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逍站在她身邊,遙望着水天相接處,也是思緒起伏。從方悠然那裡他已經知道:母親和幾個姨娘都回了京城,但是杭州水軍仍然沒有放棄尋找自己,只是已經沒有人再對自己的生還抱有希望。想必這一次回去,他會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吧。
“清語,回到大陳後,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扭頭看着身邊愛人,見她滿面上都是笑容,陸雲逍知道她是惦記着杏林館和那些朋友,越是如此他就越不安,只恨不能立刻帶着夏清語回到京城,將她娶回府去,這才能徹底安心。
“哦,我啊……那個……我也不知道啊。”夏清語一聽說“回京”二字,心中便“咯噔”一聲,她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去面對侯府那些人。但是既答應了陸雲逍,總不好毀諾的,不然對這個男人也太不公平,怎麼說,陸雲逍對自己也可說得上是癡心一片了。
“我的意思,杏林館那裡,你不如留給馮金山,反正他纔是那鋪子的真正主人不是嗎?然後你帶着白蔻白薇回京,那兩個丫頭就是侯府裡出去的,回去了也是熟悉得很,不用擔心有什麼不適應的。至於陳家幾個女人,她們要是願意,也可以來府裡尋些事情做……”
夏清語默默聽他爲自己做着安排,忽的擡頭問道:“那阿醜呢?你把江大哥馮大哥陳家女子白薇白蔻都安排好了,怎麼獨獨漏了阿醜?”
“阿醜……”
陸雲逍難得沉默了一下,夏清語直覺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閃躲,連忙道:“怎麼了?你不會要告訴我,阿醜也有什麼問題吧?告訴你,我是絕不會讓他再回桑家的。那個桑綠枝簡直不是人。”
“這個你放心,就是你不說,我也不會讓他再回桑家。”陸雲逍連忙道。卻見夏清語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問道:“阿醜到底是什麼人?陸雲逍你別騙我。你的表情不對勁兒,你到底懷疑他什麼?”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短,就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例如,他的生活習性和咱們中原人是一樣的嗎?”
陸雲逍不答反問,說完後只見夏清語沉吟着道:“沒什麼不一樣的啊,阿醜就是不太愛說話而已,不過自從定居杭州後,他的話也不似從前那般少。偶爾還會說兩個笑話呢,等等………你問我他的生活習性和咱們中原人是一樣的嗎?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阿醜不是中原人?”
陸雲逍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到目前爲止,我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是……他應該是北匈人。”
“北匈人?”
夏清語愣住了,然後她忽然想起每次去樓外樓,阿醜都要點一隻他最喜歡的烤羊腿,而他切割羊腿的技術也的確十分熟練,只是……這就能說明他是北匈人嗎?也太武斷了吧?
“你憑什麼這麼說?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憑什麼就認定了他是北匈人?”夏清語做夢都沒想到。方悠然這裡的事情剛剛解決,自己就又要爲阿醜操心了,人生要不要這麼艱難?穿越大神給她的考驗難度係數也太大了吧?北匈對於大陳。那是比春水羣島的反賊更勢不兩立的存在,好歹大陳和春水羣島的反賊們還是華夏一脈,北匈可是異族,兩方纔是真正不死不休的關係。
“我賑災回京後曾經調查過阿醜,到了杭州後又陸陸續續有一些線索彙集。不過我只能認定他是北匈人,但我不能肯定他和北匈有關係。只是……清語,你要相信我,我明白你的性情,我是一萬個不希望他和北匈扯上關係的。哪怕他是北匈人,只要他是安心在大陳生活。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邊關世代以大陳子民自居。在大陳土地上生活的北匈人也不是沒有。不過……他和北匈那邊的王庭,只怕還真是有些關係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阿醜明明不是北匈人的長相,他……他說話也是正宗的大陳口音,他怎麼會是北匈人?你爲什麼說他和北匈王庭有關係?”
陸雲逍嘆氣道:“他的確也有可能是大陳人,就如我說的,在大陳的北匈人一樣以大陳人自居。北匈那裡,也一樣有大陳人在那裡做官生活。所以血脈並不能證明什麼。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我給你送那些很奇怪的瓶瓶罐罐,你說是什麼燒瓶試管之類的東西時,孫長生說過,曾經有一羣人在大陳高價兜售這些東西?”
夏清語努力回憶了一下,倒的確是想起來了,她皺眉道:“那又怎麼樣?和阿醜有什麼關係?”
