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都到了這份兒上,也不得不說,“那事兒我已經處置了,你何苦再找她麻煩。”見他不說話,她又道:“畢竟是親戚,從小又養在府裡,算不得外人,你怎能這般欺負人家?”
“我欺負她?”陳煜冷笑,“她讓人造謠,扇動是非潑我娘子髒水,若是我欺負她,那她這叫什麼?”
“你……”陳老夫人氣結,撇過臉去,“我這不是已經處置過她了那些人了麼?”
“莫非祖母以爲,光是處置那些人便可以息事寧人了?”陳煜輕笑,眸子裡帶着濃濃的諷刺。
老夫人板着臉,“那你也不必處死人家相伴多年的貼身丫鬟呀!”
聽到這裡,陳煜拂了拂袖子,起身,“祖母覺得孫兒過了?可,孫兒覺得,着實是輕了,還請祖母記得,若是叫孫兒知曉任何一個對我娘子心懷不軌之人,那下次,可就沒有劉婷芳這麼好運了。”
老夫人一驚,不等她再說,陳煜已然行禮離去。
氣得她愣是砸了平日裡喜愛的杯盞。
雖然曉得自己這個孫子與她不甚親近,可,今日這般倒是頭一次。回頭想想劉婷芳,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確實是有錯在先,她也說不得什麼理兒。
只是,這口悶氣卻是難消,於是,“病”了幾日,府中幾個夫人輪流在跟前服侍着。
陳老太爺依舊窩在慈溪堂一方院子裡,沒事兒釣魚或是鑽研棋譜,樂的自在。引得臥“病”在牀的老夫人咬牙切齒罵了好幾日的老匹夫,沒良心。
沈靜儀聽聞老夫人病了,帶了好些東西去看她,瞧見她,老夫人倒是真的堵了口氣,又病了幾日。
正覺着奇怪,想着要不要派人打聽打聽這其中的緣由,卻被老太爺叫了去。
老太爺的院子不太大,可,花花草草,亭臺小湖還是有的。
彼時,他正眯着眼坐在臨着湖的亭子裡研究棋局,聽到聲音,並未擡頭,只道:“坐下。”
沈靜儀聞言,乖乖坐下,“祖父?”
比起老夫人,她更喜歡親近老太爺。
“嗯,來,看看這個,你有辦法解開麼?”他指着棋盤上一處道。
沈靜儀順着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仔細地研究起來,老太爺也不急,只是端起了手邊的茶盅慢慢飲了起來。時不時地,眯起眼看着沈靜儀,嘴角彎彎笑了起來。
“白子被困在這一片,周圍盡是敵人,想要突破重圍,必然要從中撕開一道口子。”沈靜儀拈起一顆白子,“可,即使是撕開一條路,外頭依然還有重兵把手。”
老太爺眯着眼睛點點頭,“然後呢?這般,你還要繼續走麼?要不,乖乖投降,也許,蠶食得能夠慢點兒。”
沈靜儀搖頭,“不,”此刻,她已經完全沉浸其中,“倘若留在原地等死,那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她指着一處較爲薄弱的地方道:“從這裡攻出去,便是損失多些,可,希望也大些,作爲牽制着這困局的樞點,只要這裡敗了,白子必然有活路。”
說着,她果斷地將棋子落在那處。
老太爺眼中精光一盛,只是片刻又掩了下去,看向棋盤,拈起一顆子落在一處卻並未說話。
前路被堵,沈靜儀也不急,更不懼身後無路可退,她愣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正如她所說,若退便毫無希望,前進,或有一線生機。
顯然她的做法是對的。
當兩刻鐘後,白子落下,包圍了那幾顆至關重要的棋子後,沈靜儀贏了。
她擡起頭,“看似強大,實則脆弱不堪,祖父,您瞧,我可是走出來了?”她脣角微勾,沉靜如初。
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果敢決斷,甚是聰慧。”
被他這麼一誇,沈靜儀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下棋啊與做人也是一個道理,世間百事便是棋局,衆人便是棋子,儀姐兒,”老太爺笑道:“你要記住這一點!”
沈靜儀被他說得有些暈乎,不過還是點頭應下,“是,祖父。”說着,她見老太爺瞥了眼茶盅,見此,她連忙給他斟了杯茶遞上。
老太爺這才滿意地再度眯起眼睛,乾脆躺在了竹椅上假寐起來。沈靜儀看着他,蹙起眉頭,有些不明白老太爺爲何同他說這些,難道是安慰?
可安慰哪有這般安慰的?
她總覺得,老太爺這番話說得蹊蹺,仔細想想,卻又找不出什麼。再擡頭時,老太爺已然呼吸平穩,小憩了起來。
見此,她招來亭子裡頭站着的丫鬟,取了件披風輕輕給他蓋上。
回去的路上,沈靜儀還一直在想着那局棋的問題,她這人就是執着,一個問題若是搞不明白不可能罷休。
是以,陳煜晚間回來時,看到的便是他的小妻子擺弄着一盤棋,苦思冥想。
“走這裡。”突然一隻手點在那處,那個地方正是白日裡沈靜儀選擇的地方。
她回頭,拍了拍胸口,“你回來也不說一聲,嚇了我一跳。”
陳煜一笑,“我還特意放重了腳步來着,只是你想得太入神罷了。”說着,他看向棋盤,“怎麼的,你也喜歡上了這個?”
沈靜儀笑笑,“隨意擺弄罷了,這局棋還是在祖父那裡學來的。”
陳煜瞭然地頷首,也只有他那祖父閒得無事,喜歡琢磨這些個。
“好了,時辰不早了,歇着吧!”陳煜剛說完,沈靜儀便抓着他的袖子,“三哥的事如何了?”
“瞧你急得,剛有點兒眉目。”他說道,將她抱下了炕,“你昨兒個跟我說,問題一定出在李奎身上,我今兒個去看了看,覺着你說的有理。”
“真的?”沈靜儀亮起了眸子,“那到底如何?”
此時,陳煜卻搖搖頭,“還不好判斷,根源還未找到,查不出因果。”
沈靜儀有些失落地低下頭,“我聽說,李太傅極力要求陛下判三哥死刑,且,陛下似乎並未拒絕。”
沈琮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的時間更不多。
陳煜眯了眯眸子,這件事,明顯就是敵人使得手段,即使成國公府出面,李太傅卻還是執意如此。
真叫人頭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