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來
錦衣衛的十八般刑具,桑金瓜以前只是聽說過,這一回算是真的嘗試到了。
才一進審訊室,那個提審的官員一句話都沒說,就先給桑金瓜上了三套刑具。
等折騰了一番再放下來,桑金瓜已經是奄奄一息,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還是一個人了。
“殺了我吧,給我一個痛快吧。”桑金瓜哭道。他平時最怕死,可現在如果有人能給他一個痛快的死法,他簡直感激不盡。
他也終於明白民間爲什麼有“進了大牢不是人”的說法。在錦衣衛的刑具前走一遭之後,管你是錚錚鐵骨的硬漢還是寧折不彎的雄傑,保管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想死?沒那麼容易。”一聲冷哼傳來,提審的官員終於開口了。
這官員雄赳赳如同一座黑鐵塔,正是馮虎。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桑金瓜又道,他只盼着能少受一些罪,至於日後是凌遲還是砍頭,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很簡單,說說你跟明英傑勾結造反的事情吧。說清楚了,一切都好辦,說不清楚,少不得請你嘗一下另外十五套刑具的滋味。”馮虎板着臉道。
桑金瓜渾身一抖,他就算已經如同一隻死狗,卻也知道這罪名的可怕之處。真要是認了下來,不但他的小命一定完蛋,連帶着桑家上下百十來口人也要煙消雲散!
“怎麼,不想說?”馮虎冷冷的道,“看來你還沒嘗夠苦頭啊。來吧,把扒皮機擡過來!”
“扒皮機!”一聽這個名字,桑金瓜就差點尿了。
“別!別用刑,我說!”眼看着幾個錦衣衛吭哧吭哧擡過來一套刑具,一柄柄鋸齒刀刃精光閃爍,桑金瓜立刻就慫了。
“那就說吧!”馮虎難得的咧嘴笑起來,“要是有不盡不實的話,我立刻送你上扒皮機!”
“我……我真的沒見過明英傑啊!”桑金瓜哭哭啼啼的道,“我只是跟白大雪關係比較好而已,說我是明英傑的同黨真的冤枉啊!”
“哦,你是說大理寺都察院冤枉你了,還是說我們錦衣衛冤枉你了?又或者你覺得陛下冤枉你了?”馮虎冷哼一聲,“我看你還是不老實啊!”
“丁野知道!我說的話丁野都知道!”桑金瓜眼看着那幾個錦衣衛要上前用強,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勇氣。
“如果不是丁野欺負我,我也不會找白大雪給我出頭,也就不會跟明英傑扯上關係!”這段時間桑金瓜把自己倒黴的原因想來想去,還真讓他想出了一點端倪,誤打誤撞的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好大的膽子啊,不但不招供,還想誣賴朝廷官員?”馮虎怒道,“給我用刑!”
扒皮機,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扒皮的。刑具箍在桑金瓜的身上一寸寸的拉伸着,他的肌膚和血肉在巨大的力量拉扯下一點點的裂開,這種痛苦簡直令人窒息。
桑金瓜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折磨,他本來身子骨就弱,被這麼一折騰,一連昏死過去三次。
馮虎卻是一點也沒心軟,只要桑金瓜昏過去,立刻就是一桶涼水兜頭澆下去。
等一套扒皮機的刑法用過,桑金瓜徹底的攤了,他渾身鮮血淋漓,卻又被塗上了止血的藥膏,讓他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了,整個人吊在不死不活的邊緣,真是比死還要難受一百萬倍!
“下一套叫螞蟻上樹。”馮虎也不急着審問,而是讓人搬來一個木桶,裡面裝滿着橙黃色的**,散發出一股甜香。
桑金瓜艱難的看了一眼,還有些不明白,直到有人捧着一個大盒子走進來。
“所謂螞蟻上樹,就是把你的傷口裡塗滿了蜂蜜,然後把這一盒子的螞蟻放出來。”馮虎冷冷的道,“到時候你的渾身都會爬滿螞蟻,那滋味絕對讓你欲仙欲死!不過有些螞蟻比較頑皮,它們可能會迷路,一個不小心鑽進你的傷口裡去,啃噬你的血肉,那就不太好玩了。”
桑金瓜渾身一抖,他做夢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這種恐怖的刑罰!
“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們要我認什麼罪都行!”桑金瓜終於軟了,他本來也不是一個硬骨頭,能堅持到這一刻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我怎麼記得你方纔詆譭我們丁大人來着?”馮虎一瞪眼睛,“你還敢說不是污衊?”
