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一落，那些同學在震驚之餘，有的就忍不住開始八卦。
“哇塞，夏老師這麼年輕，不會還沒成年吧？”
“去你丫的，沒成年學校敢聘用嗎？真沒文化！”
“就你有文化？我這是在強調夏老師年輕有爲，這點內涵你都看不出來，哼！”
“你倆別爭了，要我說夏老師肯定有絕活。除了長得帥，你再看看他那身氣質，有點跟……跟李逍遙似的！”
“李逍遙是誰？”
“呸！李逍遙都不知道？晚上回宿舍補課去，真是老土！”
“你說誰土？要我說，夏老師那身穿着才顯示出一個字——土。”
“你們都給我小聲點！夏老師那叫樸素，懂嗎？”
“看看，趙靈兒都急了。嘿嘿，要我說大家都老實點，否則以後有你們好果子吃！”
……
底下同學們的八卦李霜聽的不是很清楚，卻如數落入到夏航的耳中。本來，他是準備去超市添置幾套衣服的。但轉念又一想，第一次課暫時就這樣。
畢竟他是來講課的，不是當時裝模特。
如果效果不錯，興許心情一好，晚上就會去換換行裝。否則，又何必在意那些外表呢？
總之，仍是那四個字——順其自然。
等李霜返回到座位之後，夏航即在黑板上筆走龍蛇，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全場頓時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在這個電腦手機滿天飛的科技時代，很多年輕人幾乎一天也寫不了幾個字。
所以，他們的字就別提有多麼難看。至於還有心思練習書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快銳減到跟修行界的武者數量差不多了。
龍飛鳳舞，瀟灑之極！
這就是在場之人對夏航那兩個字的第一印象。
單是這份功力，無人能及。有些本來準備看看熱鬧的學生，隱隱地感覺到這堂課似乎有一點看頭。
“現在很多大中城市，醫生開方都是在電腦上進行。然而在過去，你們知道他們必須手寫藥方。可大多數人的字跡，幾乎難以辨認。久而久之，大家竟然都對這一古怪現象習以爲常。”
“有的病人看不明白，壯膽問醫生寫的是什麼。結果招來的是一頓白眼：又不是寫給你看的？其意是，抓藥的人能看懂即可。你們說，這是病人的悲哀呢還是什麼？”
見大家似乎都被自己的字所吸引，夏航便順勢引到了中醫必須學會的一項技能之上——開藥方。
一時間，下面開始交頭接耳。更多的人，卻是表現出對他這個問題的好奇。有的，甚至覺得他純屬畫蛇添足。
“認爲現在根本不需要好好練字，由電腦即可代勞的人請舉手！”
陡然間，夏航又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刷——”
話音一落，隨即有六人舉手。眼睛輕輕一掃，夏航即記住了他們的面孔。過目不忘的本事，除了天生聰慧，也是他從小練就的一項技能。
“不好意思
，你們六人連最起碼的做中醫的資格都不具備。”仍然帶着淡淡笑容的夏航，聲音卻猛然一沉。
這個毫不給情面的評價就像扔下一枚炸彈，底下瞬間開始沸騰。而那六個人更是急的要跳將出來，其中一人大聲道：
“夏老師，你這麼下結論也太武斷了吧？中醫坐診，最關鍵的是醫技，跟字寫的好不好有什麼關係？難道說，書法家纔有資格做中醫嗎？”
“說的好！”
“哈哈——”
他的話，頓時招來一陣喝彩和笑聲。而沒有發笑的同學還不到三分之一，李霜自然沒有笑。相反，她在悄悄記着那六個同學的名字。
夏航的開場白，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聽着聽着，她就被吸引住了。從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藥方之上，進而又一下升級到了中醫的資格之上。
有趣，很有意思。
另有一人也沒笑。他戴着一頂太陽帽，靜靜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沒人知道他是何時進來的。但那雙眸子卻是神采連連，還不時地微微點頭。
“這只是我的認知。稍知中醫史的人都明白，在古代跟師傅學藝時，首先都要從抄藥方練起。爲什麼？倒不是非要練成書法大家，而是磨練他們的心志。”
“抄的越認真的人，說明越重視這件事情，於是他們就會更加努力地練習。所謂見字如見人，也大致說的這個道理。”
