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點距離就好,現在咱們先下車!”
車身震動,左右搖晃,猛地轉過一個彎,裴炎還想再加大油門,往前開一段,卻被白澤伸手給攔了下來。
黑暗中一雙眼睛,露出寒光。
他的拳法入神,加上每日練劍,精神凝練的早已和自身內外形成一體,就算是沉睡中,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也會立刻警醒過來。
就像是剛纔那一槍從他腦後瞄準,相距不過幾十米,但對方剛一作勢,心裡對他生出殺機的瞬間,他就猛然察覺,知道不好,及時做出了反應。
別人要殺他,心裡纔剛剛有了個想法,哪怕最輕微的一個凝視,對白澤而言都是一種最直接的提醒和警告。
天生第六感靈敏的人,每當危險降臨之前,都會莫名其妙的產生一種令他心煩意亂的“預兆”。只是他們的感覺是源於天生,往往率情發生的時候,都會陷入“不明所以”的迷茫中,而且這種感應也不是每次都有,出現的時候更像是隨機發生的。
不像白澤這樣,是通過練習拳法,錘鍊精神意志而來,每每危機臨頭,都靈驗入計,百試不爽。
這就是拳法中“神而明之”的上乘境界,是功夫越過“煉精化氣”
後,〖體〗內丹氣與精神合練,升降間如九曲珠遍走周身,斂而入骨貫頂爲神的神妙之處。如果能將其練到最高深的境界,則腦中生慧,不論什麼樣的危險,只要是針對自己的,不管距離多遠,他也能在瞬間察知,就彷彿是整個人被神明附體了一樣。
而這種拳法的境界,用道家的《黃庭經》來解釋,那就是“周身見神”。
人身如同天地,〖體〗內自有神明隱居,其中氣與神合,上行入腦,煉氣化神之所在,就在人兩眉中間,內一寸處的“泥丸宮”。
道經中就把這裡面誕生出來的神明稱之爲“腦神”。
再說的玄點也叫“元神、,。
功夫練到這裡,其實也和傳說中的神仙沒什麼差別了。
同一時間,白澤剛招呼了裴炎一聲,就感到車廂中,白光刺眼,隨即渾身就打了一個激靈,頓時知道身後的那輛工程車肯定也緊跟其後,瘋狂的狂飆過來,當下連忙把身子一團一縮,隨後就一腳,把整個車門都蹬的飛了出來,一把扯住還不知危險臨頭的裴炎,猛地一下竄了出去。
而就也在這一瞬間裡,一陣馬達轟鳴,一輛裝滿了渣土的重型卡車呼嘯着衝了過來,一下就把裴炎的那輛奧迪A瞞着撞飛了出去,隨即巨大的車身仍不減速,半人多高的車輪竟然一下子就從翻轉的轎車上碾壓了過去。
“操他祖宗的,這是要往死裡下手呀!”身子順着慣性在地上一口氣翻了幾個跟頭,再一擡頭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座駕此時已經成了廢鐵一堆,整個車身完全凹陷變形的一塌糊塗。而這種程度的撞擊和碾壓,如果不是白澤及時把他扯出來,什麼人在裡面也要被包了餃子,想活都活不了。
所以裴炎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他雖然是軍人,但駐地在京郊,也沒有真正上過戰場,家世又好,有人照顧,年紀輕輕就在堂堂的三十八軍當了實權的營長,這一輩子哪裡經歷過這種生死一瞬的危機。
憤怒之下,轉眼又是一陣後怕,一時間忍不住的破口大罵,轉身就從腰間掏出一把九二式的軍用手槍,啪啪啪!單腿跪在地上擡手就是三槍,一下打破玻璃,濺起一蓬鮮血,顯然是他槍法極好,已經打死了車裡的一個人。
“快走,他們手裡也有槍!”
