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海偉臉色微微一變,他本來就沒想到丁野能從都察院回來,更沒想到受了傷的丁野還有心情跟自己開玩笑。
都察院那是什麼地方,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進去了想出來更是不容易。這丁野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回來了?[]
蒙海偉越想越覺得奇怪,恨不得立刻去找於桂仁問個清楚。爲了搞掉丁野,他可是送了五百兩銀子給於桂仁的,莫非那傢伙收了銀子不辦事嗎?
冷哼一聲,蒙海偉就轉身想要回去,卻聽到丁野在背後冷冷的道:“蒙大人,對於我被都察院請去喝茶的事情,你不打算說幾句嗎?”
“要我說什麼?”蒙海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想該不會是於桂仁把自己賣掉了吧?可轉念一想,此事不太可能,於桂仁都不見得買武庭軒的賬,憑什麼給丁野面子啊?
“說說你是怎麼跑去都察院那裡誣陷我的。蒙大人不是認定我在挖水窖當中中飽私囊了嗎,何不去看看賬本,看看我丁野是不是貪墨了涼州大營一錢一毫的銀子!”丁野冷冷的道。
這話一出,周遭一片譁然。衆人都用鄙視的目光望向蒙海偉,覺得此人實在卑劣之極!
“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蒙海偉怒道,“丁野,你要是再誹謗我,我一定不饒你!”
“哈哈,我好怕啊。可惜蒙大人你沒什麼機會了,都察院的人來了。”丁野冷笑一聲。
蒙海偉扭頭看去,果然就見於桂仁正親自帶着幾個都察院的官員氣勢洶洶的奔這邊而來。
“於大人,你來的正好,丁野他……”蒙海偉不禁一喜。
“讓他閉嘴!”於桂仁毫不客氣的一揮手。
從於桂仁的身後立刻躥出幾個黑衣人,兩個掄起鎖鏈,兩個張開布口袋,徑直朝着蒙海偉衝過去。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蒙海偉瞪圓了眼睛,他實在太過吃驚,連反抗都忘記了。
“把蒙海偉這奸人拿下!”於桂仁根本不理睬,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
不等蒙海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的雙臂已經被鎖鏈纏住了。下一刻,一個黑布口袋從天而降,一下子套住了他的腦袋,兩條鎖鏈更是迅疾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嗚嗚嗚!”蒙海偉拼命掙扎着,可只能把鎖鏈抖動的“嘩啦啦”作響,卻是根本無法掙脫。
“把他帶走!”於桂仁一揮手。
跟之前帶走丁野的羣情激奮不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阻止,反倒是有人鼓起掌來。很快,大營裡響起一片掌聲,還有人高聲喊道:“把他帶走就別帶回來了,我們只要丁大人,不要蒙大人!”
這俏皮話迎來一陣鬨笑,幾個都察院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這蒙海偉到底是怎麼混的,偌大一個涼州大營怎麼連一個替他叫委屈的親信都沒有?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未免太失敗了一點吧!
帶走了蒙海偉,於桂仁轉向丁野,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
“丁大人,你的傷勢怎麼樣了,快一點醫治吧。對了,我認識涼州府一位名醫,待會兒就讓他過來給丁大人看一看。”
大營中有不少軍官都認得於桂仁,知道他是涼州府最頂級的幾位官員之一,也是最不通人情的一個。此人平素在其他官員面前總是牛哄哄的,就連知府大人也要看他幾分臉色。
就這麼一個人物,竟然在丁野面前如此折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算是很多人早就見識了丁野的神奇,此刻也不禁大爲詫異,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擠出來了。
丁野淡淡一笑道:“倒是不用麻煩於大人了,我背上的傷是小事,那些損害國家利益的官員是大事。只要能把蒙大人的事情查清楚,我這點小傷也就不算什麼了。”
於桂仁又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丁野話中的提醒,忙點頭哈腰的道:“丁大人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審訊,保證三日內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他說着又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道:“之前我們都察院辦事不利,害得丁大人受傷,這是醫藥費用,還請大人收下。”
丁野瞄了一眼,就見銀票上赫然寫着“兩萬兩”的字樣,都察院居然如此財大氣粗,看來平時也沒少貪墨啊。
既然不是什麼乾淨銀子,丁野也不客氣,擡手就接了過來道:“那就煩勞於大人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於桂仁又寒暄了幾句,這才恭敬的告退。
一直等到於桂仁離開,大營裡的不少軍官和士兵才醒過味來。丁大人牛啊,不但從都察院出來了,還把蒙海偉送進去了,這也就算了,最牛的是居然訛詐了都察院一筆銀子!
