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瑞擡頭深深看了陳王氏一眼,垂下頭重重點了點頭。
“永新,你能體諒爹孃就好。”
這邊曾氏也道:“不管爹孃怎麼分,我們都沒啥意見,我和當家的以後也會照顧着三房的,娘方纔不是說了嗎,咱們都是同根所出,一條血脈上的,難道還能不拉一把嗎!”
陳王氏拉過曾氏的手拍了拍。
簫氏終於忍不住了,這大嫂平日裡瞧着老實巴交的,沒想到也是個有心思的,自家得了好處,好話也從嘴裡倒豆一樣的吐出來,好人都讓她做了,壞人都是他們二房!
“大嫂,你得了好處,當然賣乖,好話誰不會說。爹孃,三弟原來的房子憑什麼給大嫂家一間,這些年可都是我們二房在住着,也是我們二房在打理。前陣子,房頂漏水,還不是永賀一個人爬到房頂修的,大哥大嫂可有幫一丁點兒忙?”簫氏憤憤道。
陳悠瞧着眼板着臉的老陳頭和陳王氏,簫氏在這個時候說話太不討喜。原來老陳頭或許還會因爲將房子分與了大房一間,私底下給二房一些貼補,可簫氏現在一說,別說是貼補了,只怕會惹得老陳頭更加不高興。
果然,沉默良久的老陳頭不悅的一拍桌子,勞碌了一輩子的粗厚手掌因爲氣憤緊緊捏住桌角,昂起曬的黝黑、佈滿皺紋的臉對着簫氏怒道:“告訴你,這個家都是我掙得,我想把什麼給誰就把什麼給誰,還輪不到你一個晚輩來教訓我!”
簫氏被老陳頭高聲訓斥的後退一步,忙捏住陳永賀的衣角尋求保護。
陳永賀雖然也覺得爹孃這樣分對他們二房有些不公平,但照着爹倔強的性子,他怕就算是開口也勸服不了,只能拉了把媳婦的手,低頭呵斥:“你嘴裡話多了沒處倒是不是?快閉嘴!”
簫氏沒想到丈夫也說她,當即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他們的小家,這個時候不爭取點兒,以後哪還有機會!
這麼想着。簫氏一賭氣,扭身就跑了出去,回了西邊屋。
陳永賀也覺得丟臉的很,本家長輩還都看着呢!自個兒媳婦這麼不識大體,陳永賀只好上前向着爹孃賠罪,又轉頭對身後的大兒子陳才低聲交代,“還不快去瞧瞧你娘,別讓她亂髮瘋!”
陳才聽了他爹的話,也匆匆離開了堂屋。
三叔公沉着的臉色這纔好看些,他撫了撫花白的長鬚。“你們可還有意見了?”
堂屋片刻沉寂後,三叔公點點頭,“既然這樣,就請本家幾位叔伯和里正做個見證!”
三叔公辦事利索,午飯前就將分家的細節與老陳頭夫婦商議好了。中午。陳王氏帶着兒媳們做飯,請本家長輩、三叔公和里正在院裡用了午飯。
下午時,陳王氏就指派大伯陳永春和二伯陳永賀幫着三房將東西搬回了後頭竹林的小院。分得的家禽和糧食也一併被送了過來。
這下,他們三房真的與大房和二房劃清界限了。
早間,雨停放晴時,陶氏就帶着陳悠三姐妹回到後院將屋子打開通風,又將屋內的桌椅板凳搬出來曬了。等到下午。一家人回來時,屋子裡的那股陰溼味兒已經去了大半。陶氏與陳悠將牀上墊着的稻草換了乾爽的,從新鋪了後,東西屋的牀也算是能睡人了。
這家一分,對於三房來卻可以說是鬆了口氣,按照人頭分到的米麪穀子和粗糧省着些吃。可以供一個月的。
這也給三房的一個緩和,陳悠也不用緊着擔心一家人的溫飽。
多日來的晦暗前程好似突然被一束柔和的光破開,讓陳悠終於看到了些前路的光明。
午後,將秦長瑞這個病號扶進新鋪好的牀鋪上,又將陳懷敏託付給他照看。陶氏便帶着陳悠三姐妹將家中的裡裡外外洗洗掃掃,一個大下午的,幾人忙的團團轉,總算是將“被水泡過的”破舊小院和三間屋收拾出個樣兒來。
陶氏還從未這麼一刻不歇的幹過活兒,直累的腰痠背痛。兩個小傢伙也滿臉疲色。陳悠去做晚飯,陶氏去給秦長瑞煎藥,陳悠不經意瞥了一眼唐仲留下的藥包,只剩下兩三個了。按着一日一包的量兒,也頂多只夠三日的。現在家中只怕是沒有餘錢來抓藥,她給秦長瑞配副方子是沒問題,藥田空間裡一般的草藥也有,只是怎麼向陶氏和秦長瑞解釋就是個難題了。
陳悠一邊做飯,一邊在想着這件事,另外,如今暫且算是安定下來,她也能夠找機會看看陳懷敏的病情,許是自幼生病,陳懷敏已經四歲了話都說不清晰,精神頭也比一般同齡孩子差上許多。
傍晚時,一家人匆匆用過晚飯,陳悠正帶着阿梅阿杏在查看她們前些日子開墾出一塊菜地,由於暮春的這場大雨,剛栽下不久的菜苗被淋壞了許多,種下的蘿蔔種子也未生幾個。