“我是污衊,是污衊!”桑金瓜道,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徹底的認栽了,無論馮虎說什麼都他會二話不說的認下來。他寧可被送到午門外面砍掉腦袋,也再也不想這麼活下去了。
“很好,那就把供詞給他過目,讓他按手印!”馮虎道。
早有一份準備好的供詞送到桑金瓜的面前,他連想也沒想,用手蘸着血跡,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大理寺中,葉雲臺看着面前的卷宗,露出了一抹苦笑。
“丁野啊丁野,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葉雲臺搖搖頭,“這份供詞應該是嚴刑拷打之下拿到的吧?”
丁野倒是不以爲意的嘿嘿一笑:“錦衣衛的手段,葉叔叔你也是知道的。”
葉雲臺是葉鵬的父親,原本是大理寺的右少卿。這一次京都鉅變葉鵬立下了功勳,葉雲臺父憑子貴,居然也在仕途上更進一步,如今坐穩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也算得上是朝廷中響噹噹的一號大員了。
不過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可不好坐,尤其是近來的案子積壓如山,一個不小心就會燙到屁股。
“唉……”葉雲臺嘆了口氣,“這件事搞大了可沒什麼好處。我把這些案子交給廠衛,就是爲了推卸責任,沒想到案子居然轉手到了你那裡,說起來也是我害了你。”
“葉叔叔這是哪裡話,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丁野道,“那些案子的確棘手,所以我打算從最弱的一個下手,先看看上頭的反應。”
“所以你挑了桑家?”葉雲臺洞若燭火的一笑,“我怎麼聽說你和桑金瓜不對付,這裡面該不會還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吧?”
“嘿嘿。”丁野咧嘴一樂,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沒錯,我就是公報私仇,可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這個案子不能這麼做。”葉雲臺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
“爲什麼?”丁野問道。
“這份供詞太誇張了,據我所知桑家牽扯的並不深。桑金瓜只是和白大雪的關係不錯,而且兩人的交往也只有不長的一段時間。至於桑雄天本人,他跟太子方面雖然走的也略近,卻一直不是太子真正信任的人,跟謀反扯不上太大的關係。”葉雲臺道,“論起來,他們最多也只能算是受人矇蔽,剝奪爵位,抄家充公也就是了。可按你給的這份供詞,他們桑家夠的上午門滅族了!”
“這可是桑金瓜自己招認的。”丁野道。
葉雲臺又搖了搖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這份供詞是怎麼來的。你這樣做,只能觸怒鎮國公他們那羣人,對你們丁家和你自己都有百弊而無一利。”
“我就是要觸怒他們!”丁野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葉叔叔聽沒聽說過坊間的一個小故事。”
“什麼故事?”葉雲臺知道丁野絕不會無聊到跑來大理寺給自己講故事,一定是另有深意。
“從前有一個人養了一羣猴子,每天都要喂核桃。”丁野道,“但是猴子太多了,這個人漸漸供養不起,於是他就跟猴子商量說,以後每天早晨給你們三顆核桃,晚上給你們四顆核桃,怎麼樣?猴子說,不行不行,太少了!於是這人又說,那乾脆早晨給你們四顆核桃,晚上三顆怎麼樣?猴子一聽早晨有四顆核桃,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丁野說罷,微笑的望向葉雲臺。
葉雲臺先是一怔,心說什麼猴子核桃的,可仔細一想就笑起來道:“翻來覆去,其實還是七顆核桃,這些猴子也太笨了。”
“或許猴子很笨,又或者猴子根本不覺得自己笨,因爲到底也有七顆核桃可以吃,總比餓死了要強很多。”丁野笑起來。
葉雲臺心中若有一絲明悟:“你要把他們當猴子耍?”
“誰讓他們先把我當黑鍋的!”丁野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我得讓人知道,丁家不是好欺負的,我丁野也不願意背黑鍋!不是讓我當出頭鳥嗎,那我就把攪和他一個天翻地覆,看看最後是誰跳腳!”
他頓了頓又道:“這件事葉叔叔你一定要幫我!”
葉雲臺有些猶豫,卻忽然想起葉鵬在家裡跟自己說過的話。葉鵬曾經說過,有今天全都是靠了丁野的提攜。而若不是葉鵬在京都鉅變中的表現,這個大理寺卿也不見得就落在他葉雲臺身上。
一想到此,葉雲臺咬牙道:“好,我就幫你一把。不過這件事一定要控制好分寸,不能落人口實!”
“葉叔叔你儘管放心,我有分寸。該死的我會他們死個痛快,不該死的我只是嚇唬他們一下而已。”丁野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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