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來鶴朗聲說道:“座位已成,請雲陽宗就座!”
夜舞陽向西來鶴抱拳爲禮:“有勞各位了!”然後肅然看向陸輕風,說道:“請宗主大人及各位長老就座!”
陸輕風看了看陸源,再看看葉楓,最終一咬牙,身如輕葉,飄然落在了最高處,將一面大旗插在了那面石壁之上。而後金刀大馬坐在了宗主席位上。他也看出來了,這次大戰,已演變成了整個宗門對他的一次考驗。而夜舞陽充當的角色,就是來搶他的光芒,而莫聽雨就是來刺激他神經的。而這一切,應該是兩位老爺子的意思,目的就是要加強難度,看他是否有能力做這個宗主。
他不能輸。不但不能讓莫聽雨看輕自己,更不能讓兩個爲他付出了一切的人失望。齊玥和樂彤,在夜家人*練宗門精華之時,便悄然找到他,向他表達了絕對的崇拜和愛慕。而心魔作祟的他,也以賭氣之心接納了兩人,將兩人當做了修煉鼎爐。天罡門降臨之際,他第一時間將兩人藏了起來。這就是兩人始終都未再露面的原因。明知他把自己做了鼎爐和替代品,兩女卻無怨無悔,任由他吸取自己的精華以提升修爲。到了後來,更是主動獻祭,徹底犧牲自己,幫助他成功衝破桎梏,悟透鎮派絕藝風起雲涌蒼穹亂。
佳人之死,徹底震動了他的心,使他悔之莫及。莫聽雨的影子,也終於漸漸淡去,被兩人的音容笑貌所取代。可惜,一切都晚了。他所擁有的,只能是令他刻骨銘心的回憶。這筆賬,他算到了兩方勢力頭上。一是夜家人,二是天罡門。夜家人蹤跡杳然,他只能先擱在一旁。獨自扛着大旗,準備向天罡門索債。
可事情的發展,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意料。兩位老爺子居然復活了,而夜家人也以屬下的身份迴歸了。他心底的執念也終於開始動搖,開始意識到,自己以往的想法似乎真的錯了。
但要他徹底拋棄成見,卻還爲時尚早。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看到雲陽宗落在夜家人手裡。
先前的一切,卻令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挑戰。夜舞陽的修爲他看不出來,可那份睿智,那種大氣,那惹眼的程度,都已經將他這個在任宗主壓了一頭。
所以,他知道,該是放下一切的時候了。既然夜家以宗門之人的身份出現,那就是內部矛盾。既然是內部矛盾,就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現在他應該考慮的,就是如何帶領雲陽宗打敗敵人,真正將雲陽宗帶上一流。
但對夜家人,他卻依舊有着自己的打算。雲陽宗要上一流,必定會有幾十場惡戰。他決定讓夜家人做主力。我這個宗主都要接受考驗,你們也得接受我這個宗主的考驗。是被人家滅了,還是你們把人家滅了,那就看天意吧。
他一落座,這邊卻冷了場。兩位老爺子非要讓夜舞陽先上,後者卻堅決不肯,把謝詩賢和莫聽雨推上了前臺,說:“恩師在此,焉有僭越之禮。請四位恩長上座!”
