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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有些畏懼看了一眼陷入昏迷中的搶匪，慢慢走到雷奧身邊的矮胖男人有些訕訕的接過自己的提包，期期艾艾半天想說聲謝謝，可話到嘴邊最後卻成了
“唉，那個……我……”
一方面是眼前的場面太過於震撼，一方面是面前之人明顯不同於華國人的外貌，大概是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雷奧無所謂的重新把雙手插回口袋，咧了咧嘴算是笑笑
“我聽得懂，檢查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沒事的話你就走吧，我在這裡等警察過來！”
“那怎麼行！”
剛纔還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一聽這話，幾乎瞬間蹦了起來，看到雷奧能夠聽懂自己說話後，也顧不得害怕上前一步口沫橫飛的說道
“我要是現在走還算人嗎，這特馬的世道已經夠讓人寒心了，你幫了我，我一走了之還要臉不要，今天甭管別的了，我就在這陪着，哪怕……哪怕這癟三掛了，我也得不能讓您落上個防衛過當的冤屈！”
說到這，男人臉上不自然帶上了一些後怕的神色，他小心的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搶匪，粗短掛着大金錶的胳膊滑稽的比劃了幾下出拳的動作
“您在國外是玩兒這個的吧？忒狠了，我看這小子胸骨最少斷了一半……”
兩人相距不遠，男人說話的時候吐沫星子的隱約飛到雷奧臉上一些，口中還帶着宿醉後的酒臭，按說應該讓人反感厭惡的場景，卻奇怪的讓他有些欣慰和安心，微微搖了搖頭算是回答後，雷奧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在心中默默對系統下令，讓其將手中的身份證先收回倉庫，在沒有徹底塵埃落定之前，他不準備把自己寄託在執法機構的公正和愚蠢與否之下
不說話後的雷奧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可身邊的曹安然卻有種高山仰止的錯覺，下意識就有一種心甘情願俯首的衝動，他或許不知道什麼叫做地位帶來的氣場，但是久經商海沉浮的他卻能感到，對方給他的這種感覺，比見過的任何一名達官顯貴都要來的強烈，略微退後半步，頂着烈日的照射他也安靜了下來
沒讓兩人久等和看熱鬧人羣失望，過不多久，一輛警車拉着警笛從遠至近快速開至，緊貼着馬路牙子停穩車身後開門走出了兩男一女三名警官，爲首之人皺眉略微打量了一下，用持着步話機的右手先指了指癱坐在一旁的搶匪
“小迪去看看情況，順便通知指揮中心這裡需要120急救！”
看到三人中的女子點頭過去後，這才快步走向雷奧兩人，還沒說話之前，僅僅看到對方的外貌後，這個帶隊的中年警官就暗叫麻煩，身爲公職人員他比普通人瞭解的更多，哪怕新的千年已然走過十餘個年頭，可在這片土地上，但凡牽扯到外國人的事情還是很難解決
撮了撮牙花子的打開警用取證儀，不會英語的他微微瞥了沉默的雷奧一樣，陰着臉把目光投向了身後的曹安然
“說說怎麼回事吧，我們接到羣衆報警，說這裡有人發生爭執有人被打到重傷頻死，當事人是你和旁邊這個外國人對嗎？”
“嘿！警察同志，說話別有歧義，什麼叫爭執有人被打傷打死，我知道你開着錄像取證那玩意兒，這句話我老曹可不敢認，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這就是一場搶劫被發現後的見義勇爲！”
別看曹安然在雷奧之前顯得安靜，久經商海也小有家資的他，在面對幾名普通警察的時候氣勢卻陡然上升，平日中沒理還能找找人胡攪蠻纏一番，何況今天還佔着道理
“見義勇爲？嘿！小迪？”
滿口的酒臭讓帶隊警官皺着眉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側過臉對着正檢查傷勢的女警察喊了一句
“大範圍胸骨碎裂，伴隨程度不明的內出血，頭部應該是在落地後有過撞擊，有輕微腦震盪的情況，黃隊！”
蹲在搶匪面前的女警站起身，拍了拍手有些不太確定的補充了一句
“不太像是人爲傷害，更像是被一輛勻速三十碼左右行駛的小轎車正面撞上……”
女性特有的敏感讓他不經意掃過雷奧，眼神的深處顯得極爲忌憚
這時旁邊不知道是因爲熱還是別的原因，帽子都帶的有點歪斜的另外一名警察不耐煩的插言道
