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這才放下心,手下飛快給賈天靜挽了個髮髻,在她梳妝盒中隨意挑了個銀釵固定住。又給賈天靜將身後半散的長髮梳順。
“靜姨,好了,你看看。”賈天靜毫不在意的在鏡中瞥了兩眼。
“好了,阿悠跟着我去瞧瞧錢夫人,袁知州說他今日也過來。”
陳悠急忙將東西收拾了,跟着賈天靜去了前院。
翠竹端着藥碗從房間內出來,一擡頭瞧見兩人,眼裡滿是吃驚,“這……這是賈大夫?”
賈天靜笑着點頭,“怎的了?”
翠竹又擡頭仔細看了她兩眼,“賈大夫與平日真是不同。”
陳悠抿嘴笑了起來,瞥眼瞧賈天靜,常日,她都是布巾裹發,又因爲時常進出藥房,衣裙外罩的都是棉布罩衣。現下突然穿了一身精緻的衣裙,又特特梳好了髮髻,稍稍打扮一番,與她平日的形象大相徑庭。難怪翠竹一下子都不敢認了。
賈天靜毫不在意,“你們家夫人醒了嗎?”
“天亮不久就醒了,這會剛剛喝完了藥,在屋子裡看書呢?”
賈天靜點點頭,又叮囑了翠竹這幾日錢夫人的吃食上的避諱,這才與陳悠一同進去看錢夫人。
錢夫人正靠在牀頭翻看着一本新出的話本子,聽到動靜,見是陳悠與賈天靜,也笑起來,“陳大姑娘也來了,快過來坐,這幾日沒見到你,還以爲賈大夫將你藏起來了呢!”
當時給錢夫人做手術的具體過程,翠竹雖沒有與她詳說,可也提了陳悠在給她診治時幫了大忙。錢夫人是個性子好的,所以一直想着能當面感謝陳悠一番,只是這幾日一直沒見。
“錢夫人說的哪裡的話,靜姨可藏不住我。家中有事,回家了一趟,今早才趕過來。”陳悠在錢夫人牀邊坐下,示意她伸出手腕。陳悠號了脈,錢夫人的脈象平穩,只要這麼安穩的將養下去,小半月後就能家去了。
“錢夫人這幾日感覺如何?”陳悠放下錢夫人的手腕詢問道。
“只前幾日腹部的傷口有些疼,這兩日已經好多了,也沒什麼旁的不適,就是每日躺在這不能動,頗爲不便。”錢夫人如實說道。
陳悠替她拉了拉被角,淺笑安慰:“錢夫人再忍上幾日,等着傷口長好了。就能稍稍動一動了。”
錢夫人是那種體貼的配合的病患,若非不是真的過分的地方,她一般都能忍耐下來。
聞言,錢夫人點頭答應下來。
陳悠又看了錢夫人腹部縫合的傷口,與她叮囑了兩句要注意的地方。就與賈天靜出去了。
錢夫人這個時候需要靜養,不宜過長時間的打擾。
翠竹在外間守着,陳悠見到她,想了想說道:“你們夫人看那話本子,你看着些,不要讓她看超過半個時辰,多勸着她休息。還有不要讓不想幹的人來打擾你們夫人,她這幾日是恢復的關鍵日子。”
自那日給錢夫人診治,翠竹親眼瞧見陳悠的本事,現在幾乎是將她的話當作聖旨一般,哪裡還敢輕視。
她連忙答應下來,“姑娘放心吧。有翠竹在誰也不會來打攪夫人的清靜。”
“這就好。”
陳悠與賈天靜邊說着話,邊朝着藥房那邊去。
“靜姨,照着錢夫人恢復的情況,過三四日便能拆線了,等拆了線。錢夫人這手術纔算是真正的成功。”陳悠緩聲道。
賈天靜瞪大眼睛,“什麼,還要拆線?就是那日你給錢夫人縫傷口的線?”
陳悠點頭,因着陳悠當時早有準備,而唐仲對外科手術雖不像陳悠瞭解的那麼多,但也知道許多細節,所以她雖然當時手術用的工具簡陋,可也是專業的,針用的是專門打造的圓針,線也是特製的腸線。現在條件有限,可吸收線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用加工過的腸線來代替。
所以到了一定時候,必須要將縫合的傷口內的線給拆除。
陳悠細心給賈天靜普及了一番爲什麼要拆腸線,賈天靜癡迷於醫道好不遜色唐仲,她聽的很認真,還針對性的提出了幾個關鍵性的問題。
陳悠若是解答不了,也直說。
兩人一同進了藥房,商量錢夫人接下來換的藥方。
袁知州是交代了下午來瞧錢夫人,兩人倒也不急,等到午時,自有夥計叫她們去後院吃飯。
賈天靜用完了飯,就迫不及待回房間將自己一日的心得給記錄下來。
陳悠一早起來趕路到賈天靜的醫館,又與賈天靜“馬不停蹄”的忙了一個上午,用過飯尋了自己的房間就去歇午覺了。
陳悠迷迷糊糊是被外頭吵鬧的聲音給吵醒的。
穿好衣裳出了房間,攔着一個在醫館裡照顧病患的婆子就問:“大娘,前院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吵鬧?”