葉楓、陸源還待要推,卻被謝詩賢夫妻一人一個直接拖着走出。謝詩賢還邊走邊說:“跟那臭小子玩兒固執,你們簡直是找自卑。”到了座位處,夫妻倆直接將二老按在第二序的兩個座位上。莫聽雨威脅道:“二老若還認我這個弟子,就別臊我們的臉。”
看來,跟着夜家人,莫聽雨也學到了一些“無賴”手段。
葉楓兩人尷尬地看着謝詩賢,後者卻嘿嘿一樂:“別想那麼多,只拿我當女婿便沒這麼複雜了。”
莫聽雨嫣然一笑,竟然還有些羞澀。兩人老實不客氣在下一排首位坐了,夜舞陽才一揮手,斷魂山部(也就是雲陽別院)所屬井然入座,竟無任何爭執與差錯
,似乎早就排練過無數遍一樣。所有人都有一個感覺,這幾百人就像一支軍隊。而這支軍隊的絕對核心,就是夜舞陽。
尤其震撼人心的,卻是夜家隊伍中那一張張冠絕人寰的容顏。作爲外元域九朵金花之一的莫聽雨在其中竟然只能排箇中上。似乎天底下的絕色,都跑到夜家去了。其他人還好,魔系的天罡門就受不了了。一個個在心底發狠,一定要滅了雲陽宗,把這些女人全部搶回去。
隨陸輕風而來的一百五十人已被先前發生的一幕幕震得暈暈乎乎,到現在還以爲自己在做夢。臨走前,宗主還告訴他們,此戰是去送死,與天罡門對手同歸於盡。可到了這裡之後,他們卻很顯然地失去了出場資格,直接被淪爲了觀衆。當然,最給他們心靈震撼的,卻是兩件事。一是宗主直接無視天罡門主,狠狠抽了仇人的臉。二是天陽宗竟然害怕夜舞陽而當衆下了軟蛋。前一秒,他們還懷着無盡的悲壯和屈辱,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的宗門已經足以跟一流宗派叫板了。這樣的顛覆,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陸輕風見這些傢伙發愣,沒好氣地罵道:“你們還呆在上面作甚,等着打賞啊?”
一百五十個孩子這纔回過神來,一窩蜂地飛入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流坐席區。夜舞陽見朱雲等人也在其中,不由開起玩笑來:“朱雲師兄,想什麼美事呢,笑得那麼*蕩?該不會是在暗戀方瓊師姐吧?”
早在夜舞陽被任長樂直接扔上秘山的那一刻開始,朱雲等十八人就知道,他們“誆騙”回來的那個傢伙起飛了。接下來夜家人的出現,更是令得他們無限度地將夜舞陽的位置擡高擡高再擡高,最終直接將其當做了自己的圖騰。宗門慘變,天罡門點名要殺夜舞陽,十八人的心徹底寒透。也正因爲如此,他們這次纔會主動報名來送死。他們知道,以他們的實力,要替夜舞陽報仇根本就是做夢。唯有借這域戰之機,纔可能咬對方几口。
夜舞陽等人的現身,着着實實給十八人帶來了一場難以消化的驚喜。那一刻,他們全都偷偷地哭了。
此時,夜舞陽這一句“朱雲師兄”和“方瓊師姐”喊出,更是直接將十八子變作了泥雕木塑。至於話裡面的取笑成分,則直接被他們過濾了。他們聽到的就四個字“師兄”和“師姐”。
夜舞陽還叫我們“師兄”、“師姐”!
十八人愣了一瞬後便齊刷刷地起身,迴轉,將目光投向夜舞陽。那眼神,直令夜家女子心底大叫“危險,有敵情”。夜舞陽本人更是差點被這三十六道眼神所融化。那裡麪包含的東西之多之狂熱,令他這種厚臉皮都大感招架不住。趕緊開口說道:“喂喂喂,不至於吧,開個玩笑都不行啊。好吧,晚上我請客,向各位師兄師姐賠罪總行了吧。”
十八人眼圈發紅,齊齊點頭,猛然坐回了原位。旁邊的人卻看到,他們淚若決堤。若不是都使勁兒咬着牙抿着脣,恐怕就在哇哇大作了。
看着他們的樣子,旁邊的人也都溼了眼眶。不是朱雲他們容易動感情,實在是大家心裡憋屈得太久,太久。現在突然發現不但報仇有望,自己不用死,還得到了天陽宗宗主都懼怕的夜舞陽的這般尊重,誰還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看到十八人的表情,陸輕風的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頓時痛得抽搐了起來。那樣的眼神,他也見過。齊玥和樂彤看他時便是那樣的眼神。一想到兩位佳人,他就有些無法呼吸。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眼中爆發出無比攝人的寒光,毫不掩飾地射向天罡門,盯着羅長興。
羅長興感覺到他的目光,頓時回瞪過來
。四道目光相撞,竟然在空中激起兩聲爆鳴。
夜舞陽傳神對陸輕風說道:“羅長興交給我。他費盡心機想殺我,這筆帳我不能不跟他算。”
陸輕風卻說:“我是宗主,他自然該歸我。你,沒資格跟我爭!”