“聽到沒有，你告訴我這叫見義勇爲還是正當防衛？你是失主吧，姓名身份證，還有事情經過，我們問你來答，等120給這小子拉走後，你們需要和我們回局裡一趟記錄事情經過，並按照法律等最後傷情鑑定出後等待進一步結果或者處理，黃隊？”
近40度的高溫似乎能夠融化地面，就算普通人都難以忍耐的熱浪，更何況身爲警察還有規範着裝的要求，就幾句話的功夫來人已經渾身被汗水溼透，舔了舔嘴脣已經開始無比懷念車裡面並不算好的冷氣了……
點了點頭，被稱爲黃隊的中年警官掃了一圈，發現圍觀羣衆越來越多，大量手機都被高高舉起後也是有些膩歪，聞言剛準備答應的時候，旁邊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雷奧突然冷冷的開口
“一個國家的法律什麼時候賦予了你們，像對待嫌犯一樣對待受害者的權利了？這位……曹先生，他失主的身份在場所有人都可以證明，你們身後不到百米車上散碎的玻璃還在原地，我只是從這裡路過，看到搶劫出手幫助了一下！”
聽到雷奧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後，帶隊的黃警官隱隱有些不安和不滿，轉過身用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語氣不卑不亢的開口
“你能夠說中文？很好，作爲人民警察我需要你明白，我們這並不是對於受害者的審訊和區別對待，所做的一切正是法律賦予我們瞭解事情經過的權利，在所有搞清楚之前，我們有權利請你們二位配合調查，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和冤枉一個好人！另外……這位同……先生，你自己轉頭看看，你把這個稱作所謂的幫助了一下？要知道，防衛過當也是一種錯誤，在我國的土地上，無論是誰都要遵循我們的法律！”
在雷奧玩味兒的眼神中，這名警官的話擲地有聲，在對視中絲毫沒有退讓，雖然不能完全認同黃警官所有的話，但是雷奧也不得不爲面前之人暗暗點贊，要知道很多公職人員在處理和外國人有關事宜的時候，總是會有妥協退讓，甚至有不願意堅持原則防止事態擴大的心理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妥協或者按照對方的要求去辦，在雷奧看來所謂的防衛過當本身就是阻礙見義勇爲的奇葩毒瘤，社會對於小偷小摸這種行爲打擊力度和量刑的低下，無疑助長了犯罪分子的猖獗，當犯罪成本過低的時候，這種行爲被屢禁不止也就毫不奇怪了
笑着搖了搖頭，看了眼呼嘯而來的120急救車，雷奧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在社會上造成一定影響，繼而改變一些並不算公平的事情，或許以往平凡的他並沒有這個能力只能逆來順受，但是現在卻不同……
在黃警官給平靜的目光中，雷奧從褲兜掏出手機，有些遲鈍的解鎖畫面讓他萌發了換部電話的衝動，在系統的提示下，他很快按下了010開頭的一組號碼，長長的英文提示音後，一串悅耳快速的英文從話筒裡清晰傳出
也不避諱身邊之人，雷奧同樣用英文快速說道
“我是美利堅公民，護照號碼xxxxxxxxxxxxxx，現在我遇到了一些麻煩……”
沒有多費口舌簡單明瞭介紹完事情經過，包括對方搶匪被他打成重傷的事情也沒有隱瞞，對方的通話暫時安靜了下來，雷奧敏銳的可以聽到電話另外一頭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幾秒鐘之後，女聲再次響起
“您好尊敬的張先生，您的公民身份已經覈實，關於訴求我們將轉交給負責部門處理，請您放心，在任何地方，美利堅公民的權利和自由都必將得到國家的保護，現在請您先按照華國警方的要求去做，不要進行對抗保護好自己，另外……在對方任何誘導的前提下都不要多說話，保持沉默很快會有人對您進行協助，最後祝您生活愉快！”
淡淡的道了聲謝，掛上電話後雷奧心中有種無法言述的難受，在自己國家上的事情，竟然要去借助另外一個國家才能得到改觀和重視，這對於任何還有着自尊心的人來說都是可悲的諷刺
擡起頭，雷奧從屁股兜抽出那本皺皺巴巴的護照遞給黃警官，沒理會對方臉上的詫異和某些瞭然，直接開口道
“對於你們的要求我保留質疑的權利，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告知我國駐華使館，在此之前如你所說，我會遵守當地的法律以及積極配合各位警官，當然，我從來不認爲見義勇爲是件錯誤！”
說罷，雷奧沒有理會一邊翻看護照一邊轉過臉在對講機低聲說些什麼的警官，看了眼旁邊的男人突然笑了
