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這樣?”一旁的編,大瞪着雙眼,也看不出是爲故事裡的少年抱不平還是覺得故事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有意思。倒是開始覺得無趣的監,此刻微作沉吟道:“唉,那個人也真是可惜了。”言外之意似乎還不忘挖苦席並非良善之輩。席冷冷的看着連眼皮也未擡的監,幽幽道:“你以爲事情就能夠這樣結束了嗎?” “難道,他死了還不足以了結嗎?!”席的話一出口便引得衆人一驚,齊齊看向了她,只見她輕閉上雙目,眉頭微皺“若沒有後面發生的事,又何來今日種種難堪。那位自恃非凡的門外顧問應該是心知肚明瞭,纔要我對你們和盤托出吧?!” “你只要繼續說就可以了,至於我的目的,你們很快就能知道了。”聽得此言,半晌沒有做聲的問無奈凜然迴應了一聲,側眼投給了她一抹威懾的目光。
眼見仇敵墜崖身亡,整個一卑鄙手段取勝的部族瞬間陷入了狂喜之中,包括押縛着少女的那兩個人也興奮的忘了自己的任務,讓少女找到了掙脫的空隙。當時她頹然伏在崖邊,任強硬的山風吹乾了臉上的淚,只是不住的呢喃着少年的名字。
“你這個叛逆!事到如今還不思悔改嗎?”身後,從欣喜中平靜下來的老者,立即便將注意了轉移到了少女身上。
“他死了,你滿意了?還是,要我也從這裡消失才能安心?”少女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轉而僵硬的一寸一寸的回過頭用一種生硬冰冷而又陌生的目光望向他,然他周身一顫。
面對女兒與往昔大不相同的怨毒目光,他先是本能的一寒,而後勃然大怒,揮手便狠狠甩了她一記耳光,怒道:“你!你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還有······你那時什麼眼神?!怨恨還是嗜殺?!身爲聖女怎可有這般神情!”
“聖女?······呵,呵呵······哈哈哈哈!”暮然間少女瘋了似地仰天大笑起來,邊笑便有滴滴血淚順着眼角淌下,顯然把所有人都嚇住了。
“好!放着高貴的身份你不要,偏就這麼自甘墮落,我便成全了你!從今日起你便再不是我族羣之人,更不配再做我族的聖女祭司!”老者也不知是慌了還是氣急了,嘶啞着嗓子向她喊完了這句話便轉身欲離。
之後少女只覺腦子了一陣炸響,眼前一黑便又沉入了荒蕪之中。
說到此處,席悵然一聲長嘆,語聲似乎有些凝噎了。編見狀也不好追問,只得一個勁的搖頭,不住的重複着:“怎麼能這樣呢?他······他要是早說這麼半句,早妥協這麼一分,也不至於要了一個人的命啊!” “嘁~他那種人,心胸狹隘,心性卑劣,若不是看着對方死了又怎會罷休?倒是那少年,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犯不上一心求死啊!”監迅速的接過編的話,斜眼望着席眼神複雜。然而此刻的席像是又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也顧不上理會她了。
原以爲自己就這樣歸於休止了,沒想到幽暗只不過持續了片刻,她便又醒了過來。睜開眼的同時,她所見到的並不是記憶裡那個美麗清幽的地方,轉而是一片焚盡龜裂的白地,地上橫七豎八的倒着一大堆的屍體,個個都被火焚的焦黑,動作還停固在扭曲掙扎的狀態,一隻只枯黑的手就這麼直直的豎着,彷彿抵死也沒忘向他們的神明求救,又彷彿心有不甘的妄圖將虐殺自己的人一併拉入地獄。總之那樣的場景,讓她一瞬間癱軟在地,儘管焚燒着屍體的熊熊烈火還未停息,可徹骨的寒意還是侵蝕進了她的身體。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天空驀然傳來一個聲音,冷冰冰的,帶着讓人不敢妄動的威嚴:“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
聽到這樣一句問話,少女本想要回過頭去看的,無奈身體不聽使喚,就連“你······你是誰?!”這麼一句話都是積蓄了半晌勇氣才說出來的。
聽見她的問話,那個聲音明顯輕聲一笑,轉而飄到了她的面前。說是飄,原因便是那人飛在半空,腳未落地。看他周身被一種緋紅的光籠罩着,即便是在白天,這樣的光也映得天光昏暗。加上一身流光仙羽的華裳;絕美脫俗的容顏;一雙鳳目裡妖豔、戲謔、深沉、倨傲寧和自然地溶在一起,印在血紅明亮的眸子裡,透出神秘、謫仙的氣質。這無疑證明了他便是所謂的神明!
雖是有了這樣的猜測,她卻沒有做聲,反而等待着對方先說些什麼。果然,對方幽然一笑,伸出一隻手,用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頜,讓她不得不擡眼看着四下,戲謔問道:“這一切可怕嗎?”
