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誼

爲了給自己的及笄禮女賓留下好印象,南嘉認真地施粉畫眉,又選了件嫩鵝黃配天水碧的衣裳,滿心期待地和母親去了相府。

熱情的崔氏和女兒沐妍在相府門廳迎接她們:“這便是南嘉吧!真是好相貌!”南嘉施施然地福禮。

進了花廳,崔氏便讓兩家女兒去院中自行玩耍,不要約束。周沐妍在崔氏的潛移默化下,也是個爽利的性子,領着南嘉在水邊亭子裡坐下。

閒話了幾句,周沐妍便拉着南嘉去摘石榴:“院子裡的石榴品種極佳,昨日我便想摘來着,想着你今日要來,便姑且留下它們了!”南嘉莞爾:“剛好我也愛吃石榴,你家的石榴甜嗎?”沐妍得意地說道:“這株石榴是二哥尋來的番邦品種,籽小肉甜!”

沐妍的丫鬟便要上前採摘,沐妍忙攔住:“自己摘纔有樂趣!”南嘉十分認可。於是二人左挑右選,摘了八隻泛紅的石榴,回了亭子,淨了手,開心地剝起石榴來。丫鬟又趕緊拿來工具,準備代勞。南嘉卻擺擺手,取來一把小刀,先是在外皮四切分地劃了四刀,然後輕輕一掰,石榴便分成了四份。沐妍稱奇,也取來一個石榴,試了一下,果然既不會果汁四濺,也不會剝得辛苦。

於是,兩人的友誼就在掰石榴中建立起來了,南嘉十分歡喜這個性格頗似安凝的女伴。玩得興起,聊到最近時興的話本,南嘉便逗趣起來:“相識便是緣,小生願獻醜博佳人一笑!”沐妍拍手:“佳人願聽其詳!”

南嘉擺出說書的姿態:“咳咳,有一書生,欲到寺中靜心讀書。可是到了寺廟,心卻沒靜,今日爬山賞日出,明日河邊釣魚蝦。終有一日,他讓書童問僧人借書。書童大喜,主人終於幡然醒悟了。僧人聞言,也頗感欣慰,便取來了《中庸》,書生嫌太低,僧人又取來《詩經》,書生仍說太低,僧人再取來《周易》,書生依舊說太低。僧人佩服,施主必有大才,此三部書學問甚高,然施主仍嫌太低。書生搖搖頭,謙虛地說道,作枕頭實在太低!”

沐妍被逗得哈哈大笑:“公子,你必有大才!”南嘉學書生的模樣略施一禮:“佳人謬讚了!”沐妍正欲再演,卻擡頭看見周博文站在亭子上,一向冷峻的臉上居然掛着笑意,便道:“二哥你怎麼回來了?還偷聽我們說話。”周博文回道:“今日大理寺無事。這位是?”南嘉內心崩潰,怎麼如此不巧。沐妍介紹:“這是許尚書之女南嘉,這是我二哥周博文。”周博文拱手作揖,南嘉心虛地微微福禮。幸好,周寺丞並未再多言,轉身離開。南嘉拍拍胸脯,說道:“嚇壞我了,我以爲他要說辱沒斯文。”沐妍笑得花枝亂顫。

周博文轉身離去,內心卻不平靜,今日母親遣了小廝到了大理寺,讓他早些回家,有事商議。他到了院子,看見妹妹身邊的姑娘,便知母親又在使計,本欲離開,可那姑娘眉風色舞的表情卻蠱惑了自己,莫名地想知道她在說什麼。還沒等反應過來,自己已走到亭邊,還差點笑出聲來。周博文隱約察覺一種陌生的情愫在躁動。

南嘉母女告別後,崔氏喚來兒子,慣例問道:“你覺得今日那許尚書的千金如何?”周博文脫口而出:“甚好!”崔氏反倒呆住了,她以爲兒子又要說矯揉造作、不堪入目等等的惡毒評論。周博文似乎也愣住了,轉又說道:“母親若無事,兒子告退了。”崔氏依舊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兒子離開。

晚上,崔氏將博文的話告訴周相,周相看着大喜過望的夫人,也是一怔,隨後拍案而起:“實屬不易!且讓我想想如何與許尚書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