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拳,是以猴形猴態和攻防技法融合而成的象形拳術。尤其峨眉山風景奇秀,活躍其中峨眉靈猴更是歷代拳家的模仿對象。所以“峨眉猴拳”在天府四川流傳很廣,拳路較多,自民國以來很是出了不少高手。
雖然建國以後,體育改革,猴拳因爲入選表演比賽項目,而人爲的改變了許多套路,增加了許多華而不實的動作,降低了實戰性。
但猴拳自有記載以來,幾千年的時間,能傳承至今,興盛不衰,自然也是有他存在的道理。象形拳系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五形五禽”之說,其中虎走剛猛、練筋骨勁力,鶴講輕巧、明角度攻守,蛇主飄纏、氣沉連綿,龍寫神意、化剛爲柔。而猴形則是手眼明快、迅速靈敏。
是故拳經中又講,虎似下山出林之壯、鶴似休枝啄食之意、龍似出雲遊騰之觀、蛇似草行急步之形、猴似上樹取物之態。
所以“峨眉猴拳“的精髓大半都體現在手法和步法上面。
以白澤對武術的瞭解程度,在自家的功夫達到現在的瓶頸之後,很自然就會放眼國內的其他門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特別是現在的這個年代,信息豐富的一塌糊塗,以前一直被各家秘而不宣,敝帚自珍的拳法套路,或者高手對戰,教授武術的視頻,影像,只要稍加用心,也並不難弄到。
雖然這些東西,真真假假,有些似是而非,其中又摻雜了太多的水分,對於白澤的用處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可總算也是開闊了眼界,讓他的見識增長了許多。頗有一點以前,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的味道。
這年月練武健身的人多了,但能從中練出一點名堂的人卻實在太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是千古之中顛簸不破的大道理,真正能把拳法練到高深境界的人,手底下無一例外全都見過血,一出手就是打生打死的。
就像是白澤爺爺那個歲數輩分的人,參加過革命,經歷過戰爭,槍林彈雨中殺的人,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如今時過境遷,天下太平,如同白澤這樣能耐得住寂寞,專心致志苦練功夫的人,如同鳳毛麟角。
這也是白澤一直以來苦無實戰的根本原因。
所以今天晚上和侯三間的這一戰,對於白澤而言簡直就是瞌睡時候送來枕頭,久旱逢甘雨一樣。侯三一找上門來,他就從裡到外一陣興奮。
而結果也令他十分滿意,除了收不住手,打死了人之外,白澤以往在練功時候無法領會的東西,經歷了這一場生死間的磨難,都已經漸漸有了些融會貫通的跡象。
拳法這東西,到了一定地步以後,再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單純的苦練已經是不行了,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實戰”,只有置生死於度外,忘卻一切榮辱的戰鬥,才能最大限度磨礪自己的拳法和心性。
所以歷史上的那些有名的大拳師,年輕時候都要行走天下,挑戰各方名家。
這就是實戰和苦修之間的區別了,像是白澤年紀雖然只有十八歲,但有白老爺子耳提面命,傾囊相授,自身對於拳法的一些理解,已經上升到了理論的高度。所謂一法通,萬法明,雖然他沒有練過猴拳,但憑着多年練拳的經驗,再經歷了和侯三的一場生死搏殺,他現在對於峨眉猴拳中的一些獨到的拳理已經明悟了不少。
如果能再深入的研究一番,說不定就能從中摸索出幾分峨眉猴拳的精髓,並將其融入到自己的拳法中,變成只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再簡單一點說,白澤以前練功練拳,就是照貓畫虎,完全承襲前人的智慧,一是一,二是二,但和侯三打過這一場過後,就從中琢磨出了幾分拳法中最實質的精義,如果能夠兼容幷蓄,再練起自己的功夫來,裡面就有了白澤自己的拳意和精神。
受到他爺爺白老爺子的影響就越弱,精氣神就越凝聚。
一路上邊走邊想,等到白澤不知不覺回到仙峰寺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午夜時分,但他腦海中始終充斥着一路路的拳法變化,精神亢奮,連半點睡意都沒有。
