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辦公樓,一棟立在被認爲是整個軍營中最危險的禁區最中央的建築。人工的小水池中漂浮着一顆顆被活生生扯下的人頭,腐肉中已經生出了蛆蟲,那一張張痛苦的臉在烏雲的籠罩下顯得更加駭人。風聲和水聲不時摻雜着食屍鬼的嘶吼聲和活屍的哀叫聲。
面對着這樣一棟血淋淋的大樓,蘇信和陳一寧心裡都不禁開始發毛。
“媽的,姜雨涵她終於瘋了嗎?一個人也敢來禁區。想死也別帶上我們啊!”蘇信抱怨。
“你怕了?”
“你不怕嗎?”蘇信轉頭質問,“別說風涼話了!這他媽可是一棟鬼宅子!來這第三天的時候我、孔陽、秋雨還有我姐都差點死在裡面,你忘了嗎?鬼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怪物?這就是一個他媽的怪物巢穴!媽的,我不幹了!撤!”
說完,蘇信就轉身要走,卻被陳一寧一把拉住,險些跌了個跟頭。
“喂,講不講點義氣啊!虧你還是大衆哥們兒呢!朋友有難你不幫,算什麼哥們兒?難不成你真打算讓姜姐一個人死裡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真的是......也罷!算我看走了眼,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陳一甯越說越起勁,最後竟變得浮誇起來,那面目表情看得蘇信呆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都斷網十天了,你從哪看的電視劇?”蘇信難以置信地問。
陳一寧沒有說話,繼續她浮誇的表演,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屏幕上視頻緩存文件的末尾赫然標註着幾個小字——兩個月前。
蘇信無奈地看了看她點點頭,嘆了口氣將腰間的手槍抽了出來:“行,你贏了!真搞不明白你什麼毛病!既然來都來了,撿條人命回去也算是積德了!看好我後面,漏了一隻我就拿你腦瓜子放炮!”
陳一寧挑挑眉,敬了個禮取下背上的弓便寸步不離地跟在蘇信的後面,衝進了這棟令人恐懼的鬼宅子。
這棟樓還是有獨立的電力供應的,照明燈不時閃爍,照亮了地上乾涸的血跡和已然腐爛了的碎肉,每走一步都是對二人心理承受能力的極大的考驗。
整棟樓都鴉雀無聲,靜得讓人心裡發慌。小心翼翼地,蘇信按下了電梯的按鈕,顯示面板亮起了朦朧的數字,一陣尖銳的嘶吼聲也隨之從高處傳了過來。
“幾樓來着?”
“十樓。”
“十樓?!”蘇信詫異地回頭看了看陳一寧,小聲地咒罵道,“媽的瘋婆子,沒事兒跑那麼高幹嘛?我算是知道我老爹是怎麼犧牲的了。和這麼個瘋婆子組隊我也得死!”
“誒誒誒,拿老爹說事兒可有點兒過分了啊!別抱怨了,專心點,電梯要來了。”
蘇信深吸口氣,拉着陳一寧後退幾步瞄準了電梯門。“叮”地一聲響過,電梯門敞開,裡面赫然躺了一具食屍鬼的屍體,看腐爛程度似乎已經死了很多天了。二人鬆了口氣,快步走進電梯按下了十樓的按鈕。電梯門關閉,燈光閃爍,那滿是彈孔的擴音器響起了失真了的《致愛麗絲》,聽得令人渾身不舒服。
蘇信深吸口氣低頭看了看那隻死去了的食屍鬼,不知從哪來的興致,竟蹲下身仔細地端詳了起來。雖然他已經和食屍鬼打過不少交道了,可這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觀察。修長的爪子,裸露的肌肉,石英般的牙齒和刺狀的骨骼。完全難以想象這麼個恐怖的怪物竟是由人變異而成的。他不禁再次從心裡感到這病毒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更令他在意的,是食屍鬼的這雙血紅的眼睛。明明已經死去很久了,可這雙眼睛依然晶瑩剔透,無半點渾濁,彷彿死去的只是這具肉體,而靈魂卻還活着一樣。他不想承認可是卻無法反駁,這眼睛透着一種非同尋常的美,就像海妖的歌聲一樣,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哼哼哼——”
女孩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突然在他的背後響起。他猛地轉身,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明亮的走廊中。牆壁、天花板、地面皆是一塵不染的白。旁邊有幾扇厚重的門,上面標着看不懂的編號和數字,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個謎一樣穿着紅裙的女孩。
他想說話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力在扼着他的喉嚨,無論怎麼努力也只能發出嗚嗚啊啊或是哽咽的聲音。可女孩看着他竟有一絲驚訝,略有所思地笑了。
“只有幾天而已,就已經開始了嗎?真的是太有趣了!”女孩低聲地說,眉目和言語間盡是對新奇事物的好奇和期待,“蘇信,是嗎?你會有什麼表現呢?真是令人期待呢。”
燈光漸漸變得刺眼,再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身邊躺着幾隻食屍鬼的屍體,血腥味濃得嗆人。
“嚯,可以啊!單槍匹馬乾掉了這麼多,看來在軍營待的這幾天沒白訓練嘛!”陳一寧用拳頭輕輕捶着他的胳膊說。
“我?”他不解地看着陳一寧,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染滿了黑血的冰鎬和雙手,陷入了沉思,“這真是我乾的?”
“怎麼的,殺斷片了?剛纔從電梯裡尥蹶子衝出去的不是你?”陳一寧諷刺道,“就算是想讓我誇你兩句也不用這麼莽啊!下次穩重點哈!”
他聽完陳一寧的話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些食屍鬼,真的是他殺的,可他爲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是那女孩的出現讓他斷了片?又或者是......他的身體不受控制了呢?
“小子,你怎麼來得這麼慢?我差點就要去見閻王了你知道嗎!”姜雨涵渾身是血地倚在門口略有些不滿地說,“不過你能到這來也不容易了,趕緊進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啊?哦。”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走進了這昏暗的辦公室。而在他轉身去關門的時候竟發現,那女孩正站在走廊的盡頭,在緊急出口的燈光下,盯着他詭異地笑着。