“可······”
“知道爲他們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不······”
“是你運用自身聖女祭司的靈力盜用了神明之力,親手將他們毀滅了。”
“我?!”少女驚詫,怔忪的凝視着眼前欺近自己的這個‘神明’。
“呵,不要妄圖否認。是你被激怒之後,靈力暴動,竊取了我的能力,作爲神明之怒懲處世人焚盡罪惡的‘鳳凰火’。”
“你是······”
“身爲聖女,你不是從很久以前便對着我的圖騰膜拜着麼?怎麼此刻我真的不嫌世間污濁現身於此,你反倒不認得呢?”他微笑着,儼然沒有生氣的意思,但言辭卻是越發的戲謔,讓人不明意欲。
“朱雀······”
“你應該稱我爲‘朱雀神君’。”他輕笑,鬆開了手,向後飄出幾步,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忽然變得厲聲起來:“你盜用神力、自毀部族、殘殺同族,更不惜弒父殺親,使得他們怨氣沖天,驚擾神界,你可知罪!”
“我·····我何罪之有!這一切······這一切我都不記得自己做過!就算是······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不知是出於委屈還是憤怒,她突然有了逆天的勇氣一般霍然起身,壓抑着着內心的顫慄,悽聲對着眼前這位朱雀神君嘶喊起來。
面對她的這種反應,他倒好似早已料到了一般,波瀾不驚的冷笑道:“你是在害怕吧?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還不明白這世間有很多東西的恐怖程度都遠遠超過死亡,也恰巧是這樣才更具懲罰的意義。”他說着,微一拂袖,便將一道幽紫的靈光籠罩到了她的身上,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你不是很喜歡靈力嗎?我賜給你的便是永生和結界的力量,你要用這種力量遊歷世間,收集着世間的怨戾,只道能抵消他們的怨氣,填補你所犯下的罪孽爲止。當然,不可以刻意製造,生取豪奪,只能夠通過契約與目標平等交換,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交給你。
“你!······”少女啞然失聲。
他卻似未見。轉而又噙起了一絲優美的淺笑“我賜給你靈力,也是要你付出對等的代價的。既然你要收集怨氣,不妨也收集一些鮮血作爲答謝我的祭品,當然,也要契約者甘心付出,不然痛苦抽離的血液可是會少了腥甜,轉而發苦的。”
“果然,朱雀嗜血嗎?你······你這個邪神!”
“你······你竟然敢罵他?”聽到這裡,編驚呼着從地上跳起,一下子竄到了席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像查看什麼稀有事物一般上下仔細的打量着她。席明顯被她弄得很是彆扭,一把用力將她推開,順勢推到了監的旁邊。監厭惡的攔下她後退的衝力,心下凜然,旋即也拿出了一種戲謔的語氣道:“她有什麼好新鮮的嗎?難道你是在好奇她罵了神明竟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 “也算是吧······那個神君,應該說神明一向厭惡世間污濁,若是被身帶罪孽的凡人辱罵了,豈會善罷甘休啊!難道那個神君會性格溫和的原諒她嗎?”編一面吞吞吐吐的將心中疑惑說出來,一面不住的打量着席。此時的席聽到她這麼一句可謂天真的話,險些沒繃住嚴肅,笑出聲來,“他?呵~你是在開玩笑吧?這樣的猜測未免也太天真了······”
當時他被這麼一說,雖是並沒有生氣,卻擺出了一副更加邪魅戲謔的樣子,自顧道:“怎麼樣?這樣是不是更貼近你的評價?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也就不要再枉費心機激怒我動手了結你了,今後還有很多事等着你面對呢。你記住今天,記住今天的天空景象,記住這樣的日子叫做——鳳凰劫。以後,每到鳳凰劫的時候,我都會再來人間,查收你的努力成果,或許用不了幾個百年,你便能贖回你的自由也說不定。又或許你要經歷幾個千年的磨難才能成功也說不定,若真是那樣的話,未嘗不是件有意思的是,至少對我來說是的,對你來說就當是懲戒了,包括剛剛你對我說出不敬言辭的懲罰。”他似乎覺得看着她故作堅強的樣子一點點瓦解很有意思,越是說,表情就越是輕笑不已,轉身一陣灼風,便消失無蹤了。
唯剩她一個人呆愣的擡起頭用失焦的眼神仰望着長空,流雲劃過天際,染上一片緋紅,在這已近黃昏的時刻,與天邊晚霞連成一片,如火如荼,看得她仿若有些醉了,一動不動的呆着,直至漫天雲霞伴着一聲悠長的鳳鳴消逝在落日的最後一絲光線中,大地瞬間沉入無邊的寒冷與幽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