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不要動……。”
白澤這一突如其來,拿住阮紅北,一下就叫阮紅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當下連忙喝住了此時已經從道路兩旁衝上來的同夥。
而且白澤這一縮身,藏在遠比他矮小瘦肉的阮紅北身後,偏偏又叫所有人都看不出一點破綻,連一個衣角都沒有露出來。這種功夫落在了阮紅南眼裡,也叫他心裡咯噔一聲,暗自叫了一聲不好。
武術中有一種“縮骨功”,功夫到了上乘的境界之後,渾身的筋骨都能自如疊壓錯動,只要腦袋可以鑽過去的縫隙,身子就能鑽過去,據說民國時候的大盜燕子李三就精通此術。白澤雖然沒有練過這種功夫,但他拳法入神,筋骨血肉,內外如一,身子往下一蹲,一口氣運轉體內,卻能將全身的骨骼間隙同時縮小到極致,四肢百骸因此排列的緊密無比,身子自然就小了,同樣能達到縮骨功的效果。而且速度更快。
而白澤這一招,裡面也有個名堂,叫“燈下縮影”。
取得就是常人最容易忽略的“燈下黑”之意,用起來就好比身法中的“猴子蹲身”,往下一伏,整個人團身一縮就高不過三尺,練得就是一個“快”字,快的叫人看不清,找不到,哪怕是近在咫尺,也能繞身疾走,不見形影。
不過他這個“燈下縮影”的法子,卻不是單純的拳術中的練法和打法,而是從馬戰的“鐙裡藏身”演變出來的功夫。周侗一生精於馬戰,騎術精絕,後來演化鐵臂戳腳,就把這一招流傳了下來。
草原上蒙古人,是生在馬背上的民族,其中有那騎術特別好的人,就能在飛馳的駿馬背上,藉助馬鐙的拉力,瞬間把身體藏在馬肚子下面。現在看起來好像是雜技雜耍一樣,似乎沒什麼用處,但在幾百年前的戰場上,這種本事卻是赤裸裸的“殺人術”。
戳腳裡的這式身法,就是根據這個原理,然後參照了拳法中著名的“八閃翻”研究出來的一種特殊手段。
“白澤你要敢亂來,我就殺了衛天姿!”
畢竟是金三角的毒梟,經歷多了這種生死之事,阮紅南心裡雖然緊張,可臉上的神色卻沒有流露出半點妥協的意思,反倒是回手朝着衛天姿的方向一指。在他身邊立刻就有一個面色陰沉的大漢,擡手放了一槍。
危險來臨之前,衛天姿是被白澤第一時間以巧勁拋飛出去的,人落在馬路下面的排水溝旁,這時候已經跌跌撞撞跑出了很遠,但是卻還沒有真正跑出槍的射擊範圍。那大漢又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槍手,是以這一槍射出,白澤的心裡也是往上一提,不由自主透過阮紅北身體一側的縫隙,看了過去。
“啪!”
迷濛的雨霧中,只見衛天姿的身體猛然一僵,頓時迸出一天血花,猛地往前一撲,跌倒在了地上。不過,緊接着她又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竟然一頭鑽進了道路下方茂密的雜草中,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看見這樣的情景,白澤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這些人用的都是5.8毫米的九二式軍用手槍,威力雖然很大,但有效射程卻只有五十米,超過這個距離殺傷力就會急劇減小。衛天姿中槍時候,距離這裡少說也有七八十米,加上天氣的原因,雨水阻礙,雖然中了槍,但你看這情形,應該也只是皮肉之傷,沒什麼大礙。至少不會危及生命。
在幾十號人的圍堵下,這對白澤而言實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緩衝,想必衛天姿的電話已經打出去了。只要再等一段時間,要麼衛家的人會及時趕到,大家一起脫險,要麼白澤就只能在這麼多槍口下,拼命殺出一條血路,只要破開一處缺口,被他跑了出去,那海闊天空,以他的功夫,哪怕這些人有車也追不上他。
不過,現在要怎麼做,他還是要等。
“他中了我一槍,嬌生慣養,肯定跑不遠,去兩個人把她給我抓回來!!”
