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沉默了片刻,這才傳來戴老闆好似無奈聲音,“成,那戴某明日就恭候二位大駕。”
而後三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戴老闆這纔出聲告辭。
陳悠與趙燁磊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眼中都帶有懷疑,總覺得這戴老闆好像隱瞞了什麼。
片刻,唐仲與秦長瑞將戴老闆送走後,就進了他們所在的房間。
“爹,你覺得戴老闆的話是真的嗎?”陳悠皺眉問道。
秦長瑞凝神片刻道,“戴老闆說的不像是假話,可是這個時候他爲何會這麼棘手脫手這筆藥材?我們得連夜託人好好打聽!”
唐仲與趙燁磊也是這麼想的。
“爹,明日看藥材我也去。”
秦長瑞瞥了陳悠一眼,無奈道,“你啊!今年就順着你,等年後可得叫你娘好好管管。”
陳悠腆着臉對着秦長瑞笑了笑。
實際上,陳悠心中想的卻不是這麼簡單。
上頭要插手藥材、完善惠民藥局,只要是有些門路的藥商都會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消息,離建康近的大藥商或許被掣肘的措手不及,可隔着建康一個府的華州,卻不用擔心這些。往後,這南方的藥材一旦被壟斷了,這些藥商手中的藥材定要猛漲。戴老闆能將手中的藥材生意做到這麼大,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怎的這個時候會低價拋了這批藥材?
若不是藥材有問題或是他有什麼急需用大量銀子的地兒,那這很可能就是個套兒。
幾人又對這事商討了一會兒,便都散了。
唐仲出門去向好友打探這姓戴的藥商,而趙燁磊明日一早要回林遠縣,陳悠去給他準備些點心,讓他明日帶回去。
如今林遠縣的藥膳鋪子是陳白氏在管着,正巧讓趙燁磊給陳白氏也帶一些去。
趙燁磊自與他們一家搬到華州後,就入了州學,到如今已在州學中讀了兩年。後趙燁磊覺着在州學中學不到什麼。這才搬回家中。
其實,趙燁磊是有能力在州學中被選爲貢生進入國子監的,但一來他不願意離開陳悠一家,二來。建康城中局勢複雜,秦長瑞也不同意他過早入了京中那些權貴的眼裡。
歷屆鄉試都是在金秋八月舉行,可今年初聖上特頒皇榜,將這季的秋闈提前到了初春,一時讓應試的學子都有些忙不過來。
等今年過了年後,趙燁磊就要去參加鄉試。
他這次特地回林遠縣,一來是與好友聚聚,二來就是尋王先生指點一二。
秦長瑞原地想了會兒事情,疾步去了他在百味館的書房。
走到門口就招了小夥計去將阿力叫來。
陳悠想到的這些,秦長瑞又怎麼會想不到。等他進了書房,交代了阿力一些事,就坐了馬車出門。
陳悠將給趙燁磊的東西準備好,又與李阿婆、陶氏聊了天,已夕陽西下。
而華州的城門口。一隊人馬正從官道緩緩駛來。
兩隊護衛護着三輛馬車,中間的那輛馬車與其他的兩輛有些不同,除了寬敞的多,式樣也是古怪的很。不一會兒,一個穿着淺綠色長襖的少女微微掀開了馬車簾子,輕聲細語問一旁的護衛,“小姐問到哪兒了?”
那騎在馬上的護衛連忙恭敬回道:“青碧姑娘。還有兩刻鐘就能到華州城了。”
叫青碧的丫鬟點點頭,放下了車簾。
車廂內隱隱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須臾,青碧又掀開了車簾,“去將蔣護衛請來,小姐有事交代。”
片刻,從車隊前面過來一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身材頎長,有一雙寒星一般的眸子。
“小姐有何事?”蔣護衛冰寒的雙眸朝着青碧看過來。青碧一哆嗦。撐着膽子道:“小姐讓奴婢交給您的。”
說着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蔣護衛。
蔣護衛從青碧手中抽過信,“小姐可還有別的要交代?”
“沒……沒有了……”青碧被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嚇的結巴道。
小姐交代的事情一辦完,青碧烏龜一般縮回了馬車內。蔣護衛停下拆開信封,映入視野的便是那一筆如行雲流水的字跡。
蔣護衛緊繃的俊臉不經意間變得柔和起來,他一目十行將信中所說的事情記在心中,然後小心將信放回信封,妥帖的收進懷裡,朝着車隊中間的那輛馬車深深看了一眼。等視線轉回落到了官道上,又變回了那副冷麪,揚起手中的馬鞭,落在馬背上,率先進華州城辦事了。
青碧拍着胸口,給在車內靠着柔軟車壁的李霏煙倒了杯茶水。
李霏煙微微睜開一雙鳳眼,朝着青碧瞥了一眼,“瞧你,什麼事兒把你嚇成這樣!若是這般沒有見地,下次出門便換青蓮吧!”
