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夕回到住處,有些疲憊,坐在木塌上,靜靜看着周圍的一切。此時已經是隆冬,魔雲山靈力充沛,可是也逃不過自然的規律,除了牆角的一叢竹子還有些黃綠相間的葉子,其餘的草木都已經凋零了,它們正在積蓄力量,待到春天時,生長出新的枝椏。
不過,此時暖陽照着,一絲風也沒有,所以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葉夕苦笑一聲,這輩子,有了古蘇兒這個身份,有了玄奧訣,可能就註定不會與安穩的生活有緣了吧。師父說的那些看雲捲雲舒、日出日落的生活,大概永遠也享受不了。
果兒進院子的時候,看到眯眼曬着太陽的葉夕,忽然悲從中來,她覺得葉夕比自己還要可憐一些,自己雖然與父母分離,但也許還有相見那一天。剛纔聽莫凡和白澤的對話,才知道,葉夕生下來就是個孤兒,滿門被滅,又遭遇了那麼多的困難,好不容易要修煉出頭了,居然又被好友下毒,真是太可憐了。可是葉夕偏偏還就是這樣堅強,讓果兒又敬佩又憐惜。
“小夕~~”果兒變成人形,挨着葉夕並肩坐着:“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我現在已經是六階神獸了,抵得上一個魔法師呢。”
葉夕寵溺地揉揉果兒火紅的頭髮,心裡熨帖得很,這個小傢伙兒,比那蕭忘歸有良心多了:“當然要你保護了,就在我身邊當個丫鬟吧。不過,你可得變得醜一些,你這樣漂亮,別人會以爲我的丫鬟,你是主人家呢。”
果兒被逗笑了,又有些想哭,只好藉口說自己要收拾東西,躲進屋裡,抹了幾行眼淚。
白澤看果兒進了屋,才慢慢走進來,心有愧疚地對着葉夕看了半晌,到底意難平:“夕兒,你受苦了,我沒有保護好你。”
葉夕搖搖頭:“是我的疏忽,與你何干?況且,人活於世,也不能事事依靠別人,自己不能安身立命,怪不得別人。”
這話雖然是實話,說得卻有些重了,白澤只覺得自己的心越糾越緊,難過極了。葉夕的話裡是透着無奈的,他聽出來了。
“我決定明日就啓程去崇吾山找神幽草,只要一找到,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你要照顧好自己。”白澤的話十分真誠,他也想多與葉夕待幾天,但是能早日找到神幽草,就能早一日救葉夕出離苦海,他爲此,可以忍一時之分離。
葉夕目不轉睛地看着白澤,白澤對她真是情深意重,只是,她真的弄不清楚,這情是對她還是對靈兒?
白澤忽然抱住葉夕,葉夕掙了掙,沒有掙開。白澤只是緊緊地抱着,輕輕說道:“答應我,不要再把你的善良,隨意給別人。尤其是對你越好的人。”
葉夕睜大眼睛,這話,前世的師父也說過。
鬼使神差般地,她問出同樣一句話:“可是,你也對我很好啊!”
白澤的雙手鬆了一瞬,又緊緊抱住:“對我你也要留個心眼,若是有一天我對你不好,你就不會傷心難過了。”
這話說得葉夕喉頭髮堵,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活了這麼久,她當然知道這就是愛,就是喜歡。
白澤感覺到葉夕眼前的溼意,心裡有些慌神,給葉夕抹去淚珠,溫柔說道:“莫要哭,我就算對自己不好,也不會對你不好的,夕兒放心!”
葉夕的嘴動了動,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塊壘:“其實,你這是對靈兒說的,是不是?”
白澤一愣,之前所有的所有,好像有了一條無形的線,把它們串連了起來,他終於明白葉夕爲什麼對他的感情沒有迴應,經常顧左右而言他,原來是這個原因!
他覺得好像有一股閃電擊中了自己的腦袋,爲什麼就沒有想到的?
“夕兒,我當然是對你說的,對葉夕,不是靈兒。雖然我有時候是會想起靈兒,但是,在我眼前的,與我日日相對的是你啊,我……”白澤發現,自己真的要說出那句話,卻不好說出口,原來,自己也有害羞的時候。
這算是表白嗎?葉夕聽明白了白澤的話,心裡有一絲喜悅。與此同時,她忽然驚醒到,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白澤有了這樣的情愫?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師父說過的,不要碰男女之情的。
葉夕眼前浮現出前世師父帶她看那些花前月下的男女,好的時候全是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可是真要分開,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情,有的人甚至要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歲月是對感情最忠實的驗金石。
葉夕回神,發現自己還在白澤的懷裡,臉上一紅,推開了白澤,又很快恢復了鎮靜:“我知道了,我當然會保護好自己。那神幽草是不是很不容易找到?”
白澤真是有些摸不到頭腦,兩個人的話題怎麼一下子就變了,他剛纔明明看到葉夕的臉紅了,爲什麼她一瞬間就恢復了冷靜?葉夕,與那些凡間的女子太不一樣了。
“我要到一個叫做崇吾山的地方,路途是有些遠,可能也會遇到一點點阻礙,不過,都不礙事的。我會盡快採回來。夕兒,你要等我。”
葉夕點頭不語。
白澤又細細囑咐道:“那蕭家時望門大族,我是見過不少大族的,家中規矩很多,雖然你有玄奧訣在身牽制他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可是,你現在畢竟沒有精神力護身,他們想要欺負你也容易。尤其是那些宅院裡的女人們,事兒多得很,你不要與她在小事上計較。可有人若真敢欺負你,你也不要怕他們,該還手時莫要手軟,小虧吃得,大虧可吃不得。”
葉夕的心裡雖然想到抑制住情感,但這時候不免還是要流淌些暖流,白澤能這樣事無鉅細地叮囑,確實是心中對她有牽掛。
她笑道:“放心吧,還有果兒呢。對了,你去告訴莫莊主他們,今晚咱們吃餃子。”
都什麼時候了,葉夕還想着要爲大家做飯食?白澤皺着臉,像是個滿是褶的包子,他心中着急,覺得剛纔囑咐的算是白說了。
葉夕呵呵笑着:“起腳餃子落腳面嘛!你明天要出遠門,我給你包餃子吃,願你平安回來。再則,咱們吃一頓團圓飯,也希望咱們可以再團聚啊!”
白澤眼眶有些發紅,心中百感交集,點頭應了。出了葉夕的院門,才擦擦眼睛。他白澤,居然在凡間也遇到這樣無奈的事情,當神仙的時候無奈,現在也是無奈,要眼看着心愛的人受苦受難,自己卻只能遠離她的身邊,這就是神界對自己的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