隨着模模糊糊傳來的一聲驚呼,重卡的一側車門突然被打開,從裡面撲通一聲,栽下一具滿臉是血的屍體。看位置,這個人應該就是剛纔開車的人,不過現在被裴炎打死,裡面的人情急要跑,就只好把他的屍體給踹了下來。
果然,片刻之後,速度已經明顯慢了下來的卡車,陡然猛一加速,掀起了漫天煙塵,車門都來不及關上,就不管不顧瘋狂狂飆。
就在這時,白澤一個翻滾,突然從後面一步就衝了出去“無緣無故”驟然被人伏殺,連車都報廢了,他心裡實在也是怒到了極點,眼見那卡車這時已經狂奔出百十米外,居然也不肯放棄。
只把身子往下一伏,整個人都在平地裡“飛騰”了起來,他此時奔跑,腳步落地極重,也不管地上有什麼東西,碎石爛瓦,磚頭玻璃,只管一腳落下,轟的一聲,就是一個大洞,再往前一撲,轉眼便是竄出三十五六步。
身法快的簡直已經不成形象,黑暗中如同鬼魅夜行,兩三個呼吸過後,就已經後發先至追到了那卡車一側。
“快,開槍打死他,這他媽的是個怪物。”
重型卡車橫衝直撞,開車的那個臉上有一條刀疤的中年漢子,猛一擡頭,正看到自己一側,一條人影跑的和車一樣快,眼見着就要逼近駕駛位了,不由嚇的大叫一聲,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就來關還沒來得及關上的車門。
但這時候,等他發現了白澤的時候,顯然是什麼都已經晚了。白澤的腳下飛騰,如同車輪滾滾,瞬間一躍,人便已經跳上了側面的踏板上,一手抓住門框,一手探出一抓,就把這人的肩膀整個抓碎。PS隨後往外一帶,整個人都被扯上了半空,慘叫着摔在地上,一連十幾個翻滾,眼見是不得活了。
白澤出手狠辣,在抓死司機的瞬間,就感覺到胸口猛的一麻,知道又被人拿槍瞄準了,瞬間一側身子,果然就又看到車廂後面的通鋪上有一人露出頭來,拿着槍向他射擊。
此時,車上已經沒了司機,重卡仍然往前急衝,燈光下,不遠處就是一堵院牆,白澤單腳站在踏板上,面前又有人不斷射擊,子彈亂飛,眼見距離太近,搞不好就要受傷,白澤眉頭一皺,突然身子住外一翻,緊緊貼在車廂外面,同時擡手一掌,拍在後座的車窗上。
啪!整塊玻璃頓時粉碎,無數碎片往裡亂飛,就好像是鋪天蓋地的一片暗器飛刀,車廂後面立刻傳來一聲慘叫,槍聲驟停。
與此同時,白澤身子一躍,落在地上,就見着那卡車瘋了一樣,直接撞在了前面的牆上。登時間,轟隆一聲巨響,重卡的車頭整個撞了進去,車廂瞬間變形,張開的車門,猛的飛了起來,在空中劇烈的翻轉着,跌到十幾米外的地上,激起一地塵煙。
緊跟着,一連串的玻璃碎裂聲響了起來。
“不知道,還有沒有活。?”
直到這時候,白澤胸中怒氣才稍稍平息了一些,等到他再走到車頭處,擡眼看去,就看見一個人的身體,從車頭上方半折下來,臉上全是鮮血,半邊腦袋都往裡凹陷下去,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車後面還有一條人影突然動了一下,緊跟着竟然十分敏捷的從另外一側的車窗,一個魚躍跳了出去。
“還想跑?”
