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健走到劉思宇在電話中說好的房間,推開門,就看見劉思宇、王強、旅遊局的馮局長、李書記還有公安局的凌局長坐在裡面,劉思宇看見杜健,立即站起來:“杜大秘,就等你了。”
杜健環視了衆人一眼,笑着說道:“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過一會我自罰一杯。”
馮局長和李書記還有凌風王強這時也急忙站起來,把杜健往首位上讓,杜健知道劉思宇深得郭書記信任,哪裡會去坐那個位置,他極力和劉思宇謙讓了一下,劉思宇看了衆人一眼,知道自己不坐,杜健是不坐的,別人怕是更不會去坐,只得坐下,杜健看見到劉思宇坐下後,也不再客氣,挨着劉思宇坐下來。
這一幕看在凌風眼裡,倒沒有什麼,畢竟有宇哥在場,他的位置,自然要往後靠的,但在馮局長他們幾個看來,卻是驚駭不已,這杜健,因爲是郭書記的秘書,在市裡,一般人想約他吃個飯什麼的,還不是很容易的事,而且對人的架子,有時不小,誰知今天不但前來吃飯,而且對劉思宇的態度,卻透出許多尊重的意味,這讓他們在心裡都暗自一震。
看到大家都坐好了,劉思宇叫過服務員,讓她們上菜,然後開了兩瓶酒,邊喝邊聊,當然劉思宇和王強,作爲東道主,少不了向各位敬酒,而杜健也真的自罰了一杯,弄得衆人不好意思,只好陪着共飲了一杯。
大家都是體制中的人,這談話自然離不開官場中的事,但大家又都是明白的人,所以這林陽官場中的事,自是不會提起,反而談起國家大事或省裡的一些變故來。最後話題還是在劉思宇的有意引領下,轉到了順江縣的旅遊開發上來,希望市旅遊局給予必要的支持,爲此他還端起酒杯,敬了馮局長和李書記一杯。
杜健在一邊吃了一口菜,突然(插)話道:“順江縣這個旅遊項目,郭書記比較關注,現在我們林陽市的旅遊業發展不怎麼理想,他曾對我說過,希望順江縣的旅遊能走在全市的前面。”
杜健這時的(插)話,馮局長和李書記怎麼聽不出意思,他倆立即表態,市旅遊局一定盡最大的能力支持順江縣的旅遊開發,畢竟,這順江縣的旅遊業有了發展,市旅遊局也有一份成績不是。
這頓飯吃得大家皆大歡喜,這才下樓離開了桂園餐廳,在送走杜健和旅遊局的兩個領導後,因爲下午沒有會,凌風乾脆約了劉思宇,兩人來到林陽秀水山莊,瘋玩了一個下午。
回到順江縣後,劉思宇看到旅遊開發、工業區的建設和舊城改造都在按預定的思路正常推進,而且這些工作,其實都是政府那邊的事,自己這個縣委書記,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其他的細節,倒是不用去管了。於是,他就把注意力轉到了縣磷肥廠的事上來。
知道這磷肥廠已引起了劉書記的重視,聶青峰還是下了點功夫,他把自己收集到了縣磷肥廠的情況,整理了一下,放到了劉書記的桌上,劉思宇拿起來翻看了一遍,陷入沉思,這磷肥廠,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最紅火的時候,有職工三百多人,年產值有兩千多萬,那可是幾年前,如果按購買力來計算,那兩千多萬,可相當於現在六七千萬,而現在,這磷肥廠,光是拖欠職工工資,就近兩百萬,再加上停產這兩年職工的生活費什麼的,已近五百萬了,而這個工廠,現在還欠着銀行近五百萬貸款,磷肥廠的資產什麼的,最多不過四五百萬,而且那工廠所佔的土地,因爲沒有付清相關的補償,現在還是集體土地。
劉思宇怎麼也不能想象,不過是短短的三年時間,怎麼這個磷肥廠就變成了這樣,而更離奇的,是這個磷肥廠的領導班子,現在一個也不見了,這真是奇了怪了。
想到這裡,劉思宇一個電話,把易勝前叫了過來,易勝前坐在劉書記的辦公桌前,看到劉書記一臉嚴肅的樣子,不知道劉書記找自己來有什麼事,只好小心地說道:“劉書記,我來了。”
劉思宇點了點頭,順手取過桌上的煙,丟了一隻過去,然後自己點了一支,易勝前看到劉書記丟了一支菸給自己,知道並不是自己做了什麼令劉書記不滿意的事,這才放下心來。
劉思宇吐了兩個菸圈,說道:“勝前,你對這個磷肥長了解嗎?”聽到劉書記問起這事,易勝前腦子裡開始高速運轉起來,這磷肥廠,可以說一直是縣裡的(禁)區,誰也不願談這個話題,因爲這個廠一直是樑副縣長在負責,而樑副縣長,可是說是順江縣真正的本地派,他在全縣的幹部中很有威信,劉書記來了後,雖然這樑副縣長一直保持低調,但這並不代表他的低落,可以這樣說,這樑副縣長在政府那邊表的態,有時比王縣長還有用。
可是現在劉書記已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如果自己不把知道的說出來,那自己在劉書記心目中的印象,怕是一下會變壞很多,況且自己一直都是緊跟着劉書記的步伐走的。想到這一點,他咬了咬牙,說道:“劉書記,對這個磷肥廠,我有一定的瞭解,不過,不一定準確。”
“說來聽聽。”劉思宇還是沉穩地說道。