又怕自己來回走動,驚醒了熟睡中的同學,便索性拎了自己的旅行包,在寺中找了一處比較開闊的地方,接着揣摩。
白澤這種人性格簡單而直接,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說話辦事最講究效率,所以一碰到事情就想立刻解決了,哪怕再棘手再繁複的問題,只要一沉迷其中,立刻就是不管不顧,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最大的成果。
尤其是練拳,拳法這種東西,九成的苦練固然是絕不能少,但這只是基礎,最重要的還是那靈光一閃間的頓悟,如果抓住了,領悟了,那就有可能一朝成道,開闢出一個嶄新的境界。
不過,他這種性格在當今這個年代實在有些不討人喜歡就是,若是瞭解的人那還罷了,自有一份擔當和諒解,但若是在外人眼中看來,那就是十足的不合羣,孤僻,怪異,不會交際。
所以白澤自從上小學開始,一直到現在高中畢業了,真正能被他當成朋友說的話的,也是寥寥無幾,就連這一次畢業旅遊,也是孫蕾以集體活動的名義把他強拉出來的。
然後,事實上能在十八歲的年紀就把家傳的鐵臂戳腳練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地步的人,又怎麼會是個心思愚鈍的人。這只不過是白澤已經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練拳練功上,對別的一些事情,提不起半點興趣罷了。
在他看來,與人交往與其費心費力,還不如回家接着練兩路“趟子”,出一身透汗,來的痛快實際,況且練拳練心,一個真正的拳法高手,心性氣魄也都會練得遠比常人開闊,等閒小事若不關乎自身根本,觸動底線,也犯不上因此而勞心費力,平白浪費了時間。
也只有這種性格,白澤纔能有今天的成就。
不過,揣摩的時間長了,白澤也漸漸的發覺了其中的一些問題。
他練得功夫,不管是鷹爪鐵布衫,還是五步十三槍的鐵臂戳腳,都是正兒八經的外家功夫,至陽至剛,講究的就是硬打硬進。若是從南派猴拳入手,倒也說不定能進步的更快一些,因爲猴拳分南北,前者重意,後者重形,南派猴拳裡面融合了大聖劈掛和白猿通背的一些技法,出手換招,剛勁有力,那種開闔之間的氣勢風格與戳腳有些類似的地方。
可峨眉猴拳卻大不相同,它的起步就是形神俱似,出手脆快,剛柔相濟,正也是白澤功夫中最爲欠缺的一點。白澤的鐵臂戳腳,厲害倒是厲害,卻始終沒有練到火候,能放不能收,所以他纔會在一開始就和侯三明言,他一出手就會傷人。
這當然不是他生性冷酷殘忍的緣故,而是拳法練到他這種境界,正是形成自己風格的關鍵時刻,氣血旺盛,心火太烈,一動手就難以控制力道,所以纔會一下就打死了侯三。
練峨眉猴拳最重一個靈性。
但這對於白澤而言,卻已經是事關拳意精神,動搖根本的問題了。如果不能更好的解決,並找出兩者之間的共通處,盲目模仿練習,那就好像是古人邯鄲學步一樣,練來練去,不但學不到人家的長處,反倒也要把自己的東西給丟了。
“侯三的猴形練得出神入化,但猴形的步法,輕靈快捷,雖然速度很快,卻也未必就比我練得戳腳來的高明,反倒是那最後一招的一掌四式,盡顯剛猛本色,頗爲對我的胃口。既然不能全盤吸收,那就乾脆取長補短,把他這一招放進我的大力鷹爪功中試試看!!”
回想起剛纔最後一招間的變化,白澤至今心裡都還有些打鼓,對於侯三以搶步陰陽手發力,掌指之間一掌四式的功夫,也十分佩服。
不過峨眉猴拳裡的一掌四式,是自外而裡,練得純粹是掌指間的力道和功夫,屬於近身纏鬥的短打快攻,和白澤鐵臂戳腳,鷹爪功中形之於外,放長擊遠的動作正好相反,所以白澤現在想的是如何反其道而行,把侯三這一招變成適合自己的“長拳”。
也就是說,侯三用這一招的時候,是先指尖捅殺,後指節硬頂,握拳跟上,最後纔是刁手手背跟上追砸,白澤卻是把這個順序整個倒了過來,鐵臂功放長擊遠,若被對手避開,立刻如鋼鞭抽擊,甩的是個梢子勁兒,先掌背,再拳面,然後指節,最後纔是指節橫掃穿插,力道一重接着一重。
雖然只是順序上掉了一下,但表現出來的形勢卻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從某種情形上講,如果白澤真的這麼改動成功,那他這一招,與其說是從侯三的一掌四式演變過來的,還不如說是更近乎於詠春拳中的“寸勁”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