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晗株說完,再次盯着兒子看了好半天。
她萬萬沒想到,兒子成年不太久,竟然一來燕城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甚至與自己同在四美的葉品君都能發生交集。
雖說葉品君小自己十餘歲,但畢竟還是那個年代的一個記憶。更何況夏航還跟葉家處成這樣,簡直勢同水火。
然而,劇情的發展似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兒子和葉品君,不僅全然不顧那些,甚至還有了那層實質性的關係。
這還不夠,偏偏這唯一的一次還讓葉品君中了招。之後她選擇保住孩子,甚至不惜與父親鬧翻,即便被冥甲帶走,卻依然以死來抗衡冥主的威脅……
她爲的只是,心底鍾愛的那個男人——那個在生命中等待許久,最終如願以償等到的男人。
所以,她的孩子,更是他的孩子,她必須留下來。
心念至此,聞人晗株突然覺得她從先前的完全不瞭解,到一下子看清葉品君心中的所想,不過只在短短几分鐘而已。
本來還算平靜的心緒,此刻已是波瀾起伏……
見母親說完那一句之後,整個人彷彿石化了一般,夏航頓時有些打鼓。難道她說的是反話?或者說她想出爾反爾?
但下一刻,母親的一番話完全打消了他的顧慮。
“本來我最想說的是,冤孽這兩個字。但既然我給了你這副所謂的九陽體也好,神龍體也罷,那麼在你身上無論發生什麼,真要論責的話起碼也要算上我一份。”
“你和那些女人的故事,包括品君,顯然都跟你的體質有關。既然這一點已無法改變,那麼,你的桃運實屬一種無奈。所以,與你的父親有着截然不同。也恰恰因爲這樣,我更加不能怪你。”
“品君,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意外。也許以前的我,根本就不瞭解她。但是,她遠遠比我想象的要優秀。她的膽識和選擇,她的堅持和決然,她的執着和專注,同樣令我自嘆不如。”
“她敢於面對,爲此不惜與家族和父親決裂,也要保住你倆的結晶。僅此一點,就比我強上太多。要是我有她一半的勇氣,又何至於跑到這大山深處隱居?”
“這樣的優秀女人,既然上天讓你們相遇,那你就好好珍惜。如果早點知道你們的故事,其實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就會選擇離開。而現在,還聽到了如此大好的喜訊——對了,對你爺爺而言,恐怕早就樂不可支了吧?要不了一年,他就可以抱上曾孫了不是?”
聞人晗株炒豆子似的,一人在那裡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她對葉品君有如此高的評價,順帶着還反省了一下自己。
隱隱之中,夏航覺得母親的隱居不僅跟父親有關,而且也跟女人有關?
可一張口,一時又不知說些什麼。畢竟君姐跟母親同列四美,這種感覺有些怪怪的。同樣,韻姐更是與母親年齡相仿,所以這個事斷然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愣了半晌,夏航最後嚅嚅喏喏地接過母親的話說道:“那可說不好,也許是一個曾孫女呢?”
“哦?你……你說的有幾
分道理,哈哈……”聞人晗株一聽,彷彿觸中了她的笑點一般在那裡大笑,豐盈的嬌軀顫動不已。
一時間,笑聲驚動了漸漸靜下來的大山和密林,引來了幾道異響和怪叫。
夏航首次看到母親的這一面,心想還是跟她相處的太少。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同意離開這個世外桃源。
彷彿終於笑夠了,聞人晗株很嚴肅地對他說道:“曾孫女也沒關係,一樣是我的孫女。不過想解決單傳,就得指望另外幾個女人了。”
“媽,說那麼遠幹嗎?都還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呢,您還是想想何時動身好了。要不……乾脆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遠嗎?本來我是以爲很遠,可你倒好,再過大幾個月,就讓我當奶奶了。奶奶……屆時孩子要是這麼一叫,瞬間就覺得自己很老了似的。若讓悠悠他們知道,非亂了輩分不可。”
“咳咳,媽,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個神龍體質,否則,哪有這些撓頭的事情發生?小娘皮也不會跟我那樣,還有君姐……”
“小娘皮是誰?”
“就是林家那個……林靜茵。人家現在是新任繼承人,炙手可熱的人物。”
“那又如何?將來還不一樣乖乖地做我家小航的媳婦。不過聽你這話音,似乎你倆有些不和諧?”