於是,易勝前就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原來,這磷肥廠在生意紅火的時候,生產的磷肥供不求,這時,當時的廠長史明柱卻把工廠的產品銷售承包給了一下叫盛乾坤的人,這個盛乾坤一時之間,成了各大農資公司爭相拉攏的人物,誰知過了兩年後,這個盛乾坤突然失蹤了,據說他的失蹤,導致磷肥廠有三百多萬的貨款沒有收回來,當時磷肥廠還向公安局報了案,公安局因爲經費緊張,磷肥廠爲此還提供了十萬元的辦案經費,可是這個盛乾坤還是沒有找到,經過這件事後,磷肥廠頓時出現了資金緊張,幸好在當時已是副縣長的樑光明的牽線下,從縣工商行貸了五百萬,其中三百萬用於向國外購買新的生產設備,兩百萬用於購買生產原料什麼的,這樣一來,磷肥廠算是渡過了難關,可是正當大家對新設備充滿信心的時候,卻遇到了殘酷的市場競爭,磷肥廠因爲產品單一,開始失去了一部分市場,而新設備生產出來的產品,質量卻不能過關。據有人私底下說磷肥廠的新設備,其實是別的化肥廠淘汰下來的報廢設備,不過沒有經過專家檢驗,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但從此以後,這磷肥廠就一落千丈,緊接着史明柱也突然辭職去了南方,分管銷售和採購的副廠長也不辭而別,一個爛攤子就這樣留給了政府。
上次海東的企業家來順江縣考察,本來磷肥廠的職工聽人說省裡來了大領導,準備到政府找大領導評理請願的,後來還是在政府辦的劉副主任和公安局周副局長帶人勸說下,纔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讓兩位領導向縣裡轉達他們的要求,希望縣裡能儘快解決他們的問題,否則,他們就要到市裡和省裡去上訪。
劉思宇聽了易勝前的彙報,眉頭皺得不是一般的緊,這磷肥廠,可以說是縣裡的一顆炸彈,上次海東市的企業家來訪,它沒有爆炸,純屬幸運,但如果不處理好,說不定哪天就會爆炸了,如果真的弄得讓自己和王強到市政府或省政府去接人的話,那個臉也丟得太大了。
如果劉思宇知道這次磷肥廠的職工之所以沒有來找麻煩卻是因爲周波說了一句,他們的事,縣委劉書記已經知道了,正在想辦法解決,這才讓他們暫時平息下來的話,不知又該做何感想。
易勝前走後,劉思宇又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決定把樑光明叫過來,看他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也算是側面瞭解一下樑光明和這個磷肥廠的關係。
當然,這樣做,還是有點冒險的,畢竟這磷肥廠的事,一眼就可以看出,有很多貓膩,如果這樑光明和這事有牽連,這樣做就打草驚蛇了。
不過,劉思宇最後還是覺得在這件事上,不去搞什麼暗地裡調查什麼的,就要明目張膽去查,如果這樑光明真的陷了進去,也怪他自己。
樑光明接到聶青松的電話,說劉書記有事找他,心裡有點奇怪,這劉書記自從到順江縣出任書記後,專門找自己談工作的事,還沒有幾次。不過既然老大發話了,自己還得跑過去,雖然這劉思宇比自己還小了十多歲。
看到樑光明進來,劉思宇站起來熱情地招呼他坐下,然後親自替他泡了一杯茶,又取過煙來,遞了一支過去,兩人點上煙後,吸了兩口,看到樑光明看向自己,劉思宇這才說道:“光明同志,關於磷肥廠職工上訪的事,你知道了吧?”
聽到劉書記提起這事,樑光明不由臉色一暗,不過隨接緩過神來,說道:“劉書記,這都怪我的工作沒有做好,這磷肥廠的事,我現在想來都感到痛心,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從磷肥廠出來的,當初建廠的時候,我是廠裡的技術人員,只是我沒有想到,當初這樣紅火的企業,現在輪到了連工資都發不出去,停產的地步,我這個常務副縣長失職啊。”
看到樑光明的點痛心疾首的樣子,劉思宇掃了一眼,說道:“光明同志,現在不是談責任的時候,我覺得現在最要緊的,是縣裡一定要想一個辦法出來,妥善解決好磷肥廠的事,據我所知,這磷肥廠的工人,三年沒有領到一分錢了,如果這事解決不好,一定會影響縣裡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的。”
“劉書記說得很好,不過這磷肥廠導致今天這種情況,原因很複雜,縣裡爲此也專門召開了幾次協調會,可是都沒有取得效果,這事處理起來,很是棘手。”樑光明有點畏難地說道。
“光明同志,這件事再棘手,我們也要想辦法處理,不然,我們不好向這些職工交代,這樣吧,你是老同志,對縣裡的情況最熟悉,我看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你先理一個思路出來,交縣委討論一下,然後再製定措施,爭取儘快解決這件事。”劉思宇一錘定音,把這事交給了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