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花大娘的不對勁之後,柳若馨便開始了秘密的調查。
兩天的時間,柳若馨很輕易的就掌握了花大娘一天的規律。
早上起來揹着竹簍出去打豬草,溫熱下一壺水,給柳若馨洗漱用,等到柳若馨洗漱得差不多的時候花大娘已經回來了,麻利的開始做飯。中午則是在家裡給外出的丈夫和孩子織布,然後做飯,再然後燒水洗漱,最後睡覺,兩天時間都過的充實,沒有浪費。
只不過,柳若馨依舊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
依照西廠之中的調查,沒有哪一個農婦會能夠織布織上一個下午的,一般農戶家沒有足夠的能力提供這麼多的絲線支撐她織一下午的布,除非這個農戶家裡很有錢。
但是就這花大娘家,看上去並沒有那麼有錢,那麼她憑什麼能夠織一下午的布?
從中午開始,一直到下午,織布機就沒有聽過,那充滿節奏的織布聲在柳若馨聽來卻是有些滯頓和乾澀,並沒有那種圓潤感。
如果有事兒,那麼這間房間絕對是有問題的!
柳若馨將西廠的查案准則三十條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這花大娘絕對有問題!
不過柳若馨在細想西廠的查案准則的時候,下意識的忽略了最前面的一條:查案時不得加入個人的主觀意願。
一道淡青色的煙從織布房的窗戶縫飄飄忽忽的飄進了織布房,只聽得織布房之中咕咚一聲,似乎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這聲音讓篤定織布房之中沒有人的柳若馨登時就是一愣,難道有人?
蒙着面推開門,柳若馨的眼神頓時一凜!
只見花大娘無力的躺倒在地上,一旁的織布機上面卻是連一根絲線都沒有,只有一個空空的架子,根本連一根絲線都沒有!
果然有問題!
柳若馨的眼中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看來,自己這是要立大功了!
繞開花大娘,柳若馨開始在這不大的織布房之中轉起圈子來,這小小的織布房之中應該有一些隱藏的暗格或者是暗室,藏着花大娘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廠查案准則第十三條是這麼說的。
不得不說,西廠的查案准則的確是能夠和六扇門的緝盜指南相媲美的書籍,就算柳若馨還只是一個空有天才之稱的菜鳥,依舊在這小小的織布房的北邊的地面找到了一處暗室。
雖然……這暗室有些顯眼,壓平的土地上一塊黑色的木板孤零零的躺在那兒,是個人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掀開木板,順着土階往下走,七八級的土階眨眼間就到了底。
想象之中的驚天秘密沒有出現,想象之中的凶神惡煞的匪徒也沒有出現,呈現在柳若馨面前的,是一個偌大的桌子,上面豎滿了一塊又一塊的靈位!
先夫李大力之靈位……
愛子李鐵柱之靈位……
落霞村張王氏之靈位……
落霞村……
這一塊塊的靈位,讓柳若馨渾身的汗毛倒豎而起,彷彿這小小的暗室之中驟然之間掀起了一陣陣陰風,在注視着柳若馨!
這這這……這難道是落霞村所有的村民的靈位?
看着那豎立在最前面的兩塊靈位,柳若馨驀然間想起了花大娘曾經在觀世音菩薩面前做的祈禱來
“保佑我當家的和柱子平平安安歸來,不要有一點傷病。當家的就不說了,特別是柱子,這孩子都十五歲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了。這落霞村全是大老爺們和婦人,小孩子都去十八里鋪讀書了……”
那一聲聲的祈禱聲還在柳若馨的耳邊迴盪,但是這靈位卻是讓她有一種無比荒謬的感覺!
人都死了,還說什麼去外做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不行……我得回去!扁鶴應該知道這裡面的事兒!
柳若馨顧不得什麼見亡者應該上香的規矩,急匆匆的從暗室之中跑出來,連昏迷的花大娘都沒顧得上,一路往十八里鋪趕去。
…………
僅僅中午時分,柳若馨就衝回了十八里鋪,顧不上什麼淑女形象,一腳將扁鶴家的房門給踹飛,嚇了正在院子之中曬太陽的扁鶴和李鬼手一跳!
“扁鶴先生,落霞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爲什麼那麼多的靈位?!”
