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從上來下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只見她沿着街道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巷子裡。
謝府門口,她報上自家主子的名號後,便被放了進去。
謝府有一處樓閣,依山而建,花草遍地,那些山縱然是假山,可立在這樣的地方,像足了江南的園林。
每每有空,謝宸便會來到這座樓閣上站立許久,說是他解悶兒也好,欣賞也好,總之,這裡,是他最喜歡來的地方。
看着謝宸憑欄而立,長隨小心翼翼地上前,稟報道:“爺,表小姐身邊的丫鬟來了,說有封信要親自交給您。”
謝宸一頓,轉過身來,眸子相交於平日裡的波瀾不驚,多了幾分漣漪,“人呢?怎的不帶上來?”
“這個……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平日裡,除了必要的人,這裡是禁止任何人進來的。
謝宸沒理會他,徑自拂袖而去。
長隨有些奇怪,怎麼瞧着今日,他家主子有些奇怪?
到了堂前,謝宸瞧見候在裡頭的人微微一頓,上前皺眉道:“怎麼是你?”
這是溫嫺身邊的丫鬟,根本不是沈靜儀身邊的,難道說……
“奴婢見過表少爺,”丫鬟福了福身子,拿出一封信來,“這是我家小姐要奴婢交給您的。”
說着,她將信遞上,再次福了福身子,便想要退下。
謝宸微微皺眉,道:“你家小姐,今日去了哪裡?”
“回表少爺,去了趟忠勇侯府,不久前纔回去。”
果然,那這封信……
思及此,他揮揮手道:“下去領賞吧!”
丫鬟垂首,連忙應諾。
來到書房,謝宸脣角微微勾起,隨後將信拆開,仔細看了起來。
原本彎着的嘴角漸漸地鬆了下來,到了最後,緊緊抿起。
咣噹――
外頭剛沏了茶想要進來的人渾身一震,硬生生地收回了腳步。
書房裡頭,謝宸盯着被他按在一片狼藉的書案上的信,冷冷一笑,“沈靜儀,你就這麼急着嫁人麼……”
走出書房,他又恢復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樣,只是那雙眸子,比起平日來要更加冷清了些。
“進去收拾下!”他吩咐道,便徑自離去。
跪在門口的丫鬟總算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進去,只見滿地狼藉,就連謝宸平日裡最是喜歡的硯臺也被掃落在地,裂了開來。
見此,丫鬟不禁渾身一抖,幸好方纔沒有貿然進來,否則,她可不敢保證,自己的下場會比這些好。
……
悠然居,已是天色大亮時分,沈靜儀一夜未眠,不禁有些疲憊。待到落下最後一筆,這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來。
揉了揉眉角,她看向一旁窩在矮桌前睡得正香的綠拂,不由地笑了笑。走過去,將掉落了些的斗篷重新給她蓋好。
正在熟睡的人彷彿感覺到了般,蹭了蹭又繼續酣睡。沈靜儀望着,不禁想到前世,她也是如此一夜未眠,綠拂支撐不住,便會隨地找個地方睡下,總是不離開她半步。
如今也是!
吱呀――
門被打開,沈靜儀連忙擡頭豎起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珍珠看了眼,會意地點點頭,端着熱水過來,輕聲道:“小姐,先來梳洗一下吧,奴婢打聽到,謝老夫人要未時末左右才能到京城呢!您一會兒用了膳,還能歇會兒。”
沈靜儀點點頭,簡單地洗漱過後,便悄悄地出了書房,而熟睡的綠拂也被移到了書房裡的榻上。
因着真的還早,沈靜儀也有些支撐不住,在給老夫人請了安後,便立即回了悠然居歇下。
沈楠過來時,沈靜儀正歇下不久,問了才知道,她根本沒聽他昨晚的告誡,硬是熬了一個晚上。
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他道:“帶我去書房。”
裡頭,他攤開了沈靜儀已經完成的觀音像,入目一派仙風之姿,慈眉善目,戀愛衆生的模樣被沈靜儀揮灑的淋漓盡致。
不禁笑了笑,他的妹妹,果真不同凡響。這樣的畫像,京城裡那些自命才女的人,又有幾個比得過?
目光掃了一圈,剛準備放下,卻瞥見蓮花座上,有一片葉子竟未上色。
嘆了口氣,他將沈靜儀未用完的顏料拿出來,仔細比對了下顏色,這才淺淺地塗了上去。
片刻後,他直起身子,滿意地看着這副畫,想了想,翻找出沈靜儀的印章按上去。
這麼一來,這副畫便有了所作之人。
待到沈靜儀醒來之時,已經是未時一刻了,匆忙洗漱過後,換了身桃紅色印花褙子,白色雲紋褶裙。因着臉色不太好,是以上了層淡妝。
“小姐,還有些時辰呢,您別急。”珍珠給她梳着頭髮道,想了想,還是將金絲芙蓉簪給她戴了上去。
鏡子裡,沈靜儀梳着堆雲髻,淡掃峨眉,一張臉盡顯嬌媚,髮髻中的那根芙蓉簪,增添了幾許貴氣。
給老夫人請了安後,沈楠親自送她上了馬車,帶着侯府的護衛將她送到了謝府。
知曉她的身份,管家自然不敢怠慢,上了最好的茶水點心招待她,餘光瞥了眼沈楠,管家說道:“老夫人和大公子就快到了,還請表小姐,表少爺莫急。”
“無妨,想必管家事兒也多,不必在此伺候了。”
“老奴謝表小姐體諒!”
管家對着兩人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沈靜儀有些緊張,回頭看了眼抱着木盒的珍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引得沈楠笑了起來。
“又不是沒見過,這般緊張作甚?”
沈靜儀睨了他一眼,“半年未見了,難免的嘛!”說着,她突然擡手按上了眼皮,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沈楠問道。
“沒什麼,”沈靜儀放下手笑了笑,卻有些心不在焉,方纔眼皮突然狠跳了跳,她曾經聽人說過,眼皮跳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可是沒歇息好?”沈楠看了眼花廳,“要不再去歇會兒,等你外祖母到了,我再喚你?”
沈靜儀搖頭,“我無事,再說了,外祖母都快到了,豈有這個時候歇下的道理?”
無法,沈楠也不再勸她,正在此時,外頭進來一名侍女,帶着一個內侍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