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遠給劉莊帶了一個宮燈,劉阿麼一個壽桃燈,還有家裡舅麼的荷花燈,大壯小壯的兔子燈。滿滿當當的,看着手上是全拿滿了。劉阿麼剛剛是瞧見這花燈的價錢的,沒想到方致遠還給自己買了。
他有些心疼銀錢對着方致遠說道:“阿遠啊,你看嬤嬤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哪還玩你們年輕人喜歡的玩意啊。這壽桃燈我剛剛看了,得八百給大錢,哎呦,這能買多少豬肉了。你可不能這麼花銀錢,得自己學會過日子。這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時窮啊。”
劉莊怕方致遠不高興,畢竟方致遠買了東西給自己嬤嬤,卻被這樣說,趕緊說道:“阿遠,我嬤嬤是心疼銀錢,怕你花多了,你別不高興啊。”
劉阿麼這也想過來了,他時常的對着方致遠,已經把他看成和劉莊差不多了。看着方致遠花這銀錢就有些爲他心疼,倒是沒想到傷沒傷孩子的一片心。他也想說些什麼的。方致遠卻是誠懇的對着他說道:“嬤嬤說的是,我大手大腳慣了,這樣過日子是不行。好在以後有阿莊看着我,也不怕我亂花銀錢。不過,今年過元宵,難得一次,嬤嬤也別心疼銀錢,只要您開心,我花再多的銀錢也是值得的。”
劉阿麼聽着高興的直咧嘴,方致遠對着劉莊眨眨眼,劉莊見了好笑的同時也在心裡笑罵了一句:最會甜言蜜語了!
回去的時候,方致遠把劉阿麼他們先送了回去,在劉莊下車是時候偷偷的給他塞了一個盒子。劉莊瞧着在前面走着的劉阿麼,再看看對着他擠眉溜眼的方致遠,給了他一肘子,一頭低着就回去了,只是臉上的緋紅卻是怎麼也下不去。
劉阿麼走在路上,提着點燃的新燈籠,走的昂首闊步,特別巴望着能有人這個時候瞧見自己的新花燈。當然,要是說問起他這花燈的來路就更好了,這個可值八百個大錢,是自己孫婿孝儘自己的,可得把村裡的老嬤嬤羨慕狠了。
劉莊卻是摸着自己袖子裡的盒子,低着頭走路,對着方致遠送給他的東西好奇極了。而對着那盞漂亮精緻的宮燈倒是沒怎麼關注了。
方致遠駕着騾車往回趕,他剛剛給了劉莊是個玉佩。這玉佩是他前幾天在鎮上買的雙魚玉佩,本來他是定做一對戒指的,可想着劉莊不一定能理解這裡面的含義,乾脆入鄉隨俗,買了玉佩做定情之物。
他自己身上有一塊給劉莊那盒子裡一模一樣的玉佩,這兒的風俗,漢子一般給喜歡的哥兒送玉佩。雙魚玉佩是兩塊弧形玉佩,兩塊合在一起能成一個完整的圓。象徵着情侶之間的天作之合,圓圓滿滿,缺一不可。
劉莊回去心不在焉的忙好了家裡的事情,就急急忙忙的進了屋子,確定了自家嬤嬤已經睡了。他把袖子裡的盒子拿出來,平復了一口氣,慢慢的打開了盒子,一塊雙魚玉佩出現在他的眼裡。
劉莊心裡砰砰的跳,他已經十五了,也參加過旁人的婚禮。因爲他定了親,好多事情,好多定親的哥兒也時常和他一道做做針線。劉莊也聽說過,要是家裡的漢子對着自己夫郎很滿意,很喜歡,就會送個雙魚玉佩。這在哥兒看來就算一種榮耀,一種可以光明正大的可以像衆人證明自己的幸福的憑證。
劉莊的嬤嬤年輕的時候就有過一個,他曾經看過,自己的嬤嬤常常拿出來擦拭。又時看着看着就流下淚來,劉莊知道,自己嬤嬤是想他爺爺了。
