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和將軍們任何一個簡簡單單的決定，都需要無數士兵用鮮血進行灌溉，世人們往往只能看見成功者身上的光環，卻都下意識的選擇性遺忘了背後的那些小人物們，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今莫不如是……
“重弩準備，目標對方攻城器械，準備……準備……放！”
隨着軍官手中的長劍狠狠劈下，操作這臺守城重弩的幾名士兵在最後微調之後，由其中一人重重揮斧砍斷了拉緊機括的繩索，伴着讓人頭皮發麻的呼嘯聲，幾乎有成人身高長短，手臂粗細的弩箭在巨大的彈力下呼嘯而出……
短短的距離眨眼即逝，不過這次的射擊有些運氣欠佳，在距離目標那臺被一小隊敵軍推着的攻城車還有幾米遠的時候就一頭紮在了潮溼的土地之上，碩大的尾羽在顫動間發出了陣陣嗡鳴
“混蛋，如果你們再瞄準不了的話，我發誓我一定會把你們挨個裝在上面發射出去，你們這羣該死的傢伙知道不知道，每一支這樣弩箭的價格都完全可以買上半打，不，足足一打你們這樣的笨蛋！”
眼看再次脫靶，負責指揮的基層軍官狠狠踹了負責操作的士兵幾腳，然後再次指揮着開始重複起了之前所有的發射準備，終於漫長的幾分鐘過後，重新準備好的重弩在命令下再次激射而出……
而這次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已經熟練，粗大的弩箭準確擊中了一臺緩慢前行的攻城車，巨大的衝擊力擊碎車輛的同時，也讓車內的幾名敵軍永遠把生命留在了這裡
同樣的一幕也不斷髮生在其他的重弩平臺和投石機平臺之上，忙亂但逐漸走向有序，長達數月的戰爭足夠讓大多數的新兵慢慢成長爲可靠的老手，不能適應的人早已經在一次次的戰鬥中用光運氣後而失去了生命……
城牆邊緣，隨着這次攻城敵軍的撤退，還活着的士兵們不顧腳下滑膩的血肉紛紛就近靠着城牆坐下，抓緊休息和補充水分，更有甚者完全不在意濃重的血腥味道，從懷中掏出食物就大口咀嚼了起來
如果靠近，能夠很清晰的發現，曾經出現在他們臉上的恐懼、噁心和茫然徹底消失不見，除了偶爾爲逝去的戰友暫時悲痛一陣兒，大多數的時候這些疲倦的骯髒的臉上卻帶着滿不在乎的表情，以及……興奮！
“嘿！你們知道嗎，剛纔我幹掉了足足有三名敵人，加上之前的功勞的話，等戰後殿下兌現他的賞賜，我想我應該能在靠近暴風城的地方買上一塊小小的土地，屬於我自己的土地，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等到那天的到來了！”
一名臉上還略顯稚嫩的槍兵推了推明顯有些不太合適偏大的頭盔，嘴裡咀嚼着某種植物的根莖，興奮的和同伴大聲炫耀着，絲毫不顧綠色的唾液噴的到處都是
“切！小子怪不得你爺爺是個農夫，你爸爸也是農夫，看樣子將來你也會是個農夫！”
絲毫不顧地方的狹話後，一個手持木盾短劍的魁梧大漢把手伸到胸口用力的抓撓了幾下，就這麼擠着一屁股坐在了槍兵旁邊，不安分的扭了扭屁股後這纔不顧對方的厭煩伸手摟住了槍兵的肩膀，張開嘴大聲笑道
“看看老子手裡這柄短劍，你們這羣鄉巴佬恐怕見都沒有見過吧，這美麗的紋刻，銀製的手柄，聖光在上，當我用武器捅進那名該死的聖殿騎士胸口的時候，緊挨着臉我能夠清晰看見他臉上的恐懼和錯愕，單憑這個斬殺騎士的功勞，恐怕我很快就會被提升成軍官，然後慢慢成爲一個大人物，或許……有一天我也能成爲一名騎士老爺？！哈哈”
“做夢去吧！”
“就你？？封號吹牛者的雷東多大人？哈哈哈”
一羣或站或坐的同伴聞言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諷了起來，旁邊被擠到角落裡的槍兵更是大聲諷刺道
“你就是個幸運的混蛋，就像山裡的豺狗一樣狡猾，明明是黎明騎士團的騎士大人阻擋了對方所有的攻擊，你纔有機會撿漏，該死……”
