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魔殤夜宴(下)

待笑聲漸漸止住了,木芫清復又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過了一會,又來了一個賣果子的。那人來的早,一筐子果子已經賣得差不多,準備打道回府了。看到小狸貓精籃子裡的青菜水靈,就想買一些帶回去。小狸貓精見他筐子裡還剩幾個剩桃爛杏,又想買米不就是爲了填飽肚子麼,還乾巴巴的沒什麼味道,沒有這果子吃着香甜,不如換了這些個果子回去,又擋飢又解渴,豈不是更好?於是他又用一籃子青菜換了幾個剩果子。他心裡正美着,不一會兒又走來一個老嫗,見了他手裡的果子,執意要跟他交換,說是兒媳婦有了身子,大熱天的吃不下飯食,只想着一口酸杏吃。她家裡是開豆腐店的,也沒什麼閒錢買果子,就拿了一小袋黃豆到集上來換。偏她這做婆婆的起來的晚了,等她趕到這早集上時,賣果子的已經全都走了,就剩小狸貓精手裡這幾個剩桃爛杏了。小狸貓精心想,這老嫗的兒媳婦大熱天地懷着孩子多辛苦呀,既然她只想吃口果子,那就把果子給這老嫗帶回去好了。再說換了這黃豆也挺好的,煮熟了加把鹽進去,又當飯又當菜,豈不省事?於是他又將果子換成了一小袋子黃豆。”

“這小狸貓精倒是個急公好義的。”正說的精彩,一直默坐不語的白虎宮宮主陸一翔忽然閒閒地插了一嘴感嘆道。這才讓木芫清注意到這個跟寒洛齊名的妖狼族少主。

說他是少主還真有點不太合適,因爲他顯然已經不小了,看年紀,比着寒洛沒有大出一輩,也大了半輩出來,因爲保養的好,倒不怎麼顯皺紋,微微有些發福的白皙臉上,細眼長髯,脣紅齒白。看得出來,這位妖狼族少主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偏偏佳公子,只是那一雙丹鳳眼微微斜挑,讓他看起來輕佻不恭,不似寒洛爲人穩重可靠。

只聽陸一翔不經意的問道:“你說他自稱叫作青山,跟着他娘住在落霞鎮?你可知他姓什麼?”

木芫清心下一驚,心想依我遍歷小報娛樂版,對明星們的緋聞樂此不疲的經驗來看,但凡要說一個謊,只有把無關緊要的地方說的越細越真,編造出來的故事就越顯得煞有其事。我現在講的這個故事裡,地名是真的,小狸貓精是確有此人,故事卻是我杜撰出來的。這真真假假的糅合在了一起,真中有假,假裡帶真,任他是多麼明察秋毫的人,也不致會疑心我所說的故事的真實性。怎麼這陸一翔偏偏有此一問?他不問事兒,偏偏問人問地方,莫不是他也曾去過落霞鎮,熟悉那裡的風土人情,知道狗兒其實並不住在落霞鎮,所以特意拿這話來試我?

暗中攥着一把汗,木芫清把嘴一抿,不動聲色地笑道:“回陸宮主的話,我跟那孩子只是一面之緣,說了幾句話後就分開了,哪裡會知道他姓什麼麼?至於他跟他老孃住在哪裡,我只聽他說是跟着老孃一起住在人類的城鎮裡,倒也沒指明瞭說是住在落霞鎮的,也許是住在別的地方,只是去落霞鎮趕個早集也說不定。我只聽他說的這事兒好玩,講出來讓大夥兒也樂樂,至於那些個細微末節的,倒沒怎麼留意,也許是我記錯了也有可能。”

陸一翔動了動嘴巴還想問些什麼,卻被一旁的費莫一口攔了下來:“唉,陸宮主,角木宿主說得對,真正有意思的是這個事兒,至於那小孩兒姓什名誰,家住哪裡都無關緊要,你管他做什麼。大夥兒聽得正在興頭上,你別打岔!角木宿主,你快講,快講,那小狸貓精最後又是怎麼用一袋子黃豆換了二十斤好米的?”