拿着玉佩,劉莊心中很是不平靜。其實,他心中有些不安的,特別是這些年方家越來越好。方致遠也成了衆人眼中的香餑餑,既使他們有了婚約,可在好多人看來,他和方致遠是不般配的。
雖然,劉莊儘量做到最好,可聽了外面的閒言碎語也是難受的。
好在,方致遠對他好讓他有了一些底氣。摸着玉佩,劉莊對着自己說道:“看,阿遠是喜歡我的,我不能再爲着旁人而難受傷心。我要好好待阿遠,不再讓待我好的人爲我擔心。”說了幾遍,劉莊摸去眼角的淚水,又恢復如初。
方致遠走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想着劉莊。他會想起買玉佩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在自己舅麼那兒,他聽出了舅麼對自己的提點。劉莊心裡有心事!方致遠並不是個太細緻的人,他對着劉莊好就是直白的,而且,他忘了一點,他認爲劉莊很有型很帥,可在這兒的人看來,劉莊卻是長的不好看。
在方致遠欣賞劉莊的堅強能幹,可在這兒的人看來,劉莊卻是不合格的。畢竟,他們要求的哥兒是柔順的,賢惠的。像劉莊這樣有主見有能力的,在漢子們和嬤嬤們看來就太過了,會壓着自己當家的。
所以,在打聽到劉家村裡的閒言碎語後,方致遠有一瞬間的驚訝,可一想也就明白了。是他自己忽略了這個世界的不同,老在用自己的視角,自己的位置去看劉莊,卻忘了這個地方的世俗給他的壓力。
而方致遠在發現問題後,積極的改變自己的處事方法,他要讓劉莊明白。他是喜歡他的,劉莊現在就很好,不用在意旁人的閒言碎語。他們自己兩廂情願,在用自己的法子給劉莊信心,用行動告知他,自己的在意和心疼。
望着佩戴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方致遠希望,劉莊能更開心些。
回去的時候,大壯小壯也在方家。方致遠答應給他們帶燈籠才哄住了他們兩個,一看到方致遠回來,他們就撒了歡的往方致遠這兒跑。方致遠也沒逗他們,直接給他們拿了兔子燈。
兔子燈能在地上拖着跑,大壯小壯開心的不得了,當時就點燃了兔子燈,滿院子的牽着兔子燈跑。當然,方致遠也把荷花燈給了陳墨,陳墨很是喜歡,和方曾一道點燃了。
正月一過,方曾和方致遠就準備開始摘茶了。這是一年的中方家最大的收入,今年有了陳墨,方曾想想和方致遠商量,乾脆把劉阿麼和劉莊喊來,一道忙茶葉。畢竟,劉莊和方致遠以後是一家人,給他們知道了也沒有大事情。
方致遠正好想着怎麼安安劉莊的心,聽着自己舅舅這麼一說立馬同意了。有什麼能有直接讓劉莊參與到自己家的事情中更讓他有歸屬感和安全感,利益捆綁可比甜言蜜語實在的多。
劉阿麼一聽方家找他做茶葉,立馬就答應了。這是方家相信他,才把這麼重要是事情讓他們做。劉阿麼也聽到了村子裡的閒言碎語,說實話,他心裡說是一點也不擔心是假的。可方致遠對着自己孫子粘着,方家對着自己也都是禮數週全的,他就是有擔心也不好說,沒得給自己家孫子添憂愁。
可方家這個時候來這麼一手,就是來給他們底氣的。劉阿麼可是知道的,方家能這麼快發起來,可和這茶葉少了關係。現在肯讓他們知道,這是一定會和他們結親的,不然,不是自找麻煩嗎?