“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這下好，本來一件小事兒讓我搞得咱們都得進去轉一圈才行，你那車沒事吧，用不用現在讓幾位警官幫忙處理下？”
“曹安然，朋友都喊我老曹……不用！用他們幹嘛，我有保險，我打個電話讓公司來人處理，雖然不明白剛纔你在電話說的什麼，不過今天這事兒還真就沒完，我就不信法律真的就能保護癟三誣賴好人還是怎麼地，他們牛逼也讓別人用榔頭從後面來一下試試，到時候再說防衛過當不遲！”
最後兩句曹安然猛然提高了聲音，手還晃悠悠指着不遠處的金屬榔頭，掛着小指粗細大金鍊的脖子還不屑的左右搖着
結束通話後的黃警官將護照還到雷奧手裡，深深看了眼地上的作案工具，也不再廢話，對兩名手下吩咐道
“收拾收拾，剩下的回局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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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空調櫃機在不大的辦公室內不停釋放着噪音，微微泛黃的桌面上碩大的玻璃菸缸裡插滿了菸頭，在茶水的浸泡下散發出一種怪異的氣味和千奇百怪的造型
突然間桌面在一雙大手的拍打下劇烈晃動了起來，幅度之大甚至連散落的水筆都滑落了下去，絲毫不顧忌幾乎沒有隔音效果的房門，屋內響起了一聲咆哮
“黃亮！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性覺悟性？市裡面天天三令五申開會下文件說維穩維穩，你就是這麼處理事情的嗎？一件小小的搶劫案件你給我搞得人盡皆知，就在剛剛，省廳，市委宣傳部，市委秘書處連續幾個電話打到我這裡，我還真是沾你的光了，平時面都不好見到的領導現在都表示了高度重視，你知道爲什麼嗎？嗯？”
筆直站立在局長面前的黃亮黃警官沒有任何表情，雙眼中沒有任何畏懼和後悔，只是他的沉默或者說是倔強卻更讓人惱火，局長繞回桌後，拿起一疊文件狠狠摔下
“因爲你處理事情的方式讓那個美國佬感到不滿，人家把電話直接打到了駐華使館，而對方使館就此事直接聯繫了我們的外交部門並隱晦的提出了抗議，而外交部又把皮球踢回到我們系統，嘿！我就不明白了，老黃你資歷比我還早，幹了這麼多年怎麼就不能長長心？一件屁大點兒的事，被120拉走的癟三又是慣犯，給人算成見義勇爲又怎麼了？簡單現場留下證件信息做下記錄不就行了？你倒好，受害者和外籍人士全給我拉回局裡，你是嫌我事兒不夠多還是想看我倒黴？對了，那個曹安然，就是被砸車的那個，對方也不是普通人，咱們市最大的跑腿兒配送公司知道吧？他是老闆，現在人家也打電話找了不少人，現在多少省廳還有和我不對路的人就等着看我們局的笑話，這就是你沒有大局意識的後果！”
說完氣喘吁吁的局長一屁股坐回椅子，端起手邊的茶杯也不管溫度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見對方說完，黃亮這才聲音不高但沒有任何退縮的開口
“局長，我不明白這是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國家，爲什麼我按照法律進行程序還會有這麼多阻礙，我不管他是哪國人，也不管他的行爲是見義勇爲或者防衛過當，我認爲，在賦予我們的權利之下我做出的一切決定都沒有違規，也談不上有其他心思，再說局長，僅僅是做個筆錄協助調查，現在根本沒有對案件定性，我認爲我沒有做錯什麼！”
“你……哎，我不和你說，我也說不過你，是，按照程序你黃大隊長的確沒錯，但是你知不知道還有句話叫做人情世故，我就不明白了，這是什麼原則上的事情？還是對方是嫌犯？”
“國家的尊嚴上沒有小事兒！”
硬邦邦頂過來的話讓局長一時語塞，半晌他頹廢的搖了搖頭，指着門口說道
“你出去吧，下次會議我等着被安上不顧大局的名頭挨批，而你，對方的律師應該快來了，這件事情我不管了，你們自己解決，最後老黃，我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說句真心話，法律也是人制定的，去吧……”
門軸發出年久生鏽後的“嘎吱”聲在黃亮的身後慢慢閉合，堅毅的面孔上第一次流露出些許茫然，看着有些安靜的走廊，握了握拳他慢慢走向遠端，皮鞋和地面發出的聲音顯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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