“哦,是這樣的。”木芫清見有人幫她解了圍,暗暗鬆了口氣,趕緊繼續講起來:“之後也是一樣,這小狸貓精蹲在路邊,拿手裡的東西跟別人換來換去,先是用黃豆換了南瓜,又用南瓜換了柴禾,之後又用柴禾換了蓮藕,換到最後,剩在手裡的,竟是一段奇形怪狀、極沉無比的爛木頭。這下子再沒人願意跟他交換了,擡頭看看日頭也快到當午了,早集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着急,心想這世上但凡造出了一件物什,就必然有這件物什的用處,這懷裡的木頭雖然看上去難看之極,可是好歹也是段木頭,頂不計抱回了家,拿斧子劈成了小段燒柴也是使得的。主意打好了,他就抱着那塊又粗又重的爛木頭就往回走,哪知道走在半路上,遇到一個皮膚黝黑、鬍子全白的老頭,一見到他懷裡的那塊木頭,眼睛就像會發光似的晶亮晶亮的。那老頭圍着他轉了好幾圈,一邊高興的手舞足蹈的,一邊哆嗦着嘴脣嚷道:‘好一段上百年的老松樹根,質地細密,神態不凡,真如書中所說,‘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面幹如身’,哈哈哈,沒想到我根雕李活到這個歲數,還能尋到這麼一件好物件。嗯,我要窮盡一生的技藝,定要將這段松樹根雕刻成一件傳世之寶!’絮絮叨叨的也聽不懂他在說着什麼,不過看那老頭一臉狂熱的模樣,似乎對自己懷裡的那段爛木頭很是中意,於是他就問老頭願意交換不。那老頭一聽,趕緊把頭點得跟小雞叨米似的,一下子就把價錢出到五十兩銀子。小狸貓精心想這老頭不會是個老瘋子吧,哪裡會有人出五十兩銀子買一段只能當柴燒的爛木頭呢?就這麼一遲疑,那老頭還以爲他嫌價錢低,又把價錢翻了一番,提到了一百兩。小狸貓精當下不再猶豫,生怕老頭會反悔,趕緊把木頭往老頭懷裡一塞,手一攤接過老頭的銀子,撒開腳丫子就跑得沒了影。他跟我說,那一百兩銀子夠他跟他娘過上十幾年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了,他也不敢聲張,怕旁人知道了打他銀子的主意,只是跑到揹人的地方,鉸下小小的一塊,就夠他買一大袋子上好的珍珠米回去跟他娘交差了。”

至此,故事已經全部講完。看看身邊的人,軫水早已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來,翼火笑得捂着肚子直喊笑得肚疼,而氐土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手指着木芫清斷斷續續地說道:“虧你,虧你講了這麼長時間,竟然,竟然能強忍住笑,還說得不慍不火,繪聲繪色。我,我算是服了你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再看看坐在上首的幾個位居顯位的大人物。原本一心找茬的右魔使蕭亦軒已經笑出了眼淚,兀自一面不住地擦着眼睛一面依然笑個不停。朱雀宮主嶽霖翎笑得稍顯斯文,一邊手裡握了手帕子捂着嘴咯咯咯的嬌笑,一邊用一雙含情妙目不住地衝寒洛拋着媚眼。而冰山美男寒洛全然忽略了嶽霖翎的眉目傳情,只是緊抿了薄脣,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穩坐在原地極有規律地**着肩膀。

再看對面,玄武宮主費莫笑岔了氣,一會兒痛苦地咳上兩聲,一會兒呼哧呼哧喘上幾口氣,還要抓緊時間嚷上兩句:“這小孩,這小孩既然知道別人要打他銀子的主意,還隨隨便便,隨隨便便就跟角木宿主說他身上揣了一百兩銀子,真是個傻子。哈哈哈,這是不是就叫做傻人有傻福?”

衆人之中只有白虎宮主陸一翔還算是鎮靜,只隨了大家淡笑了兩聲,便一心一意盯着眼前的酒杯看起來,好像那酒杯裡有什麼更有意思的事一樣,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呵呵呵,角木宿主這個故事講的有趣。說的活靈活現的,我雖沒有親見,聽你說完,也就跟親眼看見了一樣。”蕭亦軒笑夠了,手抹着眼角稱讚道。轉而又好似不經意地感嘆道:“素聞角木宿主孤傲冷漠,不擅言辭。今兒聽你講了這麼個故事兒,才知道原來你是伶牙俐齒、深藏不露。可見這傳言是不可盡信的。”

試探,裸的試探!木芫清聽了蕭亦軒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他這是在試探自己。今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爲什麼這宴會上每一個人都那麼喜歡試探自己呢?先是陸一翔,現在又是蕭亦軒,看來自己還真不是當演員的料,一點扮假的天分都沒有,兩句話就被別人給看出端倪來了。只可惜,只可惜這具身體卻是名副其實的角木宿主,量他們本事再大,也長不出透視眼,能透過身體看到靈魂深處。

可是究竟該怎麼回答蕭亦軒的話呢?木芫清心下暗自犯愁,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把嘴一咧嬌笑道:“右魔使大人這話我可不敢當。要說這伶牙俐齒的人,卻不是我,而是那個小孩子,小狸貓精。我只不過是把他跟我說的話一五一十地重複了出來,自己卻沒有他這麼好的口才。”

“噢?這麼說是我說錯了?”蕭亦軒故作一愣,繼而又誇張的大笑起來,笑夠了,又對木芫清說道:“你能將那孩子跟你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全背出來,可見角木宿主你這記性就是常人所不及的呀。”說完,又是自顧自的大笑一陣,引得其他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木芫清,想要看看這位被右魔使親口稱讚記憶力超羣的宿主,究竟會做何反應。

注:“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面幹如身”選自韓愈《題木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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