青碧急忙認錯,“五小姐,你別撇下奴婢,奴婢再也不會了,您就原諒奴婢一次!”
“到底怎的了?”說話間,李霏煙將攏在袖中的手爐遞給青碧。
青碧連忙給她將手爐中的炭火換了,摸了摸不燙手,這才遞給她。
“五小姐,實在不是奴婢膽小,而是蔣護衛那張冷麪太過嚇人。”
府上李霏煙院子裡丫頭都怕他。
李霏煙輕笑一聲,伸出青蔥玉指戳了戳青碧的額頭,“你們懂什麼,這叫冰山美男!蔣護衛就是因爲這張冷麪才吸引人!”
青碧瞥了眼自家小姐,心中想的卻與她嘴上說的截然不同。
五小姐自從四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後,醒來就怪怪的,時常從嘴裡冒出一些奇怪的詞語來,不過人卻是聰明瞭許多,當時,與她一起伺候五小姐的幾個姐妹犯了一絲錯,便被五小姐毫不留情的打殺,幸而她當時不糊塗,這才安然在五小姐身邊留了下來。
後來,五小姐越來越受府中重視,老伯爺還專爲她配了護衛,領頭的便是剛纔那位蔣護衛。
“是,五小姐說的對。”
李霏煙瞥了眼青碧,忽滲人的冷笑了一聲,她伸手捏住青碧的下巴,一雙鳳眼中的光芒有些妖異,“青碧,我說過多少次了,在我面前,不要說假話!”
青碧覺得輕輕捏住她下巴的那隻美麗的手下一刻就會化爲鋒利的刀鋒,劃破她的喉嚨。青碧臉嚇的煞白,連忙哀求道,“五小姐,奴婢錯了,求您饒過奴婢這一回。”
青碧被嚇的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眼眶一圈都紅了,可因着李霏煙,忍着淚水又不敢落下來。
李霏煙將青碧一推,冷冷朝她瞥了一眼,“自己動手!”
青碧咬着嘴脣,跪在李霏煙面前,絲毫不敢留情的甩了自己二十個大嘴巴子。等停下手時,本來一張還算是清秀的臉紅腫的猶如包子。
“可記住了,若是記不住,下次就是四十個!”李霏煙涼涼看了她一眼。
青碧怎敢怠慢,連連點頭。
李霏煙這才放鬆了臉上的表情,就像剛纔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一樣。
青碧帶着傷,也不敢提給自己上藥,跪在一邊伺候李霏煙用些小點心,而後又將她時常看的書拿給她。
李霏煙心思根本就不在書冊上,拿在手中《良策》一刻鐘一頁都未翻過去,她將視線落在自己修長白膩的手指上,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光。
穿越的這幾年,她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皇上都對她刮目相看,太后更是將她當作親孫女一樣疼愛。唯獨毅勇侯府的世子秦徵對她不屑一顧。她就偏不信邪,就一個古代男人,能逃過她的手掌心?到時候她要叫他只能非她不娶!
李霏煙正在出神,外頭護衛的聲音響起,“小姐,我們已經入了華州城了。”
李霏煙朝青碧使了個眼色。
青碧急忙掀開車簾,對外頭護衛吩咐,“小姐說直接去袁府。”
袁知州的府邸離華州城城門並不遠,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蔣護衛已在袁府門口等着了,瞧見李霏煙的馬車駛了過來,調轉碼頭迎了過去,貼在車簾處低聲道:“回小姐,秦世子已離了袁府。”
李霏煙方纔還慵懶的斜靠在車內,聽到蔣護衛的話,臉色瞬間就變得猙獰起來,她一把推開青碧遞過來的茶盞。
蔣護衛聽到馬車內的聲響,微皺眉頭,張了張嘴,而後又閉上,只是眼裡閃過一抹傷痛。
李霏煙眯起眼睛,內心翻涌,秦徵竟然敢避開她!
看來她只折了他身邊的一個阿南還不夠!
“那小姐,我們後面怎麼辦?”
“去袁府!”
青碧急忙出去通知護衛們。
陳悠在百味館中正寫着方子,並不知道,以後與自己牽扯頗深的李霏煙正與她越來越近。
將方子規整好,放入一個木盒中,這些都是中成藥的方子,若是這惠民藥局真能成功的辦立,往後這些方子便可做根基之用,在藥鋪中推行起來。
到時中成藥不但是大魏醫藥必然的發展方向,也是一個重大的商機。那時,一張好藥方必定一方難求。
陳悠整理了這些方子,然後又將她整理的記錄在冊,規整了一些常發疾病,以及普遍用到的治療方法和發病原理,想着能用這些來給阿梅阿杏做醫者的入門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