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婭從原先的側躺變成了現在的直躺,不安分地扭了扭身體,兩隻小手緊緊地攥住了小雛菊被面。嘴裡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嗓音:“媽……媽……爲什麼不讓我回家……”
邵景澤聽了清楚,心中很是震撼。母親不讓周婭回家門?難怪啊,這些天她是在外面閒逛。
這對孝順母親的周婭來說當然是一個難以放下的心結,所以在夢中才這樣糾結吧。
可是母親爲什麼這麼做?
他擰眉思索片刻,立即明白了。
次日,邵景澤利用上午時間把該籤批完的文件簽完,下午趕到了巴黎小鎮。
常敏一開門,看到邵景澤,臉上欣喜的同時又有些羞愧。
“媽——最近忙沒有時間來看你,你還好吧?”
大有一句冰釋前嫌的意思,聽得常敏眼眶立即紅了。連連點頭:“很好。”
經歷了這麼多,她以爲兩家之間存在那麼大的間隙,這輩子別想求得女婿原諒了。
沒想到邵景澤度量這般大,心中感慨萬千。
“我看媽過得並不好——”邵景澤卻是這樣迴應了一句,邁開長腿坐在了沙發上,絲毫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常敏一驚。目光落在邵景澤沉冷的面容上。
倒了杯茶給他。“景澤,爲什麼這樣說?”她的聲音很柔弱。
“沒有爸陪,沒有女兒陪。能好嗎?”邵景澤沉聲道。
臉色陡然一紅,常敏眼裡有水光閃爍。她何嘗不想常常見女兒,何況女兒現在還懷孕了。
邵景澤很自然地把話轉移到周婭身上,這趟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半。
停了好一會兒,常敏說:“女兒嫁到你們家,是你們家的人了,我是寂寞些,回頭也像人家那樣養一隻小狗。”
“小狗?”邵景澤笑了笑:“媽喜歡的話,我讓人給你找一隻。”
“哎呀,不用了。”常敏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有些受寵若驚。
邵景澤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俊臉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不管怎樣媽,小婭想你了,讓她來看看你也好。除了爺爺,只有你和她最親近,爺爺離地遠,她只有你了。你同樣可以經常到雲端,景嫺若是再敢給你臉色你對我說,將來有了孩子,我可以,給景嫺再買座房子,讓她單獨搬出去住。”他想好了,這件事只有他來終結,兩家人的關係才能恢復如初。
“別讓景嫺搬出去,讓小婭好好照顧她啊。”常敏對景嫺愧疚,就希望女兒能多多照顧她。
”景嫺一直都有人照顧,不過爲了日後更方便,也爲了給她獨立的空間,日後勢必要這麼做。”
“謝謝你景澤。”常敏滿心感激。邵景澤說了半天,常敏終於理解了,他已經完全不介意以前發生的事情。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邵景澤極有禮貌地說。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禮拜,然而日子在周婭看來,卻太漫長了些。
巴不得肚子裡的小東西趕緊長大,跑出她的肚子。
這天晚上一家坐在一起吃飯。周婭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僵住,而後放下了筷子。“我難受……景澤……”
一股酸水往上冒,周婭又一陣折騰,最後纔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都是你害的。”說實在這妊娠反應難受地都有點想放棄了。
“抱歉,我給害的,你啊,也是越來越嬌氣了。”邵景澤好脾氣的從衣袋裡掏出一小包的餅乾,撕開遞給她。
周婭吸了口氣,接了過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衣袋裡倒是裝這些東西了。
見她低頭吃着,他也很利落的一手攬過她的長髮,整理整齊,一邊取過毛巾沾水擰乾,幫她擦了把臉,“行了,飯別吃了,我給你煮點蔬菜粥。你先去樓上坐坐。”
他要親自下廚?周婭心裡舒坦了許多,點了點頭,吐了口氣,這才任由着他擁着自己往外面走了去。
好好的一頓飯,夫妻兩是吃不成了,將周婭扶到客廳的沙發裡坐下之後,邵景澤也直接去了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邵景嫺不放心,便也擱了筷子,也進了廚房。
“別擔心,過段時間穩定了就好了,這兩天已經比前些日子有些肉了。”邵景嫺看着自己的景澤站在廚房裡面忙碌着,便忍不住笑說。
“她的反應是不是太厲害了?”邵景澤難得的跟邵景嫺問上一句,說着也轉過頭看向邵景嫺。
“聽方嬸說,都是這樣的,還有的從懷孕到生吃不下飯,只靠營養液維持的。盡力照顧她就好。”
粥煮好的時候,周婭人在樓上,邵景澤端着粥走進房內的時候,她已經沐浴完畢,正坐在陽臺的藤椅裡休息,手機響起,看到是巴黎小鎮的號碼,驚喜地接通,有些委屈地嘟噥:“媽,終於想起你女兒了?”
