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發的大了,白澤又往裡走了一段,就遇到一層阻隔在帳篷與帳篷之間的鐵絲網,白澤在黑暗中藉着雨中的夜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便發現這一處阻隔在碉樓前的帳篷營地,防守之嚴密,居然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之外。
半月形,一層裹着一層的帳篷中間,竟然只有一條曲曲彎彎的通道可以直接到達上面的碉樓,剩下的空地,就全被一層層的鐵絲網有條不紊的分割開來。
這種感覺,就像電影裡某個防衛森嚴的軍事基地,根本不像是一個黑幫老大的住處!
一個牧場而已,至於弄得這樣步步驚心麼?
鐵絲網上全是帶刺的蒺藜,且網格細小,有五六米高,白澤雖然刻意爬上去,卻不願費時費力,當下只把手裡的那一口藏刀插進面前的一個網眼裡,手腕一動,啪啪亂響,一根根扭曲在一起的鐵絲就被強行切斷,不一會兒功夫便弄出一個大洞來。
他隨木道人練劍至今,一開始就用百斤大劍運劍齊眉,如今已是能夠把人和劍抖成一個勁兒,這藏刀雖然不是什麼削鐵如泥的寶刀,卻也是真正的精鋼所制,開了刃後能輕易剁開摞在一起的八枚銅錢,已經算是很鋒利了。
如今落在白澤手裡,頓時如虎添翼,一番如此暴力的切割下來,那一側的刀口上居然還沒有捲刃,只崩出了幾個米粒大小的牙口,倒也不會耽誤一會兒使用。
鑽過鐵絲網,白澤腳下輕起輕落,儘量避開一些積水的窪地,腳趾墊地,一起一伏,腰身下弓,雨夜裡真好像是變身成了大貓,悄然無息的摸到下一個帳篷前面,剛要再往前走,耳朵一動,卻聽到那帳篷的門簾一響,頓時傳來一陣極輕巧的腳步聲。
原來他剛纔割裂鐵絲網時發出的聲音,透過雨幕,已經驚起了這帳篷裡的一隻藏獒。
獒東西不但姓情兇猛如同獅虎,而且嗅覺靈敏,耳朵極靈,白澤雖然已經閉住周身毛孔,令自身氣息不使外泄,遮掩住了大部分的體味,加上雨水沖刷,身上的味道已經淡的不能再淡,只要不是離得太近,他就有把握叫世上最好的獵犬也分辨不出來。
但藏獒伏地聽聲,卻遠比人類要厲害的多得多,白澤切割鐵網,有雨聲掩飾,平常人聽不到,卻肯定瞞不過這頭畜生。
果然,沒多久黑暗中就聽到一陣如同野獸般低沉的咆哮聲。然後就有人在帳篷裡大聲的說的什麼東西。
白澤屏住呼吸,一閃身緊貼在帳篷一側,避過正面燈光的照射。
那頭藏獒喉嚨裡面呼嚕呼嚕亂響,巨大的腦袋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奇怪,那聲音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隨後低頭貼着地面一陣猛嗅,前腿微曲,似虎狼一般慢慢向前走動。
卻不料剛一走出燈光之外,一隻手就閃電般的探出,把他一把拽到了黑暗中。
隨即手起刀落,一刀就被白澤剁下了腦袋,連身子都浸入身後的窪地水坑裡。這樣一來就能保證血腥氣不會散開的太快,被別的獒犬發現。
然後這才接着摸到那帳篷門前,透過一絲細縫朝裡面看看,裡面居然很熱鬧,有十來個人,四五個圍在一起打牌,兩個圍觀,另有兩個喝酒喝得面紅耳赤,最後一個靠近門口,正罵罵咧咧的拿着一杆雙筒獵槍,往外走來。顯然是剛纔那藏獒的異常舉動,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等到他剛一走到門口處,白澤忽然隔着門簾一腳就蹬了過去。
沾了雨水硬的如同木板一樣的厚打門簾,整個像裡面倒捲過去,白澤的這一腳破骨凌風,人還沒有進來,一腳就把這人蹬的仰面朝天,炮彈一樣向後飛出,滿口竄血的橫撞在打牌的一羣人身上,頓時滾成一地葫蘆。
下一刻,門簾倒卷着飛入帳篷裡,啪嗒一聲抽在帳篷頂上,泥水四濺,而白澤就在這一片泥水中猛的現身出來,刀光連閃,渾似黑暗中劃過夜空的幾道閃電,人往前走,腳下便接連向上噴起一道道的血柱。
不管是摔倒在哪裡的,幾乎脖子都同時被他劃了一刀,當即殞命。