不過說話間，槍兵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了嚮往和嫉妒的神采，畢竟作爲雜兵來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着這樣的運氣的
“隨你們怎麼說，反正那名黎明騎士大人把這把匕首作爲獎賞送給了我，他甚至還微微對我點頭說了聲謝謝，你們這羣鄉巴佬再怎麼嫉妒也無法改變這些……”
說到此處，被稱作雷東多的大漢甚至還站起身，表情嚴肅的微微彎下狗熊般的身軀，粗聲粗語學着當時和的騎士大人的對話，滑稽的造型又惹出了一陣鬨笑
士兵們互相間雜亂的笑罵聲在城牆上傳出老遠，讓冰冷殘酷的戰場上在短暫的休憩時多少有了些活力和人氣兒，遠遠的，在費恩陪伴下巡視城牆的雷奧看到這些，緊繃的嘴角也舒緩了許多，感慨的開口說道
“希望這些人在戰爭結束後不會責怪我們，費恩，我相信這裡面很多的士兵他們根本不理解我們的理想和信念，甚至大多數人只是爲了戰時豐厚的軍餉而加入，戰鬥的對手是誰正義與否本來都與他們平靜的生活無關，是我們，使我們讓他們捲進了這個漩渦”
“但是他們成長的很快，不是嗎大人？艾爾說的對，戰爭永遠是最快的訓練方法，我能夠體諒您的心情，畢竟最近一段傷亡的確很大，但是，作爲公國的領袖，您管轄着數十位的貴族和近百萬的人民，戰爭不僅僅是您的事情，戰鬥也不單單是暴風城士兵們的責任，這些貴族他們要在勝利後享受紅利，就必須爲此付出代價，而這些他們的私兵就是代價的一部分！”
費恩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說出了非常冷酷的話語，在戰場上，他的某些看法和艾爾·安德格雷斯特斯不謀而合，精銳的士兵作爲主力，而其他則充當消耗品或者說是炮灰，用鮮血和死亡進行淘汰，篩選後活着的纔有成爲精銳的資格
“我明白這些，所以我許諾了給他們了足夠的賞賜，或許金錢無法代替妻子失去丈夫，父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但多少不會讓一個家庭因爲這些而支離破碎無法維持……”
點了點頭雷奧低聲吩咐道
“讓伯里克利教授統計好這些，懲戒騎士團要保證每一枚銀幣和銅板在戰後都要讓陣亡士兵的家庭拿到，我不允許某些貴族把這些帶血的金錢換成他們豪華的宴會，以及送給情婦的首飾……”
“您完全可以放心這點，在懲戒騎士團威懾之下相信不會有貴族會作出如此不智的選擇！”
頓了頓，費恩掃了眼後方在提爾·歐萊奧指揮下進行輪換休息的弓兵方陣，向雷奧詢問道
“這段時間的守城因爲全部使用了貴族們的私軍，我們的精銳士兵休息了很久，安東尼也爲戰損的冠軍劍士等軍團做了最大程度的補充，或許我們應該開始準備放棄灰堡進行撤退的計劃了，大人”
挑了挑眉，雷奧耳畔再次傳來了敵軍準備再次攻城前夕熟悉的號角聲，他轉過身慢慢向城牆下走去，隨口問道
“時候是差不多了，最近我們進行士兵換防之後是不是守的比較困難，或者說給予敵人一種我們只是在勉力維持的錯覺？”
“恐怕是這樣的大人，您麾下貴族私軍除了公爵和兩位侯爵的下屬還算精銳外，其他的大多是沒經過什麼訓練的雜兵，這個月內敵人有七次差點衝破城牆，每次都是我們幾人帶領着騎士團纔將敵人趕下城牆，所以，這幾天來敵人的攻擊更加瘋狂頻率也更高，怕是他們也看到了這點，或許羅爾夫和教皇以爲我們的精銳已經消耗殆盡也說不定……”
聳了聳肩費恩說着的同時臉上卻帶着一絲微笑，顯然，艾爾的這個決定不但讓貴族們的私軍得到了鍛鍊，也在某種程度上迷惑了對方
“很好，那就按照時間表準備執行計劃吧，撤退時負責殿後阻敵的軍隊選好了？”
“是的大人，這些已經算是老兵的貴族私軍足以完成這一切，他們可以保證我們的主力完好無損的撤出，我以爲艾爾向您提過這些”
“嗯！”
不置可否的答應了一聲，雷奧的身影慢慢在城牆通向下方黑暗的甬道之中逐漸變的模糊……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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