“大姐,菜都死了……”阿梅傷心的道。
陳悠也未想到林遠縣的氣候是這樣,她前世與草藥打交道了二十來年,不管是草藥種植還是炮製都可以說是得了祖父的傳承,種這點菜種子自然也不在話下,可有時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大雨就把這小塊菜地給禍害了。
陳悠用手中的小鏟子將歪斜的苗兒扶正,又從密集的地方挖幾株補在稀的地方。
這才轉頭颳了下兩個小傢伙的小鼻子,“怕啥,今天不是分家了嗎,前院的菜園子也有我們家一份,等明兒從前頭菜園子移幾株來補上。”
阿梅阿杏兩個小包子這纔開心的笑起來,叨嚷着問陳悠前院的菜園裡種了什麼菜。
三姐妹在菜地邊兒說話,東邊籬笆牆處傳來腳步聲。
陳悠奇怪,都這麼晚了,誰還會來他們家,陳悠一轉頭,就見到兩個人站在他們家門口東張西望。
陳悠皺眉打量不遠處的兩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個兒矮的是個老頭,鬍鬚和頭髮都花白,一身寬襟的灰色長衫,有些駝背。個兒高的是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冗長臉,濃眉,麻桿兒一樣的身子裹着一件深灰的袍子。
老頭瞥見了陳悠,揹着手邁開步子走到三姐妹身邊,“閨女,陳永新可是你爹?”
陳悠愣了片刻,點頭,“是的,你們找我爹何事?”
眼前的小姑娘約摸只有十來歲,卻一副小大人樣,說話也周正,倒是叫一邊的少年有些出乎意料。他目光不由地在陳悠身上時間停的長了些。
“既然這是陳永新家,那就好辦。”老頭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我們今日是找你爹來銷賬的。”
銷賬?陳悠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麻煩你們在這等等,我進屋去告訴我娘。”陳悠懷疑地瞥了兩人一眼,拉着兩個小包子的手進屋去告訴陶氏。
“陳永新家的這個閨女倒是不錯,瞧着挺機靈,元禮,你說是不是?”老頭眯着眼睛瞧着陳悠三姐妹的身影。
張元禮沒說話,只是瞟了祖父一眼。
不一會兒,陳悠就帶着陶氏出來了,陶氏上下打量了眼兩人,“不知兩位來有何貴幹?”
陶氏的話引得少年多看了她兩眼。
而少年身邊的老頭卻滿臉的錯愕,老頭瞪大眼睛,“吳大妹子,我是村西頭的張大爺!你莫不是把我也忘了吧?”
之前聽村人嚼耳根子,說是老陳頭家的三媳婦突然失憶了,張大爺還當這是村裡人在訛傳,現在一見,竟沒想到是真的!
家裡幾個小閨女不認識他還情有可原,但“吳氏”可是與他見過多次的,居然也不認識,那也只有失憶一說可解釋了。
陶氏眉頭一蹙,顯然不知道這村西頭的張大爺是做什麼行當的。
但陳悠和兩個小包子一聽到這名號,便反應過來。村西頭的張大爺叫張書,是做糧食生意的,在林遠縣城開了一家米糧鋪子,在這百十來戶的李陳莊是算得上號的了。
陳悠雖然之前沒見過這張大爺,卻在吳氏與陳永新的談話中聽到過。之前,爲了湊足陳懷敏的診費,陳永新夫婦便將家中的米糧賣給了這位張大爺。陳悠記得很清楚,那時,陳永新還說,張大爺嫌棄米糧生了蟲,給降了價錢。陳永新與吳氏說時,吳氏還憤怒的抱怨了兩句。
而這個時候,張大爺到他們家中說什麼銷賬,是什麼意思?陳悠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我的毛病想必張大爺也聽說了,還請多多包涵,先進屋坐吧!這麼晚了,當家的身子也不好,有啥事,張大爺您就直說。”陶氏懶得與眼前的兩人打彎。
這個老頭一眼看來就是精打細算、狡詐奸猾的那類人,陶氏敢肯定,這人湊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拜訪,絕對沒有什麼好事。
張大爺帶着孫子進了屋,屋內地因爲過溼,被陶氏倒了一層草木灰。張大爺踩在草木灰上,眉頭皺了皺眉,顯然是嫌棄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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