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邊這邊!快點啦!”蘇雅的笑容天真爛漫,猶如天使一般純潔。
天是蔚藍的,零星飄着幾片綿柔的白雲,翠綠的樹葉從半空飛過,被嘰嘰喳喳的麻雀銜去,搭在了鳥窩中。摩天輪緩緩地轉動着,在歡快的音樂聲中似乎與白雲擦肩而過。五彩的氣球,繽紛的糖果,天真的孩子們。這是一座沒有煩惱的樂園。
他緩慢地在這彷彿開了濾鏡的世界中走着,臉上掛着從內而外所表現出的愜意的微笑,不時拍拍假裝飛機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的蘇雅的頭。
“吶,血腸,我們去坐摩天輪怎麼樣?”挽着他手臂的陳一寧撒嬌。
“是啊,我們可挺長時間沒坐那玩意了!”夏傑附和。
“呵。難得一次出行,本小姐就准許你們去了!不過,姓盧的,你留下!”王珞蘭依舊是那麼傲嬌。
“爲什麼?!我不想再坐旋轉木馬了!”盧秋雨哀哭。
“嘿嘿,這可由不得你了,小雨!我們待會兒過山車那兒集合咯!”龍曉晴依偎在夏傑的懷裡挑挑眉笑道。
是啊,很長時間沒有坐過摩天輪了,那種感覺都要忘記了呢。隨着艙室一點一點升高,彷彿自己也會飛翔了。當停在頂點時,俯瞰大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和陳一寧對立而坐,在蔚藍與翠綠的景色中相互凝視着,眼神中說不盡的溫柔。在到達頂點時他多麼希望此刻就這樣永遠停住。
忽然,一切聲音都停了,摩天輪也不再動了,只剩下了靜,靜得,連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頗有一番韻律。
“你喜歡我嗎?”
蘇信看着陳一寧的眼睛,臉漸漸紅了起來。
“喜......喜歡。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只是......”
“只是世界死掉了呢。”陳一寧說着,頭轉向了窗外,眨眼的一瞬間,世界變了樣子。陳一寧身上的衣服變成了那身黑色的風衣,手邊的複合弓上沾着斑斑血跡。正午的太陽變成了血色的殘陽,陽光下的山丘之間臥着那隻噩夢中的巨蜥。
“一寧......”
陳一寧慢慢解開了她右手的繃帶露出了那微微泛着紅光的圖騰。再去看那雙眼睛,竟然已經變成了金色。
“它快要甦醒了,而你還能堅持多久呢,我親愛的叛逆之人?”
山丘之間爆發出血的洪水,淹沒了整個樂園,淹沒了整個大地,淹沒了整個世界。天際之間,只剩下了他和她。金色與血紅的眸子對視着,古老的語言在崩壞的開端迴響起來。空靈,詭異,壓迫,讓人無法呼吸。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爲死亡的誕生唱着不知名的讚歌。
可忽然之間,在這古老的語言之中他似乎聽到了別的聲音,一隻熟悉的手,一股巨大的力,將他拉回到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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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啊?太陽都要烤屁股了!”
在呼喚聲中,他慢慢甦醒過來。眼前的少女在溫暖的陽光下無比耀眼。新梳過的頭髮乾淨利落,紅色的格子衫則顯得可愛俏皮。王珞蘭從裡到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讓人眼前一亮。
蘇信打了個哈欠,摸了摸自己身上還溼着的衣服嘆了口氣,慵懶地從牀上爬了起來。
“幾點了?”
“十點半了,你已經睡了很久了呢。叫都叫不醒,跟頭死豬一樣。”王珞蘭攤了攤手挑眉說,“哦,對了。剛纔在你睡覺的時候你的手機響了。你睡得太死,所以我就幫你接了。”
“誰打來的?一寧嗎?”蘇信雙眼放光地問。
“是欒姐打來的!”王珞蘭白了他一眼,“你心裡只有一寧嗎?呵,男人!”
蘇信難堪地笑了笑,撓了撓頭:“條件反射嘛。那,我姐說什麼了?”
“詢問我們的情況,讓那個我們儘可能地快點回去。還有,這回有你親愛的一寧的戲份了,她說小雅不太對勁,讓我轉告你一聲。”
“小雅......好,我知道了。”蘇信眉頭微皺低下了頭,若有所思。
王珞蘭本還想嗆他幾句,但看他這樣子,懟人的興致頓時全無,嘆了口氣從背後端來了兩盆熱水手握着毛巾遞了過去。
“既然知道了,就好好準備回去吧。好好洗洗你那張髒臉,要不然看着那埋汰樣兒我可吃不下去飯!”王珞蘭昂着頭嫌棄地說。
蘇信看着那盆熱水,又轉頭看了看牀邊臨時搭的小板桌,上面擺着兩碗熱騰騰的水餃和一大碗甩了雞蛋的紫菜湯。蘇信撅了噘嘴,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你做的?”
“啊!要不然是活屍做的啊?本來我還想煎兩個牛排讓你仰慕我一下來着,結果發現超市賣的牛排太難煎了,就弄碗餃子湊合吃吧!”王珞蘭抱着雙臂說,臉上露出了害羞的表情,“你不準挑食!好不好吃也得給我說好吃!聽到了嗎!”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能準備這些,你也真的是很能幹呢。”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誰!”王珞蘭得意地昂起頭,好似要把鼻尖都揚到天上去,可隨後又將目光轉向了蘇信,溫柔地笑了,“阿信,謝謝你啊。”
過了許久,餃子湯還是溫熱的,小板桌上依舊殘留着兩個人的氣息,無法散去,可這大樓裡卻變得空蕩了。陽光下的影子越來越暗,荒蕪的味道也油然而生。
王珞蘭將毛絨玩具在牀上擺成了一排,一雙雙虛假的眼睛成了送別他們的目光。
“本來還想把這裡佈置得好看一點,變成我倆的新家呢!但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怎麼着呢,大小姐?”
“沒什麼啦!快點走啦,死變態!”
悄無人煙的地方固然很多,而這裡也並非是令人絕望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