另一邊,划拳喝酒的兩個人,乍逢鉅變,身手竟也極快,一個一伸手就從桌上抄起一把鋸短了槍管的“五連發”,正舉槍欲射,白澤忽的一個轉身,飛起一腿,高高揚起,如同戰斧落下,轟的一聲,砸在他的一側肩膀上,登時半邊身子的骨頭從上到下全部碎裂,整個人往下一倒,還沒落地,斷骨扎進五臟六腑,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最後一個,當即被嚇得面目失色,扭頭就往外跑,卻被白澤順手一扔,藏刀如同箭矢離弦,直接從他的後背穿進去,巨大的力道帶的整個人往前又飛出一段,這才撲哧一聲,整個釘在了地上。
直到此時,那高高飛揚起來的牛毛門簾才重又落了下來。
一起一落間,地上已經多出了十具屍體。
起風了,在風聲雨聲的遮掩下,一瞬間的殺戮傳出去的聲音也都被過濾的七七八八,白澤動手太快,手裡又有刀,殺起人來比拳腳更加爽利十倍,刷刷幾下,簡直是“殺人如草不聞聲”,現在再被門簾一擋,立刻聲息皆無。
就算傳出去,真被人聽到一絲半點的,肯定也會以爲是幻覺。
可白澤現在一口氣殺了十人,心裡的那團火卻兀自沒有半點熄滅的意思,反倒是越燒越旺,體內氣血上涌,被滿帳篷的血腥氣衝的他臉色一陣陣的發紅,眉眼如血一般。
一把抄起身旁桌子上的半瓶白酒,狠狠的灌到肚子裡,頓時間白澤就只覺得腦袋轟的一響,整個人都沸騰起來,當下伸手使勁抹了一把嘴,拎刀就往外走。
不過他畢竟也不是全憑本能辦事的笨蛋,心裡面雖然殺氣沖天,卻也明白自己今夜做下的事情,一旦傳到外面,肯定是要“驚天動地”的,引起某些人物的注意的。駝背巴桑生姓謹慎,外圍的帳篷區尚且如此,保不準在外裡走就有攝像頭之類的監控,若是自己在裡面留下了影像,被人查到,麻煩一定就會接踵而來。
所以,白澤在出帳篷之前,最後還是站在門口想了一下,用刀把帳篷裡面的幕帳割下一大塊,把臉給蒙上了,這才一溜煙的破開另一道鐵絲網。
許是因爲有了外圍幾層防護的原因,越到裡面的帳篷,人數反而越少,裡面住的人似乎也是團伙中比較有地位的,這個時間段,已經沒人守夜,全都睡下了。因此被白澤沿着邊線,一層接着一層的摸上去,人還在睡夢中,就被他抹了喉嚨。
又是幾人了賬。
回頭再看看身後還剩下的幾十座帳篷,白澤咬了咬牙,有心一鼓作氣,把這些人全都殺了,卻也知道夜長夢多,畢竟是置身在別人的地盤上,沒被發現還一切好說,可一旦大意,露出一點馬腳,下一刻怕就要被幾百號人給團團圍住。
現在又不是過去,冷兵器稱王,這些人手裡的槍也不少,真要驚動四方,不但這次來的最大目的無法實現,被那駝背巴桑活過今夜,而且幾十條槍下來,就算白澤再厲害被圍在這種四面都是鐵絲網如同籠子一樣的地方,肯定也別想活命。
與其那樣,大殺四方,還不如先誅首惡,再做其他。
越過五層的帳篷區,再往上不過百米就是那一座藏式碉樓,白澤蒙着臉,身形忽而縱越蹦跳,時而落地翻身,前行的速度,快捷無比,就像是雨中刮過的一陣腥風,儘管那碉樓前面也有人站崗放哨,卻沒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覺察到越來越靠近的危險。
他練習戳腳十幾年,腳上的功夫早就爐火純青,筋骨堅韌,能屈能伸,無論是在什麼樣的地形,都能施展出相應的身法,往前一竄就是十幾步外,往下一縮偌大的人立刻就能縮小一大半,百多米的距離,對他而言哪怕是向左邊迂迴了一個大圈,也不過是用了一分多鐘的時間而已。人就緊緊貼在了碉樓一側的牆壁上。
藏族的碉樓從外觀上看,就像是依山而建的一座軍事堡壘,方方真正的雖然一般只有三四層樓高,但身兼民居和防禦兩種功能,除了高層有窗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用巨大的石頭壘砌起來的厚厚牆壁。在過去的戰爭年代,這種建築物,一座碉樓就是一個據點,裡面只要儲存的糧食夠用,百八十人就能擋住土匪和馬賊。
駝背巴桑顯然是個典型的藏人,雖然人在成都這個大城市,卻仍舊懷念兒時家鄉他熟悉的一切,不但是給自己弄了一片牧場,自養牛羊,而且吃的住的都嚴格遵守藏族人的某些古老傳統。
就好比他造的這座碉樓一樣,雖然外觀雕樑畫棟,更加華麗,但總體的佈局卻仍然如同過去的碉樓一樣,四面裡只有一個門可供人進出,而且據說裡面一二層間的樓梯都是可以活動的,一到晚上就會拉起來,怕的就是有外人潛入。
不過他的這些防範措施,對於白澤仍然是有些不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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