周婭曲着雙腿,蜷縮在藤椅裡,嘴上雖然抱怨,嘴角卻是揚起。
那頭的常敏,此時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沐浴着淡淡的晨曦,晨風很是清淡,她的腿上還靜靜的趴着一隻很可愛的巴哥狗,圓圓的頭,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鼻子嘴巴附近一圈黑,眼神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一直惦記着你,只是想到你需要養胎,到處走不方便。”常敏隨意找了個藉口。臉上泛起一絲溫婉慈愛的笑意,“孩子三個月了吧?有沒有很折騰?吃點葉酸片可能會好點,還有,注意營養,我身子骨有點弱,擔心你也跟我一樣,到時候生產的時候辛苦些。”到底是當媽的,不見她是爲了她好,能見時,細緻地噓寒問暖。
“放心吧,現在都按着營養師的意見進補,孩子挺健康的。你呢,爲什麼每次我說要回家都要出門。”
那頭的常敏頓了一下,高興地笑了笑:“媽前段時間確實有事,以後這就閒下來了,想吃什麼好吃的,我做給你吃。”
哇,突然好懷念媽媽的小炒,只是現在她這狀態,實在是無福消受啊。
“汪汪——”周婭忽然通過手機聽到一陣小狗的叫聲。
“媽,你養狗了?”
常敏順手摸了摸腿上的小哈巴狗,笑眯眯道:“是啊,以前就想養一隻狗,一直沒有行動,前兩天和景澤聽了一句,沒想到他就記在心上了,讓人給送來一隻。”
常敏的一番話,卻讓周婭有些懵了,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不過,她倒是從常敏的話語中感受到一點。老媽很高興。
得知常敏的生活過得這麼多姿多彩,周婭自然也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安慰了。
“我想了想,給它取名叫做lucky。”lucky則是伸着舌頭很親暱的舔了舔常敏的手,常敏臉上笑意倒是更加濃郁了,忍不住又道,“lucky真的挺可愛,昨天帶着它去b市找你爺爺,你爺爺也很喜歡,還一直luckylucky地叫個不停……還有你姥姥老爺,都帶着狗糧來咱們家看lucky呢。我去監獄看你爸時,對他說了,他知道有lucky陪我,很放心。”
“爸……還好嗎?”
“他表現很好,獄警說他有望減刑。”
後面,常敏又說了好一會兒,纔有些不捨的掛上了電話,一旁的桌子上邵景澤靜靜擱下的蔬菜粥還微微冒着熱氣,周婭這會兒也是感覺飢腸轆轆的,端起碗一股腦的吃了下去,心情很不錯,也沒有像剛纔那樣有什麼不適的反應。
一碗粥吃下去之後,邵景澤也沐浴完畢,披着睡袍倒了一杯水走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託人給媽送去一隻小巴哥犬,我都不知道。”周婭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兩口下去,纔有些疑惑的問道。
“媽跟你說了?”
邵景澤挑了挑俊眉,看着她。
周婭點了點頭,“嗯,剛纔說了,她取名叫lucy,好像還挺喜歡的,連姥爺姥姥都喜歡上了,媽還提到了父親——”
邵景澤這會兒倒是神秘莫測的掃了她一眼,低笑道,“你整天陪着我,媽自己一個人在家,又不能見父親,總要打破這樣的局面,我就選了一個小巴哥讓人送了過去。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多了一個伴。”
周婭很是震驚!這男人實在是太體貼太心細了!
剛剛挺常敏那語氣,分明就是把lucky當女兒寵着了。
周婭擱下水杯,有些控制不住的起身,一把伸手環住邵景澤的肩頭,有些興奮的抱着他踮起腳尖便朝他微涼的淺色薄脣上吻了去——
“景澤,讓我如何不喜歡你?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周婭此刻對着邵景澤是又親又抱的,熱情似火,秀麗的臉上掛着絢爛的笑容,很少見她這麼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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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12月的香港,天氣依然溫暖。一連幾天的晴天過後,天空涌起陣陣烏雲,在天空醞釀滾動了很久,終於難以承受似地從天空中落下。密密麻麻的雨滴在天地間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簾,寒風夾雜着雨滴,灑落在地上,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向外望去,天地間迷濛蒙的一片。廣場上道路上的行人少了,車子也伴着車子堵在了路上。
邵氏的大宅裡,傍晚已至,臥室裡漆黑一片,露臺上還有一襲光亮。一個人坐在露臺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雨水,面容是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兩隻褐色的眸子還大睜着,似乎在期盼些什麼。他的膝蓋上,蓋着一張駝色的羊絨毯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