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身上的氣息,完全是他經過這麼多次生死搏殺,一步一步完善起來只屬於他自己的心靈武道,那是一種真正的宗師氣度。這在過去,就等同是道家的真人,佛家的羅漢,彷彿跳出三界之外,不受半點世俗的羈絆一樣。
練武的人向來桀驁不馴,如果沒有一副傲骨,斷然也無法練出精彩的拳來。古往今來,多少俠客宗師,風雲來去,做的就是我行我素的事,哪怕是面對帝王,也敢平起平坐。又好比,那古之遊俠,重義輕生,雖爲匹夫,卻往往能夠行那大義之舉。
近在咫尺,人盡敵國,匹夫一怒,血流五步,仗義每多屠狗輩。真正的武者,是猛士,無所畏懼。權貴如雲又能奈我何!太史公能爲遊俠兒立傳,豈是沒有原因的!!
“金殊燕子?韓國人?除了昨天那個樸志昌,怎麼又冒出一個來……。”衛國風看見白澤說話,並沒有如自己所願般稱呼“伯伯”,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和煦如初,沒什麼變化,但不知不覺中在他的眼神中間已是不着痕跡的閃過了一道冷光:“這些練武的人,果然都是一個脾性,只以爲自己有些本事,眼睛就長到了頭頂,可以蔑視一切了。卻不知道,俠以武犯禁,乃是歷朝歷代,最爲當權者所忌諱的,這個白澤還是太年輕了一點兒,有些不明白人情世故呀!天姿和他攪在一起,看來絕非好事……。”
衛國風是什麼人物,在官場打拼到現在,接觸的人形形色色,比白澤吃的飯還多,加上衛老爺子的原因,也曾和許多武術界的人士交好,身邊長年有高手警衛保護,時間一長自然也對武人有些瞭解。
白澤剛剛這麼一說,落在他耳朵裡,一剎那,衛國風心裡就給他大致定了性。對白澤的性格有了幾分認識。
可是,轉眼過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咦?不對,這個小子可是有些不簡單的地方呀!居然面對着我,到現在還能不卑不亢,表現的落落大方,沒有一點兒壓力,只從這一點看,要麼他是出身顯貴,見多我像我這樣的人,要麼就是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所以纔會不受我的影響。可據我所知,他出身很一般呀,爺爺只是個參加過抗戰的老兵,父母也都是普通人,沒什麼背景……這麼一說,他這是……。”
衛國風隨後就發現,在他和白澤說話的時候,白澤的語氣始終都很平和,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自己站在他面前,居然會在不知不覺中感到一股壓力。就彷彿是對方的身份和地位比自己還要高出幾個層次一樣,“怎麼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就好像見了我們家老爺子似的,這種壓抑的感覺……哼,莫非這個白澤就是老爺子常說的那種傲王侯,慢公卿,可以與帝王平起平坐的人?”
衛國風的臉色終於變了一下,嘴角邊上肌肉抽搐,神情頓時有些難看起來。他雖然貴爲干城地面上的一把手,現在又馬上高升到外交部任職,官場生涯,前途無量,但每次回家,見到衛老爺子的時候,仍舊會被批的體無完膚。
在衛老爺子那一代人眼裡,衛國風顯然就不是個稱職的“好官”,很多東西,如果放在建國那會兒,真是要被逮捕槍斃的。
“怎麼可能呢?差了這麼大年紀,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年輕人身上,怎麼會有老爺子那個年代的味道?哎,大概是這一段時間,因爲換屆選舉的緣故,我花費的精力太多了,精神有些恍惚吧。”
衛國風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他這一段時間,事實上也真是忙於選舉,費盡了心力,甚至於因爲這件事情,連幾天前衛天姿受傷住院,他沒有抽出時間卻看一下。被衛老爺子幾次罵的狗血淋頭。。
不過,白澤從小和他爺爺練拳習武,耳濡目染,身上帶有一些上個年代的作風和氣息,也並不奇怪。況且他現在拳法入神,心性越發直接,符合本心所向,說話辦事雖然未必不近人情,但骨子裡面那一種練武人的秉性,卻是又臭又硬。這在衛國風看來,恰恰就是衛老爺子那一代人,最顯著的特徵。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在白澤身上感受到一些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東西,令他有了幾分不喜。不過以他的爲人,就算心裡現在對白澤有了幾分看法,卻也不會在言語中表現出來。
“金姓在韓國是大姓,這個人有取了金殊燕子的名字,有幾分日本味道,看來是背後是有些日韓背景的。不過,你既然連美國人和日本人都一起打了,再多出這麼一個來,也不算什麼了。白澤,你昨天做的那件事情,我們很多同志是和我持不同意見的,雖然後來被裴老和我一起給壓下去了,對你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練武的人,首重武德,最忌衝動,年輕人戒之在勇,和諧社會,打打殺殺總是不好啊!這一次,有我給你幫忙說話,但下一次怎麼辦?所以呀,凡事要三思而行……。”