這麼牛的官員,涼州府歷史上就沒有過!
不止是軍官和士兵們震驚不已,還有一個人比他們更驚也更怕,那就是趙金光。
他正藏在總帳的簾子後面,從縫隙裡偷看丁野。
這位年輕的下屬雖然受了傷,還剛剛出了一場大風頭,可從他的臉上去看不到任何疲憊或者興奮的神情。這樣的沉穩風度,就連很多浸淫了官場許多年的老油條都做不到,遑論一個二十歲都不滿的年輕人了!
趙金光真是看不透丁野了,如果說之前做的那些事只能算是丁野本事出衆,這一次卻是令人難以想象。
都察院那些傢伙如狼似虎的,任誰也不放在眼裡,就連趙金光的姐夫南宮警我也警告過趙金光說都察院就是一羣瘋狗,要是被他們纏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可就是這麼一條瘋狗,怎麼在丁野面前倒像是一個乖乖的哈巴狗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趙金光的智商,當然是猜不透裡面的貓膩。等大營裡稍微平靜一些之後,他就匆匆離開,跑到省城幽州問姐夫去了。
見到趙金光的時候,南宮警我頗有一些不耐煩。這個小舅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啊,成天不在涼州呆着,隔三差五就跑到幽州來幹嘛?若不是妻子成天在耳邊絮絮叨叨,他真是不願意搭理這個窩囊廢。
可等趙金光一開口,南宮警我就張大了嘴巴,半晌沒說出話來。
“你說的都是真的?”一聽說蒙海偉被都察院帶走了,南宮警我更是差點不顧身份的跳起來。
“千真萬確,都是我親眼所見。”趙金光有些兔死狐悲的道,“就用黑布袋套在頭上,當成死狗一樣的拖走了!”
“蒙海偉完了!”身爲按察使的南宮警我太清楚都察院的風格了,既然使出這麼兇蠻的手段,就算蒙海偉乾乾淨淨也要被潑上一身的屎,何況蒙海偉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姐夫這麼一說,趙金光不禁打個寒戰:“不會吧?怎麼說蒙海偉也是個通判,就這麼就完了?”
“哼,都察院要是想搞的話,別說一個小小的通判了,就算是你也難逃一死。”南宮警我冷哼一聲。
趙金光又是一抖:“姐夫,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跟丁野有關?”
“你這個蠢貨,纔想明白嗎?”南宮警我對這個愚蠢的小舅子簡直都要失望透頂了,卻還不得不給他解惑,“以於桂仁的性情,丁野一定是有個了不得靠山,連他都惹不起。”
“我只聽說武司馬很器重丁野,莫非是他出面?”趙金光疑惑的問道。
“呸!武庭軒哪有那種面子,只怕段闊海都沒有這種面子!”南宮警我道,“這個靠山的來頭只能更大,說不定是行省或者朝廷裡的大員!”
“丁野有這麼大的來頭!”趙金光苦着一張臉。
南宮警我沉吟道:“不管如何,在弄清楚丁野的靠山是誰之前,你都不要招惹他。反正大營裡的事情都有丁野來做,你乾脆少在他面前出現。”
明知道趙金光是個酒囊飯袋,南宮警我說話也不怎麼客氣,直截了當的教他如何去做。
“我知道了!”趙金光唯唯諾諾的點頭道,把南宮警我的話牢牢的記在心裡。他可不想某一天惹了丁野,被人用鎖鏈和黑布袋“關照”。
“還有,以後不要再跟蒙海偉有任何的往來……想必他也不可能再出來了。”南宮警我又道,“這傢伙沒什麼本事,還惹出這麼多事端來,連武庭軒都不待見他了,真的是作繭自縛了!”
趙金光連連點頭,渾然忘記他和蒙海偉曾經是好友了。官場就是這麼現實,人走茶涼已經算是大善人了,沒有在你落水的時候踩上一腳都算得上是有良心!
南宮警我的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三日之後涼州府傳出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蒙海偉縱容子弟侵吞軍費,私下收受賄賂,誣陷朝廷官員,數罪併罰已經被關進涼州大牢,估計逃不出砍頭的命運了。甚至他的侄子連小山都被牽連,直接充軍萬里,送到南方前線當苦役了。
這消息一傳出來,整個涼州的官場都震動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小小的八品總旗官丁野身上。
這傢伙夠狠啊,反咬一口就把蒙海偉打入無底深淵再也爬不起來,往後見到他都繞道走吧,千萬不要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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