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縣城的早晨似乎總是要來的早一點。窗外的小鳥快活的撲騰鳴叫。

陽光透過那窗簾, 斜斜的照在病房的地板上,也照在病牀上,照着那病牀上的人影。寂寞的白色, 有了這亮亮的光線, 突然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暖意。

牀上的人兒動了動, 手太久維持一個姿勢, 感覺手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努力了很久纔打開了雙眼, 自己是睡了多久?爸爸呢?媽媽呢?還有弟弟妹妹呢?

清風猛的作勢要起來,卻發現手被拽着,順眼看過去, 瞬間呆了。

那人也正看着。

清風突然慌了神,感覺就是偷糖吃的小孩被大人逮了個正着。

慌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收回自己的手, 慌忙下地。下地太過於匆忙, 人眼前一黑,差點摔到, 卻摔在一個懷裡,溫暖帶着些淡淡的香氣又夾雜着灼熱的氣息。

清風定了心神,說了聲謝謝,轉身進了洗手間。

蒼白的臉色並蓋不住那突而其來的紅暈。清風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來,那人已不在房內。

清風撕了手上的膠布, 揉了揉有些淤青的手背, 整理了一下衣服。

這幾天還不知道弟弟妹妹都是怎麼過的。沈清風, 你得努力堅強起來了, 以後家裡都靠你了。

清風推開病房, 發現弟弟妹妹都在吃早餐。那人赫然也在,點頭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姐姐, 你看,顧叔叔買了好多吃的,你快點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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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清風看着他認真的說,她吃不下。

那人並沒有迴應,依舊有些冷冷的站在那邊,似乎眼前的跟他都毫無關聯。也是,本來也跟他沒有關係。

沈清風繞過去,去了病牀旁邊:“媽,你感覺怎麼樣了?”

沈母掙扎着要起來:“清兒,我沒事了。你馬上就給我辦理出院吧。我沒事,你讓弟弟妹妹吃完就去上學,我去照顧你爸爸。你也回學校吧。”

清風在媽媽身後,打起十二分精神安撫她:“媽,你不吃怎麼照顧爸爸?照顧弟弟妹妹?”

清風走到餐桌旁,拿起早餐,拼命往嘴裡塞,吃得她自己都有些反胃想吐了。但她沒停,她告訴自己她得吃。

擡手藉着去撥劉海,快速抹了一下眼睛,回頭擠出一個笑容說:“媽你想吃什麼?”

沈母也慢慢下了牀,走了過來,吃着早餐,吃得並不多,但強過沒吃。

“你倆趕緊去上學,知道不?有姐我。你們現在一個高三一個初三。功課重,不能落下。”她摸了摸弟弟妹妹的頭,催促着她們去學校。

“知道了,姐,放學我們再來。”

清風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弟弟妹妹一番:“好,看完就回家。我們要各司其職。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知道嗎?”

“知道了,姐我們走了。”

清風扶着媽媽躺回了牀上,坐在了牀沿,握着她媽媽的手:“媽,我可以給你辦理出院。但是你現在得答應我,馬上回家。睡半天,午飯你負責弄。行不行?”

沈媽放心不下沈爸:“我不累,我要去看看你爸爸。”

清風站了起來,握着沈媽雙肩,嚴肅而認真:“媽,聽我的。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吃飯,我也要吃。好不好?爸爸在等着我們。我給你辦出院,但你現在得馬上回去,回去休息,等我回家。”

沈媽看了看清風:“好,那我回去。你……”

沈清風趁熱打鐵:“媽別擔心,有我。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去辦理出院。”

沈媽媽走了。清風坐在醫院大廳的凳子上發了會呆,摸摸口袋裡的一千多塊錢。

清風笑了笑,起身去了退費窗口。

退回了三百多,好在縣醫院並沒有亂做一些檢查項目。

沈清風轉身又去了收費窗口,問窗口的的人:“麻煩問問。沈凌輝的欠多少錢了?”

“沈凌輝?喔,我看看。他昨天已經轉院了。”

“轉院了?誰轉的?”

“當然是他的家屬替他辦的啊?”

“那他轉那裡去了?”

“省城。”沈清風滿腦子就這兩個字省城。

清風緊張得連電話都差點掉地上。舅舅的電話反覆按錯,清風覺得心都快不屬於自己了。她連思考的能力似乎都缺乏了。

一隻大手伸過來替她拿住了手機,手掌溫暖而乾爽。

“你爸爸沒事。是我替他安排過去省城的,前天已經過去了。”還是那麼一貫波瀾不驚的神情和語氣。

“是,你是做了。可你告訴過我們嗎?你說過嗎?”清風大聲嚷了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眼淚也突然大片大片的冒了出來。

沒人能理解她看到空去的病牀那一瞬間的無力和恐慌。

顧白言沒有解釋,跟一個情緒的人,他從來不去講道理:“是我考慮不周。你別哭了。”

清風想起那高額的手術費,她知道省城的消費,可她拿什麼錢出來,她得想想了。

當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時,她的眼淚已經沒有時間流了。她得先回家,跟媽媽談談。一會她又好像想起來了,爸爸轉院這事她是知道的,在她昏睡前。自己腦子是怎麼了?記憶出現了混亂?

於是她迷迷糊糊地轉身就走,忽略了眼前那個人,也忽略了剛纔她們之間對話是否繼續的問題。

不是故意的。每當想起那段過往,清風都感嘆年輕就是這樣。她當初是多大的勇氣朝他吼?換現在,怕是再也不敢了吧。

沈清風有些失憶症似的往門外走,人卻又去了病房,到了病房才發現自己該去坐車。是該先回家告訴媽媽還是直接回省城?爸爸是有多嚴重了?手術費怎麼辦?清風想着這些,心更空了。人又晃晃悠悠出了大門,朝車站走去。

到了車站窗口,自己排隊排了半天。輪到自己買票,卻發現自己站的是長途車票窗口,只好退了出來。

旁人嘀咕了一聲:“這孩子看着靈醒,怎麼有點傻啊。”

售票大廳不賣短途票,清風走出售票大廳,站在路邊等到鄉鎮的車輛。

一陣急促的喇叭響起,清風跟回了魂似的,回過頭去車裡是顧白言。

短短几天,這丫頭就活脫脫變了個樣。本來就白皙的臉蛋已經成了慘白,眼睛大大的卻失去了往日裡的靈動。現在的她滿是惶恐,不安,無措,卻仍然在努力着,儘自己的能力。

白言下了車:“我們一起回去。先去你家,再去省城。”

“謝謝。”

白言並未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