白澤哼了一聲,腳下一動,瞬間繞過車身,就在那人身子剛一落在地上的時候,刷的到了近前,也不等他站起身來,是一腳貼地捲了過去,噗!一下正中那人的腰身,觸腳便飛出五六步外,狠狠摔在地上。
這個人長得不高,但卻生的短小精悍,身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脂肪,而且顯然也是個經受過專門訓練的,懂得在危險的時候如何最大程度的保僂自身。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麼猛烈的撞擊下,仍舊生龍活虎。
而且,剛纔這一腳,白澤爲了抓個活口,起腳用力也用的是股巧勁,平常人被他這麼一提,飛出兩三米外,猛地一摔,早就爬不起來了,但這人的身體素質竟然極好,雖也摔得不輕,卻仍然可以動彈。
在這一點上,白澤感覺到了這人身上的那股氣質,肯定是個當兵的,或者曾經當過兵的人。少說也是個特種兵,如果猜得不錯,剛纔那幾槍都應該是他打的。
他自覺雖然在成都做了幾件狠事,惹下不小的麻煩,但當時都是蒙着面的,應該不會暴露身形和麪孔,何況後面還有莫高窟給收尾。就算不一定可以百分之百不留任何後患,但是白澤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對自己打黑槍。
這件事情,未免顯得有些蹊蹺了。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背後打黑槍?
砰的一腳,緊隨其後,又一腳踏在了這人的大腿上,白澤面沉似水。腳下一用力,當即骨裂聲咔咔作響,但那人卻似乎不知道疼痛,居然表現的彪悍異常,人雖然還是躺在地上,卻猛的一陣撲騰,一張手就把白澤的小腿給抱住了。
隨手,伸手一摸,也不知道在哪裡竟是拽出來一根三棱軍刺,朝着白澤的小腹就捅。
這人的身手敏捷,接連受了這麼重的傷,尤不忘困獸之鬥,明顯以前是殺過很多的人,精通許多殺人的技巧,槍法又準。本來這樣的人,就算在軍隊裡面也是一等一的強兵,就算殺人不成,也能從容退走的。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這次碰到的白澤,竟然是個宗師級的拳法高手,憤怒之下,爆發出來的速度和力量都遠超常人的想象之外,居然可以在落後百十米外,只憑着一雙腳,就追上狂飆中的卡車。然後殺了司機,打碎玻璃,令他受傷,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中。
就連現在近身肉搏,他在白澤面前也柔弱的如同嬰兒一樣。
白澤把腳狠狠一壓,腳下的大腿,咔嚓一聲,徹底骨折,再看身下已經走了樣的三棱軍刺,絲毫也不在意,只伸手一撈,一爪子就捏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順手一捏,往下一拽,腕骨頓時粉碎,軍刺便也落在了他的手裡。
會殺人的不一定會武術,但會武術的殺起人來,近身搏殺,肯定最有效。對於白澤這樣的人,一旦要打定主意殺人,距離近了,槍都沒用,何況這人已經受了重傷。
“誰派你來的?”一伸手,捏着脖子就把這人從地上提了起來,白澤一手玩着手中的三棱軍刺,眼見這人渾身疼得亂顫,卻仍舊死死盯着自己的臉,不肯說話,眉頭一皺,哧!一軍刺就插進了肩膀,鮮血順着血槽三面飆血,一下就濺出三尺多遠。
“啊!”這人立刻慘叫一聲,渾身痙攣似的一陣亂抖,轉眼就昏了過去。
“還有活口。”白澤一軍刺捅出去,自己都沒有料到威力會有這麼大,三棱刺刀貫穿人體,就像是熱刀子切黃油一樣,而且鮮血〖激〗射,也令他防不勝防,迎面濺了一身。
就在這時,裴炎拿着槍終於從後面跑了上來,臉上殺氣騰騰,聽到有人慘叫,夾是憤怒。
剛剛他的反應也很迅速,瞬間拔槍開槍,幹掉了第一個司機,也給鼻澤出手創造了機會。
“看看這個人,你認識麼?我看像是個當兵的。”手一縮,拔出軍刺,鮮血汩汩。
“那個被你扔下來的,脖子被摔斷了,已經沒救了,你這個還是個當兵的?我看看,不是吧,你手裡那是56式軍刺?這下完了,這小
子死定了……。”剛一跑到跟前,裴炎藉着手裡的應急手電,就看到了白澤手裡拿着的灰白色軍刺,頓時一咧嘴,泄了氣。
白澤手裡的這種三棱軍刺,兇威赫赫,雖然功能單一,但刺入人體之後,能通過血槽迅速將空氣引入。空氣在〖體〗內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所以只需刺入人體任何部位8CM左右就可使敵手斃命。
而且這東西拔出來的傷口基本是方形的,根本也無法進行包紮,就算當場不死,慢慢的光流血也能把人嚇死。3961
“這玩意有這麼厲害?”白澤皺了一下眉頭。以前他只是在網上和電視上看過這種〖中〗國軍隊在自衛反擊戰時,裝備的制式軍刀,也曾聽他父親白建軍偶爾提起過,但卻一直沒有親眼見過。
“這可是世界軍刀,公認的放血王呀!以前戰後清理戰場的時候,就是用這東西來處決戰俘的,中了一下,短時間就能叫人大出血死亡。
這東西實在太狠,後來就不用了!”
