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見了,家 PART 4

[感染後第四天,上午9:20,百匯小區]

“東西都打包好了吧?”夏傑問。

“一切就緒,只差出發了。”盧秋雨說,坐到了成堆的行李箱上,“蘇信還沒醒嗎?真是的,大夥都要走了他還在那磨蹭,真是對這個家愛得深沉。”

王珞蘭看了看一邊發呆的陳一寧搖了搖頭,無奈地擺了擺手:“我去叫他吧。”

臥室的門虛掩着,時不時會有風吹出來。王珞蘭輕輕推開門,看着陽光下的兩個人短暫地嘆了口氣。蘇雅已經換上了陳一寧的新衣服,因爲身材矮小又瘦弱,顯得陳一寧的衣服寬鬆又肥大。她緊緊地抱着蘇信的外套眉頭微皺着躺在牀上,似乎是在經歷一場噩夢。而蘇信卻倚牆而坐,頭靠着牀頭櫃眼睛半眯着,黑眼圈很重,像是一夜未眠。

“死變態,你這是......”王珞蘭皺起眉頭,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我得看着小雅才行。這丫頭噩夢頻的很,我不哄可睡不着覺。唉,磨人啊。”蘇信苦笑,扶着牀頭櫃吃力地站起來,“大夥要走了是嗎?”

“是啊,連牛牛都收拾好小書包了呢。”王珞蘭聳聳肩,“你抓緊收拾,我去告訴姜姐和欒姐發動車子,你和小雅下來我們就直接出發。”

蘇信點了點頭,看着王珞蘭下了樓才輕輕捏了捏蘇雅的臉,把她從噩夢中拉了回來。

“哥,你......”

“我當然活着,你一直都在做噩夢來着,沒事的。”蘇信安撫,“是時候和這棟別墅說再見了。”

“嗯......”蘇雅點了點頭,將外套披在了蘇信身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雖然住的時間並不長,但二人卻對這個房子有着深深的不捨。無論是紫色的窗紗還是清脆的風鈴;天台的陽光還是臥室的月亮;楊璐的飯菜還是盧秋雨的笑話。每一樣東西都歷歷在目,而此刻卻要將全部拋棄。兩人相互對視着,牽着手在無奈的哀嘆中走下了樓梯。

大門半開着,欒玉凌倚着門框而站,嘴裡叼着家裡翻找出的最後一根棒棒糖,目無表情地看着他們,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崽子,你很慢啊!”欒玉凌操着一口蹩腳的臺灣腔說,像是剛剛看了什麼沒營養的電視劇。

“是小雅啦!你也知道小丫頭一向很慢!”蘇信聳聳肩,拍了拍蘇雅的頭。

“哥撒謊,明明是哥要多待一會兒的!”

“好了好了,你倆可別爭了,大夥可都等着呢,快走吧!”

三人相視一笑,邁出了步子。而就在欒玉凌剛剛踏出家門、蘇信蘇雅兄妹走到客廳中央時,本來將大落地窗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竟一點一點緩緩地拉開了。明媚的陽光照在客廳中,一團亂舞的影子令人毛骨悚然。蘇信頓了一秒,慢慢轉過身和十幾雙血紅的眸子對上了目光。

玻璃破碎聲尖銳刺耳,碎片剮蹭着蘇信的手,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蘇信用力地將蘇雅推向門口,自己卻被幾隻爪子一齊抓住了身體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崽子!!”

還沒等尖牙刺下,幾聲槍響就傳遍了整個小區。蘇信抹了抹臉上的血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抓住了欒玉凌的手,回頭看去,白色的牆被染成了污黑,儼然又是一個破敗的家。

“沒事吧,崽子?!”欒玉凌焦急地問。

“我沒事,倒是剛纔的槍響惹了麻煩了!聽見沒,它們來了。”蘇信咬着牙說,尖銳的嘶吼聲連綿不斷地從遠處傳了過來。

“那你還愣着幹嘛?等着餵它們鮮肉大餐嗷?趕緊走啊!”

蘇信原本還想做些什麼,手扣在腰間的冰鎬手柄上已經抽出了半截,可欒玉凌的話和緊張的氣氛又讓他一瞬間忘掉了。結果只是皺了皺眉頭,在愈來愈近的咆哮聲中丟棄了這棟裝滿故事的房子。

