和丁野兩個傢伙大哥不說二哥,都是一肚子稻草的貨色,連字也認不全何況寫策論了!
若不是礙着五叔桑雄星就在不遠處盯着自己,桑金瓜只怕早就溜之大吉了。
“裝模作樣,我看你能寫出什麼來。”桑金瓜無需再爲考試操心,考卷發下來看也不看,反倒瞄起丁野來。
在桑金瓜看來,丁野也是個草包,這策論他是萬萬寫不出來的。可出乎他的意料,考卷才一發下來,丁野就悶頭運筆,“唰唰唰”寫個不停。
“他在寫什麼?”桑金瓜目瞪口呆,再去看考卷上的題目,卻是根本看不懂。
“四象大陸……征服……什麼策略?”桑金瓜看的眼冒金星也沒看出個子午卯酉,等再瞥向丁野時,卻見那邊已經洋洋灑灑的寫滿了一張紙。
“你就胡謅八扯吧!”桑金瓜咬牙切齒的想,“該不會是在抄十八摸的歌詞吧?”
丁野寫的自然不是什麼十八摸的歌詞,他是真真正正的在做一篇大文章。
前世的丁野的確是個草包,不過那都是丁家敗落以前的事情。當丁家徹底毀滅之後,丁野雖然淪落成了一個草寇,卻也真正的開始反思。
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努力的讀書識字,努力的修煉武道。雖然直到重生也依然是個落魄的草寇,卻至少不再是個草包。
他的文筆依然平凡,做不出花團錦簇的文章;他的見識也不夠高深,說不出大道理。可他有前世的記憶,熟知未來二十年四象大陸發生的一切。
一幕幕的刀光劍影政治風雲歷歷在目,一場場的勾心鬥角鐵血征伐充斥胸臆,剛一落筆的時候丁野還不覺得什麼,可越寫越是激動,越寫越覺得必須抒發出來,漸漸的筆下生起風雷,根本收不住了!
策論的考試時間是兩個時辰,丁野從頭寫到尾,直到鐘聲響起纔算是落下最後一筆。
“呼……”手腕寫的痠痛,丁野禁不住的長吁一口氣。該做的他全都做了,甚至兵行險招!
至於能不能拿到個滿意的分數,就要看天意了!
武學祠的大門打開,考生們蜂擁而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趾高氣昂有人垂頭喪氣,只看衆生相便知道各人成績的優劣。
丁如山端坐在車廂裡,身爲一個大將軍,就算是面對千軍萬馬的敵軍,他也不曾有過任何的懼怕。可一想到這一次武學大考關係到丁野的未來,他的手居然緊張的有點抖。
車廂外傳來考生的聲音,有的自得吹噓,有的跺腳咒罵,有的長吁短嘆。丁如山聽在耳中,心思不免有些紛亂。
忽然,車廂門輕輕一響,丁野鑽了進來。
丁如山一眼就看到丁野身上的血跡,不禁微皺眉頭道:“受傷了?”
“回父親大人,手掌受了點傷。”丁野恭恭敬敬的道。
“傷的重不重?”丁如山問。
見父親並沒有問成績,而是關心自己的傷勢,丁野心中一暖。果然上一世父親的嚴厲都是因爲自己不爭氣,這一世可決不能讓他失望了。
“只是一些皮肉傷,並不嚴重。”丁野道。
“那就好。”丁如山頓了頓,“考的如何?”
“騎術十五分,射術十八分,石鎖十八分,策論的成績要三日後才公佈。”丁野道。
“啊!”丁如山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其實丁如山根本沒對丁野抱任何的希望,所謂知子莫若父,兒子到底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一次丁野能夠轉變性子參加武學大考,已經讓丁如山覺得十分開心了。他早就想好,無論丁野的成績多爛都無所謂。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丁野的成績居然如此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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