扁鶴和李鬼手這還沒反應過來呢,眼前就閃過一陣香風,柳若馨已經站在了自己兩人的面前,一臉急切的看着自己兩人。
“你果然還是發現了……”
扁鶴和李鬼手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扁鶴嘆息一聲,幽幽的開口道。目光有些悠遠,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三年前,有一個女人來到這裡找我,請我出診,我至今還記得那女子的樣子,一身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神散亂,神志不清,來來回回就只念叨着讓我出診的話。老夫見她神志不清,擔心她出問題,於是順着她的意思來到了落霞村……”
扁鶴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張老臉驟然間變得猙獰起來,乾瘦的雙手青筋暴起,整個人瞬間從一個人畜無害的老頭變成了一個彷彿要殺盡天下人的樣子,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不斷散發而出,那種暴戾,連先天境界的柳若馨都嚇了一跳!
“你能想象嗎?整整一個村子啊!一個村子的人!老者被砍成了數塊,婦人衣衫不整,身上污穢塊塊,睜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孩子一個個的被砍成了肉醬!年輕人……年輕人……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身體!整個村子,就一個活人!就一個!”
扁鶴的神情猙獰,眼角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渾身顫抖不已。顯然心情已經波動不已。
“老夥計,還是我來說吧……”
李鬼手眼神一厲,伸手在扁鶴的脖頸處一點,處在暴虐邊緣的扁鶴便腦袋一歪,乾脆利落的昏迷了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老友的暴虐,那一次,我正在山中採藥,我這個老友,拖着疲倦的身子找到我,要我和他一起出去殺人。”
李鬼手站起身來,將扁鶴那牢牢扣在躺椅上的手掰開,一邊幽幽的開口道:“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那副樣子,渾身衣裳襤褸,就像是一個逃難多年的乞丐,雙眼之中充滿了血絲,渾身上下散發着暴虐。”
“當我從他口中瞭解到這件事兒的時候,我自己也嚇了一跳,爲什麼與世無爭的十八里鋪會出現這種情況,屠村啊!這是多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李鬼手的手有些顫抖,雙眼之中也開始帶上了血絲,只不過相較扁鶴,他還能保持冷靜:“事情的原因很簡單,也很荒唐。潛龍谷之中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羣強盜,佔據了潛龍谷,準備將十八里鋪佔爲己有。落霞村的事兒只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步而已。”
“當時,我和扁鶴第一次,也是至今爲止的唯一一次,利用自己的醫術和毒術殺人,潛龍谷的強盜在我們兩人合力之下,數百強盜一炷香之間盡數死絕!唯一活下來的,只有三個人,三個被我們的毒藥折磨得已經不再是人的三個強盜。”
“你知道嗎?其實,在唐知縣之前還有一任知縣,只不過他只上任了一個月時間就人間蒸發了,是我和扁鶴做的。原因很簡單,當時的知縣和這夥強盜勾結,所以,我和扁鶴活生生的將他餵了毒蟲!”
李鬼手笑了笑,神情也平靜下來,看着柳若馨,幽幽的道:“我不像扁鶴這邊沒見識,你應該是公門中人吧?也好,這件事兒埋在我們心裡很久了,現在說出來了,輕鬆了不少。”
“這件事兒之後再說,那花大娘是怎麼回事兒?!”
柳若馨雖然震撼於這些隱秘,但是依舊還是脫離不了落霞村的事兒。
“花玲瓏便是那可憐的人,落霞村唯一活下來的人,只是,她受到的打擊太大,瘋了,一直認爲,自己的丈夫孩子和其他的村民都只是外出找活,小孩子也只是在十八里鋪讀私塾而已。”
李鬼手的話,讓柳若馨彷彿變成了一個雕塑,呆立在當場!
真相竟然是這樣!簡單而殘酷!
“對了,殺滅那夥強盜的時候,我們在潛龍谷之中找到了這個……”
李鬼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轉身走進了扁鶴的屋子之中,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塊漆黑的鐵牌,交到了柳若馨的手上。
“這塊鐵牌好像是這夥強盜的標示,或者你能從這裡面找出一點線索。”
柳若馨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鐵牌,整塊鐵牌上面有一個猙獰的鬼頭,不,應該說是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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