慌亂之中他上了姜雨涵的警車,可就在他關閉車門的時候,一隻修長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腳踝,生硬地將他拖出了車外。他雖然摔得很疼,但還是非常迅速地抽出冰鎬橫在了兩排石英般牙齒的中間。食屍鬼兇猛地咆哮着,血盆大口中充斥了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他已經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了,內心毫無波瀾,只是在冷靜地思考在羣屍趕到這裡之前他能否和同伴們一起脫逃。他瞥了一眼警車,竟發現一隻奇壯無比的變異巨石抓住了車子的框架將車子擡了起來!他不由得一驚,卯足了勁雙腿向上一蹬,將食屍鬼掀翻在了身後,隨即起身對着它的頭便是致命一擊。解決掉了食屍鬼,他又迅速端起槍回身瞄準了那隻巨石,可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瞠目結舌。那隻巨石竟然有兩層樓那麼高,肌肉發達得猶如一塊塊岩石拼湊到了一起,雙手也似乎進化出了一層厚厚的裝甲。它面無表情地用雙手擡着車子,就像是拎着個洗臉盆那麼輕鬆,任由姜雨涵用子彈狂射着它的身子和臉,它也不爲所動,甚至那張臉上連塊傷疤都未曾出現。

“媽的,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語,將槍口對準了變異巨石的頭,手指顫抖地扣下了扳機。槍口的火焰跳動,子彈劃過空氣中的塵埃向巨石的太陽穴刺去。彈殼落地的一瞬間,巨石猛地一個趔趄,扔下了手中的車子,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再看被擊中的部位,儼然一個污黑的血印,一滴滴機油般的血墜在地上,微微冒着輕煙。

狙擊步槍的威力對它造成的也只是擦傷?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想再打一槍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可姜雨涵的一聲喝令卻制止了他。

“小子,不要硬剛!羣屍就快來了,趕緊撤!你甩掉它,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話說完,警車便一溜煙地跑沒影了。只剩下蘇信和巨石相互對視着,時不時有幾隻食屍鬼在旁邊咆哮,卻沒有一隻敢撲上來攻擊他或是它。這場面不禁讓他聯想到了動物世界中經常播到的羣獅,狼羣,部落生活的河馬和團結的蜂羣。毫無疑問,食屍鬼們不敢攻擊他完全是因爲他面前的這隻巨石!沒想到感染爆發還沒到一個禮拜他就碰到兩個變異BOSS了,運氣真是格外的“好”呢!

他尷尬地笑笑,聳了聳肩:“那個......你聽得懂人話吧?剛纔實在對不住了,我哪知道您老人家的腦袋這麼結實啊!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更何況你比我高十來個頭,就饒了我唄!”

巨石的表情細微地變化着,突然猛地嚎叫了一聲便揮舞着大到離譜的拳頭向他衝了過來,那架勢,就好比一頭憤怒的犀牛PK一隻躺槍的兔子,絕對壓制!

“我靠!!”他向旁邊閃躲了五六米才躲過了這要命的攻擊。見巨石動了手,食屍鬼們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紛紛向他進行撲擊。

食屍鬼的羣攻宛如羣狼,有組織而又致命,攻得蘇信毫無還手的機會,只能落荒而逃。幾輪閃躲過後,他漸漸開始變得疲憊起來。人屍間的逃脫戰在不到八百米的距離持續了足有五分鐘,在他看到小區門口蓄勢待發的警車時,不禁欣慰地挑起了嘴角。可是還沒等他跑到車的旁邊,車子竟然就已經發動、一腳油門竄出去了。

“喂!姜雨涵!我還沒上車呢!”他扯着嗓子大喊,可車子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讓他有些怒了,抄起腰間的無線電就是一頓臭罵,“姜雨涵你聾了嗎!你是想讓我死在這還是怎麼的?你有病啊!!”

面對這樣沒好氣的叫罵,無線電那邊的女聲似乎不慍不火,冷靜得出奇。

“下個路口左轉,抄人行道追上來。”

“什麼意思?喂!!”

對方關掉了無線電沒了答覆。他只能強壓住心裡的火往旁邊的人行道看了一眼,竟發現這是一條相當近的捷徑。以他的跑步速度來計算,跑到下個路口將正好劫到從公路上轉彎過來的警車!他心領神會,憋了口氣一個急轉彎向下個路口全速衝了過去。

“咚”——那是磚牆崩塌的聲音,貌似憤怒的巨石變異種已經真正地破“門”而出了。聽着漸行漸近的沉重的腳步聲,他不由得一驚,轉頭之際,一隻沾滿鮮血的拳頭就猛地擦着他的耳尖帶着一陣拳風呼嘯而過,空氣都被震得響起了低沉的嗡嗡聲。

“我CAO!”他瞬間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險些摔在旁邊的花壇裡,“媽的,個頭挺大跑的還挺快,挺難對付的嘛!”

“不過,咱啊,就在這,就此別過吧!!”

警車的輪胎卷着陣陣塵土橫着駛過了路口,而蘇信也在這個時刻使出了全部的力量縱身躍起,宛如一隻飛渡的羚羊。

雖然食屍鬼們的叫聲尖銳刺耳,響徹一方,可那沉重的撞擊聲卻清晰入耳,壁壘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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