“其實也沒什麼。或許是退婚一事,在她心中有陰影了吧?好了,時間不早,您也該休息了。”
“嗯。真要離開時,心中突然有許多不捨。另外你爲我改造了體質,此刻依然沒有一絲睏意。所以,我仍想在這附近走走。”
“那我陪您一起走走吧。難得的清新與恬靜,就像在南涯。而燕城近年來霧霾加劇,恐怕孩子們開始會有些不適應。”
“南涯更多的是海洋性氣候,而這裡是高原中的江南,二者還是有些區別的。燕城受地理位置所限,向來雨水少風沙多。你所說的霧霾,怕是跟人口與汽車的迅速增長有關吧?”
“母親大人神算!在我看來,正是如此。當然,也有工業排廢等原因。但不管怎樣,燕城畢竟是燕城,依然是國人關注的焦點。”
母子倆在小湖邊和菜地四周轉了幾圈。兩人彷彿要將這些年沒說的話一股腦地傾訴乾淨,等露珠漸起,在夏航的勸說下母親纔回去歇息。
剛行至小屋門口,突然間一絲悸動又在夏航的心底出現。先前正是那絲悸動,他找到並救下了母親。而這一絲,竟然是來自遠方的呼喚。
“怎麼了小航?”一腳已經邁進屋內的聞人晗株,敏感地意識到兒子的反應。
“是……”夏航一時語塞。
“你還不想告訴我?”聞人晗株退回了腳步,壓低着嗓音,她怕驚醒了孩子們。
再次回到小湖邊,她盯着兒子的臉,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是珍,就是那個刺客。她很可能出了事,而我怕您擔憂。”
“我擔憂的不僅是你,也有她。如你所述,珍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實話說,你是不是準備去歐洲救她?”
“嗯
。”
“在本國救一個品君,你三位師傅均至才成功。珍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就你一人如何讓我放心?”
“不不,您誤會了。此事在山莊就討論過,三師傅與我同去。”
“雖說好一點,但我還是放不下心。你們何時動身?”
“本想着月底前往,沒想到剛纔從珍那邊傳來了呼喚——我在她身上布有元氣,封印着他們組織種在她體內的信息炸彈。現在來看,怕是有人在試圖破壞那個封印。”
聞人晗株聞言,臉上頓時浮起一片憂色。珍爲了救兒子,成了他的第一個女人。如今生死不明,怎能讓她不心急?
“本來我還在想,你先回燕城。等你找到孩子們的落腳點之後,我們再動身不遲。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明日與你一起回去。”
之所以這樣決定,她是怕自己的事情影響他的營救行動。總之,不能讓他有任何後顧之憂。
“媽,您能這麼想我很欣慰。孩子們去燕城之後,我想先安排在一品居吧。至於他們的身份……”
“那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媽算是白活了這麼些年。”
第二天。聞人晗株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書籍佔了絕大部分。其它的,就是孩子們的一些簡單生活用品。
而孩子們起牀後,一聽說今天真的就要離開這兒,自然是高興地一蹦三尺高。
臨走前,聞人晗株特意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句話。
“我們還會回來的!”
是的,她在這深山裡度過了五年時光。人生能有幾個五年?所以,無論隔多久,她一定還會回到這裡。
哪知,等她寫完後,悠悠居然在那句話下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他孩子一個個效仿,都十分認真地寫了各自的姓名。
受此觸動,夏航在一側快速勾畫了一隻小貓,另一側勾畫了一隻大狗。
最後在下面落款:辛卯年,孟冬。
“哇,大哥哥,你畫的真像!”悠悠第一個反應過來。
其他孩子們立即隨聲附和。米米在小貓旁邊寫了花花二字,悠悠在大狗邊寫上了大黃。
該離開了。
當走到小湖邊,孩子們的眼睛已經溼潤。接着,不知是誰率先哭出聲來。彷彿傳染似的,很快一個接一個地開始哭泣。
聞人晗株也是噙着淚水,本想安慰孩子們,但轉念一想又作罷。雖說他們還小,但這樣的經歷也屬難得。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和消化,想必帶給他們的好處會更多……
最爲興奮的傢伙,卻是大黃。一會兒跑到隊伍的最前沿,一會兒又躥到最後方。或許它不知道去了燕城之後,自己的活動範圍會小許多吧?
但願,它到時不要怪自己纔好。
一念至此,夏航突然間覺得有些低落。動物與人不同,卻又有相似之處。它們真性情,你對它們好只會加倍回饋於你。
就像花花,此刻依偎在米米的懷中,好像絲毫也不眷念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