“相反，那些坐不住，或者堅持不下去也不好好練習的人，那份浮躁的心態也就可想而知。心浮之人，醫技也很難提高。通常，他們大多無法出師，有的甚至直接被師傅請走。”
“有人問爲什麼？很簡單，一個合格的中醫，必須具備的兩項素質就是——會做人，心態過關。又有人會問，難道用電腦開方就心態不好不會做人嗎？我的感覺是，至少他們想的是取巧。”
“有些中草藥，只有一字之差。鍵盤上一敲一選，很容易出錯。而如果用筆代勞，合格的人肯定會特別留意。所以在我看來，電腦是先進了，貌似提高了效率。但實際上是給心態不過關的人提供了一個偷懶的溫牀。”
“這樣的心態，久而久之，總有一天會在診斷中出錯，甚至釀成大禍！”
“至於這位同學說的書法家纔有做中醫的資格，明顯是偷換概念。當然，這不是我們中醫課要討論的範疇，如有疑義請找中文系或哲學系的老師請教。”
夏航幾乎一口氣說完這些，全場先是鴉雀無聲。但很快就被他最後那句話給逗笑了，於是有人開始鼓掌，繼而相互傳染到一片掌聲……
真正用心的同學，已經開始收起輕視和不屑，對這位最年輕的副教授漸漸重視起來。看似天馬行空的說辭，其實都跟中醫息息相關。
臺上的夏航面容淡定，伸出手往下壓了壓。掌聲和議論聲戛然而止，不知不覺中，大家的興趣似乎已被他調動起來。
“你們都明白，中醫的精髓是望聞問切。但在座之人中，誰敢說自己會‘望’？”
等全場安靜下來，夏航不失時機地又拋出了
新的問題。
這一回，足足過去了近一分鐘。倏地，有位男生高高舉起了右手。
“夏老師，我的父母都是中醫。受他們影響，對於望的理解，我覺得主要是察看病人的神、色、形、態，還有舌象等等。”
“你叫什麼名字？”夏航聽了他自信滿滿的回答，突然問道。
“我叫吳學力。”男生大聲道。他在想，老師肯定是想記住我，畢竟我答的很不錯。
“無學歷？”哪知夏航一聽，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名字，可真有點怪。
“不不，是口天吳，力量的力。”男生只顧着顯擺，一時忘了自己名字的詬病。
“嗡……”
他的解釋，反而更加引起了同學們的鬨笑。
但夏航沒有笑，他盯着吳學力，正色道：
“吳同學，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就是先前說我穿着很土的男生。但請別誤會，你們說我土或村兒或寒磣都沒什麼，那是你們的權力，我根本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你們只是關注了一個人的外表，而絲毫沒有去留意他的神、色、形、態。即便嘴上說的再流利，可根本沒有融入到骨髓深處，又有何資格認爲自己掌握瞭望？”
吳學力紅着臉低下了頭。
在班上，仗着一點家裡的中醫底子，他平時經常喜歡顯擺。實際上都是紙上談兵，他壓根也沒有下功夫去鑽研。
不曾想，今日的顯擺卻被撞的頭破血流。
那些平時裡看他不順眼的同學，在暗自叫好的同時，再次對夏航多了幾分重視。有的，已漸漸流露出些許尊重的眼神。
“眼下，有些醫生在坐診時，第一眼看的就是病人的外表。穿的如何，長相怎麼樣，無形之中就對病人有了一個高低貴賤的印象。然後再去望，自然是帶了情緒的。試想，望的準確性能不打折扣嗎？”
“在一個合格醫生的眼中——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都不應該對病人有等級劃分。這一點，跟前面說的做人其實是殊途同歸。今天這兩堂課，我要講的核心內容就是——望。”
夏航侃侃而談，語速適中。最關鍵的是他那一副運籌帷幄的淡然之態，讓人逐漸忘記了他的年齡，不知不覺把自己融入到了他的世界之中……
有幾個女生，眼神中甚至都迸發出了亮晶晶的小星星。
蘇曉靈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上屆新生中的校花，剛剛步入大二。清純豔麗的外表，加上名字中有一個靈字，室友們都喜歡稱她靈兒。而不少仙劍迷的男生則更願意叫她趙靈兒！
蘇曉靈不僅人長得美，專業上也是學霸級的，故而在醫學系頗得人緣。即便是在整個學校，她的名字都能排進前十。
有人曾預言，她是最有可能留校任教的人選，沒有之一。
也有人說，如果沒有了她，整個醫學系尤其是中醫專業，會變得更加冷冷清清。
她舉起了手，立即招來一片關注的目光。
“夏老師，我是二年級的蘇曉靈。請問，我能望一望老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