賈天靜的醫館住了好些華州有身份地位的官家夫人或是小姐,平日裡都是極安靜的,就連夥計們做事也都是小心翼翼,從不在醫館內大聲吆喝。
那婆子嘴巴也大,張嘴就將緣由給說了出來,“姑娘,是前頭院子住的錢夫人,她家裡來人了,來的是兩個穿着華麗的婦人,這還沒說話就先吵上了!賈大夫已經過去了。”
婆子說完纔想起賈天靜之前剛剛交代不要將這件事告訴陳悠,婆子急忙捂住嘴,討好道:“姑娘,賈大夫不讓老婆子說,都怪老婆子不好,你不會怪老婆子吧!”
沒想到這吵鬧的人是錢夫人那的,錢夫人方纔恢復的正常,這時候最是要靜養的時候,怎麼能受刺.激。陳悠匆匆回了句“不怪你”就疾步去了前頭院子。
果然錢夫人門前已經圍滿了人,賈大夫滿臉焦急的站在一邊,陳悠責怪的瞧了一眼醫館裡的掌櫃,“不是說醫館不隨便讓人進的嗎?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
掌櫃的苦着臉,也是解釋不清,“陳大姑娘,這事兒不能怪我們,這些人僞裝成病患進的醫館,我總不能叫夥計攔着他們不讓進門吶,這羣人進了門就有人不聲不響的進了後院,等着這邊鬧起來,我們尋人來拉都來不及了。”
陳悠看向人羣中間,翠竹一個人昂着頭擋在房門前,臉上雖然強做鎮定,可是任誰也能瞧出她眼底的害怕來。
“誰允許你們來的,你們不能進去!夫人正在休息!”翠竹執拗的說道。
房門前是兩個穿着豔麗的女人,身後各跟着一個丫鬟兩個家丁模樣的青年男子,四個男人個個身強體壯,怪不得醫館裡的夥計攔不住他們了。
兩個女子其中高個子橘色衣裳的冷笑了一聲,“小賤蹄子,誰說我們不能來的?這醫館是你家開的?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翠竹被說的臉色鐵青,有心想要上前與拼一把,可是考慮到兩方的實力,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
陳悠眉頭一皺,擠到賈天靜身邊,輕輕拽了拽賈天靜的衣袖,低聲問道:“靜姨,這些是什麼人?”
賈天靜沒想到她這時候來,忙瞪了她一眼,“阿悠快回去,一個姑娘家的別攙和!”
陳悠無奈,搖了搖賈天靜的衣袖,撒嬌的喚了聲“靜姨”。
賈天靜無奈地拽了她的手將她拖到一邊,“阿悠,這錢夫人不管是孃家還是夫家都不是一般人,你與錢夫人關係處好自是沒錯,可你一個姑娘家,若是因爲錢夫人的關係得罪了旁的人,得不償失!靜姨說的你可懂?”
陳悠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靜姨,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錢夫人身子眼看着就要痊癒了,若是這個時候出了紕漏,那連累的可還是咱們,袁知州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左右這事兒咱們不能坐視不管。您快與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天靜實在無奈,談口氣,“那你答應靜姨不要出面插手,一切都交給靜姨來處理。”
陳悠認真點頭。
賈天靜拍拍她的手,才與她說了其中實情。
其實,賈天靜也是纔剛剛弄清,來的是錢夫人夫君的兩個妾室,按理說,妾的身份低微,哪裡敢欺負到錢夫人的頭上來,就算錢夫人的夫君與錢夫人感情不好,也會看在袁知州的面子上,不敢過分,總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這也是事實,平常在府裡,這兩個妾室確實是乖巧怯懦,錢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的,可不知爲何,這個時候卻趁着錢夫人治病的關口,吃了熊心豹子膽鬧上了醫館。
而且帶上了這麼多人,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陳悠從賈天靜那兒大略瞭解了情況。
賈天靜叮囑她,“方纔靜姨給你說的事情記住了?萬不可出頭?”
陳悠應了一聲,就見賈天靜擠到人羣中勸慰了。
陳悠腦中想了一遍,繞到了人羣后,將醫館掌櫃叫了出來。
“掌櫃的,趕緊派個腿腳快的小夥計,拿了靜姨的筆記的藥房子去知州府通知袁知州快些來醫館,然後再將醫館裡的學徒都叫來,先把這圍觀的人給疏散開。”
掌櫃一時也明白了陳悠的意思,急忙去辦事。
阿魚從人羣中擠過來,“小姐,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