夜舞陽也不生氣,只提醒說:“我沒打算讓一個天罡門的人活着回去,你若能殺了羅長興,我便不與你爭。若是做不到,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大仇面前,別的一切都應暫時拋開。”
陸輕風冷笑道:“你們沒來之前,我就準備以一擊之力誅殺天罡門大修。而其他弟子,則以自爆的手段滅掉他們的精英。夜舞陽,你有這決心嗎?”
夜舞陽呵呵笑了:“你可以罵我是怕死鬼,但夜家人絕不做這種傻事。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事我們都不屑於做,更別說這樣一命換一命。但無論如何,這份勇氣還是值得欽佩。你的決心我也明白了,羅長興就交給你。”
陸輕風哼了一聲:“其餘的人,你夜家可敢包圓?”
夜舞陽傲然道:“你這是在廢話。區區幾隻跳蚤而已,莫非還需勞動兩位老爺子?他們即便想過癮,也只能對其他門派。天罡門,是我夜家的。”
陸輕風冷笑道:“希望你們的實力跟你的語氣一樣狂!”
夜舞陽說:“這就不勞你*心了。就算我們被人家滅了,也沒人會怪到你陸輕風頭上。我夜家從不怨天尤人,這叫做氣度。”
陸輕風不無怒意地說道:“你這般夾槍帶棒,不就是諷刺我心胸狹窄麼,直說好啦。我承認,我那時被嫉妒矇蔽了心智。可若是你的女人被別人搶了,你敢說你絕對不會失去理智?”
夜舞陽說:“你這話有兩大謬誤。首先,莫聽雨那時並不是你的女人,只是你單戀而已。其二,我的女人不可能被人搶走。”
陸輕風哼了一聲,冷笑起來:“狂妄至極!你認爲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嗎?”
夜舞陽再度打擊道:“你又錯了。世上男女,從來都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而已,如何分得好與不好?就如你,幹出那等傻事,樂彤和齊玥依然不顧一切地投入你的懷抱,甚至把命都送給了你。你能說這是因爲你比別人好嗎?你能假設她們被別人搶走嗎?經歷了這麼多事,難道你還不明白什麼叫真情?”
“真情?”陸輕風這一次沒有反擊,而是陷入了沉默。
夜舞陽趁熱打鐵地說道:“你把莫聽雨當做自己的女人,那我問你,你是愛他還是想霸佔她?是愛慕她整個的人,還是她的美貌?大敵當前,你和她只能活一個時,你會毫不猶豫地赴死嗎?命懸一線時,如果敵人告訴你,只要獻出她,你就可以活下去,你會怎麼做?如果她想當宗主,而讓你做她的屬下,你又會怎麼做?”
陸輕風不耐煩地吼道:“夠了!”
夜舞陽卻說:“沒夠!按照你的邏輯,我也可以宣佈樂彤是我的女人,因爲早在你之前,我就與她夜夜相對了幾十年,對她的美貌也有着相當強烈的佔有慾望。可她卻始終不給我機會,最終卻投入了你的懷抱,我是否也該認爲你搶走了我的女人?”
這是陸輕風的情結之所在。若不下重藥,很難徹底解開心中的疙瘩。經過了這一番“暗戰”,夜舞陽終於暗暗吁了口氣。他已經竭盡全力了,若是陸輕風還放不下,就不配再得到他的關心。他欠兩位老爺子,欠那三位前輩,確絕不欠他陸輕風。若不是看陸老爺子的面子,他才懶得費這番心思。
而就在此時,西來鶴老爺子的開場白也已結束,宣佈道:“本次大戰,現在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