陸雲逍笑道:“當時你們沒有注意到他,但是我注意到了,他聽見孫長生的話後,身子表情一瞬間都僵硬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很可能知道售賣這些東西的人的來路。而那羣人,在大陳出現過一陣子之後便失去了蹤跡,根據各地送來的線索,我判斷那些人應該是北匈王庭的精銳侍衛。”
“北匈王庭的精銳侍衛跑到大陳來賣那一套玻璃儀器?這也太搞笑了吧?”夏清語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好,卻聽陸雲逍沉聲道:“這就很搞笑嗎?如果你知道,在此之前,北匈的可汗甚至曾經親自來過大陳,你是不是覺得天要下紅雨了?一國的至尊王者,竟然不顧安危以身涉險,聽上去不一樣是天方夜譚嗎?”
夏清語瞪大眼睛,她的確不能想象這種事,張口結舌了好半天,也只能問出一句:“爲……爲什麼呀?那個可汗跑來幹什麼?”
“如果知道他來大陳有什麼目的,還至於最後仍然讓他大搖大擺回了北匈嗎?”提起這事兒陸雲逍也覺得有些鬱悶:那麼好的機會啊,幾乎全國的探子都出動了,遍撒天羅地網,最後還是一無所獲,真是怎麼想怎麼讓人泄氣。
“陸雲逍,你……你不會認爲,北匈那個可汗跑到大陳來,會是因爲阿醜吧?”夏清語乾笑兩聲,雖然這麼說的,但她心裡真的很擔心陸雲逍會把阿醜和北匈可汗劃拉到一起。
“我就是失心瘋,也不會這麼想。阿醜就算是巴圖明的親兄弟,也不可能讓他冒險來尋。好了,其實我從知道阿醜可能和北匈有關係之後,也暗中觀察了很久,我也覺得他就算是和北匈王室有點關係,大概也是被迫害所致。此人精通藥理,但醫術卻是平平,容貌又毀去一半,十分奇異。可見不該是一個被精心訓練的奸細。但他的來歷實在神秘,所以我總是不能放下心來。”
“沒錯沒錯,奸細都應該是讓人過目就忘的長相,再說什麼奸細要混到那麼慘,竟然跑去桑家做牛做馬還被桑綠枝朝打暮罵?這奸細當的也太窩囊了,再說他跑去一個太醫家裡,也接觸不到什麼國防軍務方面的情報啊。”
夏清語拼命點頭附和,卻聽陸雲逍笑道:“你啊,我最不放心你的就是這一點,你若是信一個人,真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人家好。總之呢,回去後你該怎麼對阿醜就怎麼對他,我有人暗中盯着他,只要他不是北匈奸細,就衝着你,我也不會追究他的北匈人身份。”
“嗯,阿醜不會是北匈奸細的,我堅信,他那麼寡言少語的人,從來不會主動打聽什麼,只有在聽到藥理知識的時候才顯露出十分狂熱,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奸細?他跑來大陳能刺探什麼?刺探大陳有多少草藥儲備嗎?”
陸雲逍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她:“你看看看看,我剛剛說過你別對人家掏心掏肺,你就來了。我都說過只要他是好的,我就不追究他,你着什麼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種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我知道。”夏清語嘆口氣,無精打采的垂了腦袋,但很快就又擡起頭來,大聲道:“是了,我想起來了,阿醜曾經和馮大哥說過他的身世,馮大哥說他的身世比自己還更慘,所以你剛纔說他是被迫害的,還真有可能呢。”
“哦?是什麼身世?”陸雲逍沒想到夏清語竟還掌握着這樣情報,目光一凝連忙追問。
“不知道。”夏清語搖頭:“馮大哥答應過阿醜會爲他保密的,我們當然也不能爲了點好奇心非要去揭人瘡疤了。但是馮大哥的身世就已經夠慘了。他是一個大富之家的私生子,母親早逝,來到杭州拜蘭國手爲師學習醫術,結果被誣陷偷蘭國手的一個什麼孤本醫書被逐出門牆。他喜歡他的師妹,卻也糊里糊塗差點兒鑄成大錯,按照他的講述,我也懷疑他當日是被人下了迷?藥什麼的。總之這之後,他就一蹶不振萬念俱灰,明明身家鉅富,卻在杭州街頭流浪捱打,你聽聽,這身世夠慘了吧?可馮大哥卻說阿醜比他還慘,我簡直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麼樣的經歷了。”
陸雲逍將手指放在下巴上輕輕摩挲着,沉吟道:“看來阿醜的來歷果然不簡單,不過就如你所說,他很有可能是被人迫害。不然他的臉明明是很好的,爲什麼竟會變成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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