“難怪了。”白澤點點頭,忽然想了想,伸手在那人身上摸了一下,果然就在腰間的一側拽出一個專用的皮鞘來,兩下一合,就收了起來。
這玩意雖然不能切削砍劈,功能單一的只有刺殺一個功能,卻叫白澤想起自己練的齊眉劍九勢刺法來,兩者倒是相得益彰的一對。這年月上街不能帶刀劍,但貼身藏這麼一把,一尺多長的三棱軍刺,想來別人也看不出來什麼。
而且這東西剛纔在他手裡用着也很舒服,回去後只要稍微適應幾矢,以後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這一次的黑槍暗殺,等於也是給白澤提了一個醒。成都那件事,不論是〖藏〗獨的那一羣人,還是美國的特工間諜,真要找上門來,也不可能是一對一的和他單挑,生死搏殺間,赤手空拳和手裡有兵器,完全是兩碼事。
裴炎眼見着白澤手裡的那人呼吸漸漸弱了下來,也沒有辦法,只好拿出手機飛快的撥了幾個電話。
這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遠處的城市燈火輝煌,但這條路上根本也沒有一輛車經過,所以也不用擔心這裡的事情被人看到。
白澤把手裡的人放在地上,又去檢查了一下卡車裡面,見再也沒有一個漏網之魚,便回到不成模樣的奧迪車前面,用手撕開變了形的後車門,把裡面裝錢的兩個皮箱拽了出來。
好在車子沒有着火,不然這九百萬肯定也保不住了。
又等了半個來小時,忽然路上一陣車燈招搖,一連串開過來七八輛車,刷的一下停在了路兩邊,隨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車上跳下來二十幾個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軍人來。
鼻澤臉色一動,看了一眼裴炎。
裴炎點點頭,示意白澤不用多想,然後一聲令下“把地上這幾個人都帶回去,還有一個有口氣,送到軍區醫院,如果不死,就全力搶救,然後連夜審問,問出來到底是指使的,另外通知地方〖警〗察局,叫他們派人來,我要儘快知道這些人的履歷和檔案。”
“兩個小時後,我要聽到最詳盡的報告。好了,兄弟,咱們走,我送你回學校,這裡交給他們就好了,保證沒有任何麻煩。”
說這話,前面就開來一輛軍用吉普,裴炎和白澤上了車,頭也不回,狂飆而去。
等到了學校以後,裴炎扔給白澤一個小一點箱子,急急離去,白澤也心情”複雜”的回到宿舍,放了熱水,衝了一個澡。
又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電話鈴響起來,是裴炎打過來的“放心吧,兄弟,事情全都了了,那個人在醫院也沒救回來了,一共四個人全都死了。另外,你猜猜這次是誰對咱們下的手?”“誰?”白澤的手指頭輕輕彈了一下指甲,語氣波瀾不驚:“如果不是我以前的仇家,那就只有今天晚上那個龐老三了,我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這麼沒有度量。”
裴炎也冷笑了一下:“龐老三已經連夜去了京城,這件事不能算完,哥哥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拿槍指着呢!”
“既然這樣,等他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吧!”白澤點了點頭,眼神中卻禁不住有寒光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