他高高興興告訴了劉莊,劉莊聽了心中更有觸動。當然,也更感激方致遠這麼誠心待他。祖孫兩個高高興興的去了方家幫忙,方曾和方致遠先商量好了,方曾和劉莊去摘茶葉,劉阿麼和方致遠在家炒製茶葉,隨帶着他們兩個還可以照看一下陳墨。
等劉阿麼和劉莊來了,和他們一說,大家都同意。方致遠怕劉阿麼體力跟不上,所以,就讓他燒燒火,爲着怕浪費茶葉,方致遠先讓方曾和劉莊摘了大茶葉子回來練手。
劉阿麼是廚子,對火候的控制力可比方曾強多了,試了幾次,就拿好了火候。讓方致遠省了不少事,劉阿麼很能忙裡偷閒的給大夥把飯做了,把陳墨也給照應的好好的。
有了劉阿麼加入,就多出一個人去摘茶葉,方曾和劉莊手上功夫都好,也敢去深山老林,摘的嫩芽比往年多出三成。光上等茶就比往年多了十五斤,中檔茶也多了五十斤,這樣一個月下來,掙的要比往年多了一百兩左右,快要達到四百兩了。
方曾本來想把銀錢分成四份,給方致遠拿三份走。方致遠怎麼也不願意,就一人分了二百兩,而且和方曾說好了,劉阿麼和劉莊的銀錢由方致遠負責。方曾有些覺得虧了方致遠的,爭執了好久,最後,方致遠動
之以情曉之以情,才說服了方曾。
同時,這一個月,方致遠覺得劉莊家還得要買上一頭騾子,不然,劉莊出門也不方便。拿了錢,方致遠先讓他舅舅給他選了一頭騾子,牽着去了劉家。
劉阿麼在院子裡,看着方致遠來了,笑咪咪的出來招呼。看着騾子不是方家那頭騾子,笑着問道:“阿遠,你們家這是換騾子了,還是又買了一頭啊?這騾子以前沒見過啊。”
方致遠拍拍騾子,把騾子牽着拴在外面的樁子上,笑着對劉阿麼說道:“嬤嬤,這可不是我家的騾子,它啊,是你們家的騾子。我看阿莊會趕騾子,要是有頭騾子以後不管是出去還是種地都能方便些,就給他牽了一頭。”
劉阿麼聽着楞了楞,他也想過給自己家哥兒買個騾子,可一想,這騾子哪是哥兒趕的。自己家哥兒沒出嫁,做事情要低調些,本來村子裡就有長舌哥兒說自己家孫子的不好,這要是買了騾子,那些牙酸的人還不知道說什麼呢。他和孫子在村子裡也算勢單力薄,財不露白,可不能大意了去。
不過,方致遠送騾子過來讓劉阿麼很是高興,他想的明白:這騾子是方家給送的,這樣旁人說起來只會說方家大方,不會說自己家有錢。這眼熱自己家的肯定有,不過是嫉妒他得了個好孫婿罷了。
而方致遠送的騾子給劉莊,旁人要說劉莊一個哥兒趕騾子太沒個樣子,劉阿麼也有話說。方致遠同意給讓劉莊趕車的,他是劉莊以後的當家,他都同意了,別人管着,不是多管閒事嗎?
再說,劉阿麼其實對着旁人的閒言碎語也不太在意,不然,當年也不會頂住一個村子的壓力,死也不見自己的公爹嬤嬤了。他真正在意的是方家的意思,怕劉莊名聲不好,會被方家嫌棄,方致遠送騾子過來,本就是一種支持。
看着劉阿在發呆,方致遠笑着說道:“嬤嬤,你看,你家裡不是有個棚子放雜物的嗎?呆會等着阿莊回來,我們把這棚子收拾一下,就做騾子棚子了。”
劉阿麼這纔想到他還沒請方致遠進屋呢,趕緊把方致遠叫進屋子。端了糖水,對着方致遠問道:“阿遠,你買騾子,你舅舅知道嗎?咱們雖然以後是一家人,可也沒得白要你一頭騾子。你的好意我知道,可這東西嬤嬤卻是不能白拿你的,呆會我給你銀錢,你要不收,嬤嬤就不要這騾子。”
方致遠看着劉阿麼說道:“嬤嬤,你別慌,我這買騾子的銀子本就是你們該得的。這些日子你和阿莊幫着我跟舅舅摘茶葉,燒茶葉的,這掙了銀錢,怎麼也得帶你們分些,不然,以後我們可不好意思讓你們白做工了。”
劉阿麼聽方致遠這麼一說,一想也對。回道:“那這樣也行,這騾子就當咱們的辛苦錢了,你可不興再給銀錢了。”劉阿麼有些小市儈,可這銀錢在方致遠手上以後還不是他家孫子和方致遠一道用,他急吼吼的掙銀錢不就是爲了他孫子嗎?
巴拉誰的,劉阿麼都不會巴拉方致遠的,所以,他一開始就堵住了方致遠要給銀錢的話。
方致遠心中苦笑,薑還是老的辣啊。不過,不管怎麼樣,方致遠還是開口道:“嬤嬤,這話可不對,你們辛苦了一遭,不能白乾的。這騾子是騾子,銀錢是銀錢。而且,嬤嬤,說實話,我也是有私心的。過兩年,我和阿莊成親,本來就有些閒言碎語,說阿莊不好。我就想着,多給阿莊攢些嫁妝,讓阿莊體體面面的出嫁。嬤嬤,你看這樣既給你我長了臉面,最後,還是我和阿莊得了實惠,何樂不爲呢?”方致遠只好祭出劉莊這面大旗。
果然,一說到劉莊,劉阿麼就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