剛剛開了一槍的那個中年漢子,目光一瞬間掃過道路兩頭,橫七豎八的十幾具屍體,一時間牙齒咬得咯嘣,咯嘣亂響,再一看到衛天姿鑽進了草叢中,頓時低聲吼了一聲,立刻就有兩個全副武裝的大漢,應聲而動,追了上去。
“抓活的,不要開槍,那個女人暫時還不能死……。當務之急是要儘快弄死這個傢伙。”阮紅南說話之間,眼神轉動,開始和那中年漢子商量怎麼行動。
“姓白的,你殺了我這麼多人,今天你肯定是跑不了的。”中年漢子的地位在這些人中,顯然舉足輕重,一聲令下,剩下的那些人紛紛移動腳步,話音未落,已經是把白澤團團圍在了中間:“識時務的,就自己出來,給你留給全屍。”
但是阮紅北後面的白澤卻始終靜寂無聲,就像是整個人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中一樣。
任是,這中年漢子如何威逼恐嚇,高聲叫罵,都不見半點動靜。
而此時,原本就已經是疼的神智不清的阮紅北,臉色都是一片慘白,腰身之下,血肉都被雨水沖泡的變得有些發白起來,嘴脣一片青紫,頭也一個勁的往下耷拉,顯然是失血過多,傷勢過重,已經無法再拖下去了。
“阮大師,那姓白的不是跑了吧?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看不清楚呀。”中年漢子手裡的槍口始終對準前方的一小片空氣,手臂上肌肉虯結,穩重如山,哪怕是一邊說話,槍身上也是沒有一絲搖晃。
“沒有,他現在就在我弟弟身後藏着呢,這是中國武術中一種極高明的身法,你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所以看不出來而已。”阮紅南的眼神死死盯在自己的兄弟身上,半點不敢疏忽大意。
“阮大師,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功夫怎麼這麼高?而且我手下的小隊,這一次一下就減員了一半,這種情況,小張太子可是事先都沒有說清楚的!該怎麼辦,我希望事後能給我們一個交代。”中年漢子的眼睛裡面時不時的就閃過一抹疑色。
“你放心吧,我們合作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就算你不相信小張太子,也應該相信我們昆布將軍吧!這次行動,我是事先和將軍請示過的,而僱傭你們,也是我像張太子親口推薦的,你們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按照規矩,這都是可以賠償的。現在我們最緊要的就是要殺了這個白澤,不過這個人的功夫厲害無比,我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一會兒動起手來,就要看你們的了。另外先給我一把槍,功夫再高,我就不相信他能擋得住這麼多的子彈。”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小,但用的卻都是越南語,所以嘰裡呱啦的也不怕白澤聽見。
而且他們說話的時候,那中年漢子的另一隻手也不斷的在打着各種手勢,阮紅北也眼色連連,接過一把槍,嘴裡說着話,腳下卻是無聲無息,慢慢的挪到了公路的另一側。
與此同時,那中年漢子也是雙手平端着手槍,一步一步從正面逼了上去,其餘的十幾個人則是早已經漸漸的把包圍圈縮小几倍,從四面八方靠近了阮紅北依靠的那棵路邊的大樹。
這一羣人都是曾經經歷過真正戰鬥的“戰士”,相互間的配合,默契無比,以往最精通的就是圍剿,滲透,在解救人質方面自有獨到之處。這一下,牽一髮而動全身,二十幾號人,一下就佔據了各個方向,槍口縱橫交織,未曾開槍,就把白澤身前左右幾乎所有的退路都給切斷了。
“不好!!”白澤知道這些人都是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槍法精準,遠遠超過一般的警察,自己眼下雖然有人質在手,擋住了身體的大部分,但對方人多,只要全方位往上一圍,總會有幾個角度照顧不到,“要是人少一半,七八條槍,想對付我也是做夢一樣,但是二十來把槍,再加上一個白鶴拳大師,團團圍住,再想要不受傷就脫險,就太難辦了。“心中念頭陡然一閃,下一剎那,白澤的眼睛就看到自己身體的一側,多了兩個黑洞洞的槍口。
“該死!”白澤一把抓住阮紅北的後心衣服,猛地蹲身,緊貼着背後樹幹就地一轉,照樣擋在身前。
“不要開槍!”阮紅南眼睛猛地一跳,眼見白澤一動,十幾條槍口同時移動,場中本來就已經緊張到極點的氣氛,頓時熱的爆棚,生怕有人按捺不住,被白澤的動作帶動,下意識的扣動扳機,連忙一聲大喝。
但是他喊得還是晚了一步,這些人玩槍都已經玩到了骨子裡,剛一覺察到白澤的一點變化,想也不想,開槍就射。阮紅北的叫聲,根本無法影響他們的判斷。
砰,砰砰!
一連三槍,從不同的方向射過來,阮紅北渾身亂顫,胸口,小腹上幾處要害血花同時噴濺,眼看是不得活了。隨後槍聲微微一頓,緊跟着又槍聲大作,十幾個人接連開槍,只一轉眼的功夫,就把阮紅北徹底打成了篩子。
但片刻後,隨着他的屍體撲通一聲,向前栽倒在地,原本在他身後的白澤卻已經不知爲何,一下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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