衛國風接着又笑了笑:“年輕人,你救了天姿,對我們老衛家有恩情,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要常來常往。另外,天姿畢竟大你幾歲,我希望你們日後能夠姐弟相稱。”
“您客氣了!”白澤眉毛一挑,隨即也笑着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練功夫練傻的人,聞絃歌而知雅意,衛國風這話一出口,白澤心裡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姐弟相稱?原來是這麼回事呀!”白澤不由啞然而笑。
“好,白澤,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今天我還要去外交部報道,咱們今天就到這裡吧!”典型的領導作風,眼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衛國風又說了幾句閒話,隨後轉身就走,只是剛一到了車門前,似乎又想起什麼東西來,突然又把頭轉了回來:“對了,白澤,你的事情雖然大致上算是解決了,但後續的麻煩也會太小,具體的就叫裴炎和你說說清楚,到底以後該怎麼辦,你自己拿主意吧。還有,我這一次進京,天姿要和我一起走,你和張家的事情,我也會盡量周旋一下,希望你能經過這次事情,吸取教訓,免得下一次,再惹出什麼麻煩來,對你,對別人都不好。”
說着,衛國風最後看了一眼白澤,把頭一低這才鑽進了車裡,轉眼就開下了小孤山。
事實上,他這一次來見白澤,其實也的確是私事。經過了前幾天那一場變故,衛天姿和白澤之間明顯有了許多不同,至少是衛天姿對白澤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這一點,不只是白澤,就是衛老爺子和衛國風也能清晰的感覺得出來。
所以,衛國風纔會在今天來看看白澤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只是沒有想到,白澤在他面前,居然給了他很大的壓迫,令他心裡十分不快。這是叫他無法接受的事情。2377
“好傢伙,你在這一位面前也能沉得住氣!”裴炎看着載着衛國風的車迅速遠去,隨手就朝着白澤樹了一個大拇指:“不過,這麼一來,你和衛天姿算是徹底沒戲了!衛國風算個好官,但平生最煩的就是人,惹是生非,你小子偏偏還是惹是生非的祖宗。”
“我們什麼時候有過戲了?”白澤面無表情:“我立志拳劍,兒女私情於我而言還是太早了一些。就算我日後要結婚,要找的人也一定是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爲謀,是衛國風自己想的太多了。”
“對了,他臨走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事情不是被他壓下去了嗎,怎麼還有後續的麻煩?”白澤又想了想,問裴炎。
“什麼麻煩?你自己不知道?”裴炎戚了一聲,撇了撇嘴:“昨天你把那小日本打成東亞病夫,明裡沒什麼事,暗地是怕是下了死手吧?就像是對龐老三那樣。不過,那個小澤真一郎運氣可是沒有龐老三好,沒有人替他療傷,昨天晚上後半夜人就不行了,據說被護士發現的時候,身子都硬了,現在早推太平間放着去了!”
裴炎盯着白澤的眼睛,看着對方的臉色絲毫未變,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雖然功夫不行,但昨天李偉健去找白澤的時候,他也在場,事後一分析,很明顯就知道小澤真一郎的死肯定和白澤有關係。所以也不覺得太意外。
“死的好!”白澤笑了一下,就不在多說話了。功夫練到他這份兒上,要用陰手暗算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別想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昨天在武術社的時候,他拋飛小澤真一郎之前,先一招按在對方的小腹上,用的就是鷹爪功裡的“陰陽一把抓”,力道當時就潛入小澤的大腸小腸三焦之中隱藏下來,按照他的推算十幾個小時之後纔會爆發,震盪三焦,摧毀小腹丹田。算起來可不正好就是昨天半夜時分麼。
“你也別太大意了。”裴炎見白澤絲毫不以爲意,立刻鄭色說道:“小澤家時日本的百強家族之一,實力龐大,歷史悠久,在日本國內甚至有左右政壇的實力。小澤真一郎是這一代的家族次子,很受重視,他的死雖然明面上找不到什麼證據和你有關係,但你們都是練武的,很多東西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他們要報復你,根本也不需要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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